這樣的做法,自然引起了京中百姓的不滿,但是,醫館有說法,說如今太子要增設惠民署門診,管控了草藥,導致藥鋪有一部分藥不充足,把這責任推給了朝廷和太子。</br> 從長遠看,這都是利好百姓的措施,但是,患病的百姓如今看不上病,自然就鬧了。</br> 原先的醫藥市場是穩定的,哪怕是貴,但總有人看得起病,進醫館的人,很多不是底層百姓,所以這些人不在乎要不要開設惠民署門診,因為惠民署門診雖然便宜,但按照以往的認知,好的大夫都出來開醫館了,只有醫術不精的大夫才會留下,所以,但凡經濟許可的,都不會去惠民署排隊。</br> 當然了,真正的權貴也不會鬧,因為,他們在京中有一定的影響力,醫館一天限制五十個病人,對他們是完全沒有影響,只要他們派人去請,總能請到大夫登門。</br> 鬧的,便是中間這一層百姓。</br> 但其實一部分權貴們,對太子也不滿,湯陽告訴元卿凌,城中有幾家醫館是惠平公主的,惠平公主還曾在府中大罵,說太子該管的不管,不該管的霸著來管。</br> 惠平公主是已故肅太妃的女兒,嫁給了太醫院前任院判的兒子為妻,駙馬爺原本也有意進太醫院,但當了駙馬之后,不能任職宮中御醫,去過惠民署當醫官,后來公主便干脆開設了幾家醫官給他管理。</br> 自從肅太妃去了之后,惠平公主這些年也不得太上皇喜歡,太上皇曾說過,惠平過于功利,霸道,不得人心。</br> 但做得不過分,太上皇一般是不說,兒孫自有兒孫福嘛。</br> 宇文皓和惠平公主其實也有過不愉快,早兩年的時候,惠平公主想讓自己的兒子去京兆府歷練,找到了宇文皓,可宇文皓建議外放當個小官,先歷練歷練再回京中。</br> 惠平公主怎愿意讓自己的兒子離開京城?便認為宇文皓不念表兄弟之情,心中存了怨氣,當時她還跟先太后說過,可太后寵愛孫子,肯定是幫著宇文皓,還斥責了惠平公主一頓,惠平公主雖不敢說什么,但心里始終是有怨的。</br> 湯陽跟元卿凌說了之后,過了兩天,惠平公主就親自登門了。</br> 元卿凌很少和這位惠平公主碰面,嫁出去的公主,加上她母妃沒在了,她也很少入宮去,在點心和二寶的周歲宴上,見過兩三次,而惠平公主自己很喜歡在府中設宴,可都不會邀請元卿凌。</br> “公主親自駕到,有失遠迎了!”元卿凌到了正廳,便見一襲紅色斗篷的惠平公主端坐在椅子上,丹鳳眼,眉毛畫得略霸氣,眉尾飛起,顯得冷漠而專橫。</br> 她身后站著兩名侍女,垂手而立。</br> 惠平公主見元卿凌只行了個常禮,淡淡地道:“坐吧!”</br> 元卿凌聽得出語氣的慍色,淡淡一笑,走過去坐下來。</br> 綺羅端著茶盤進來,“公主請喝茶!”</br> 惠平公主端起來茶,面色陡然一變,竟把茶杯砸在了綺羅的身上,滾燙的茶水飛濺出來,綺羅嚇得當場怔呆了,也顧不得自己手疼,忙跪下,“公主息怒!”</br> 惠平公主怒斥,“你好大的膽子,見了本公主,竟不下跪?仗著你是楚王府的人,便可驕橫跋扈,目無尊上?”</br> “奴婢……奴婢不敢!”綺羅跟了宇文皓多年,又是楚王府的大丫鬟,跟著太子妃出去,誰家不給她幾分薄面?哪里遭受過這種對待,又委屈又惶恐,下意識地回頭去求助太子妃。</br> 這一回頭,惠平公主竟馬上下令,“來人,掌嘴!”</br> 她身后的侍女站了出來,兩人同時伸手探向綺羅,要執著她掌嘴。</br> “慢著!”元卿凌叫了一聲,看著惠平公主,眼底冷肅,“我這楚王府素來是沒這些大規矩的,也不知道公主是這般講究的人,只是她犯了多大的錯,也是我楚王府的人,不必公主出手教訓。”</br> 惠平公主那句話,壓根就不是沖綺羅,是沖她的,綺羅無辜受累,瞧著她那雙手都燙紅了,元卿凌心頭生氣得很,便對綺羅道:“你出去吧,叫其嬤嬤進來給公主上茶!”</br> 綺羅忍著眼淚,站起來福身出去了。</br> 惠平公主眉眼一挑,盡顯暴戾之氣,哼了一聲,“知道的,說太子妃體恤下人,不知道的,說楚王府沒有規矩,本公主也是為你好,免得你被人詬病。”</br> 元卿凌臉上有不耐之色,“多謝公主好意,公主今日來有什么事嗎?”</br> 惠平公主冷笑一聲,“太子妃著急什么啊?本公主方坐下,不能讓本公主喝口茶再說嗎?”</br> 元卿凌不大愿意忍著她,但今日湯陽說醫館的事情,她便盡管聽聽她的來意。</br> 綺羅下去之后,看著自己的一雙手被滾燙的茶水燙得通紅,還差點挨了巴掌,不禁委屈得哭了出來。</br> 阿四剛好路過,見綺羅竟在里頭哭著,不禁問道:“怎么了?”</br> 綺羅福身,說了原委,阿四是個烈性子,當下冷笑一聲,“好大的威風啊。”</br> 她見嬤嬤在伺弄茶水,便道:“我來送去。”</br> 其嬤嬤道:“這不好吧?四姑娘,您是主子,怎能干端茶送水的活兒?”</br> “她既然刁難綺羅,定也會刁難你,我去!”阿四端起茶托便出去了。</br> 進了正廳,阿四挺著肚子進去,把茶水送到了惠平公主的跟前,動作比較粗魯,茶杯落下之后,還顫出了幾滴茶水,“公主請茶!”</br> 惠平公主冷冷地看著阿四,阿四她是認識的,袁家的人,她冷眼看著阿四,“堂堂袁家的姑娘,到楚王府來當奴才,定國夫人是老糊涂了嗎?這般折煞自己家的人來討好太子,還是說,這楚王府里頭連個伺候人的奴才都沒有?”</br> 阿四牙尖嘴利,當下就回了過去,“楚王府伺候人的奴才有的是,但伺候不起公主這尊大佛,若不是我親自來,怕這茶水也得灑在另外一人的身上,何必浪費這么好的茶杯?至于我祖母是不是老糊涂了,公主不妨親自去問問她老人家,但公主最好防著她老人家糊涂起來,認不出來公主,龍一頭拐杖就打過去,公主也只能受著了,畢竟都老糊涂的人,公主能跟老糊涂計較嗎?”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