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跟他解釋是阿四懷孕了,他還不相信,一直看著阿四搖頭,說阿四喝了湯的,不會懷孕啊。</br> 氣得袁家老太太都顧不得他受傷,往他的腦袋上給了一個暴栗,“你這個糊涂蛋,那東西是十拿九穩的嗎?”</br> “祖母!”阿四可心疼了,忙地護住夫婿,“你打他干什么啊?本來腦子就不好使,你再給我打壞了,我找誰賠去?”</br> 眾人都笑了起來,袁家老太太直接服氣了,“養女兒吧,才嫁出去幾個月?就知道護著男人了,生女兒有什么好?”</br> 宇文皓慢慢地道:“話不能這樣說,若說徐一和阿四那樣的,我還寧可要阿四這樣的女兒,也不要徐一這樣的兒子,蠢得啊。”</br> 徐一仿佛才看到太子爺在,神色一緊,“殿下,洪烈……”</br> “他一敗涂地。”宇文皓說。</br> 徐一激動地道:“真的?太好了!”</br> “徐一!”元卿凌提醒,“現在說你當爹的事呢。”</br> 徐一看著阿四,“我知道你們哄我呢。”</br> “什么哄你?是真的,阿四懷上你的孩子了,你要當爹了。”袁詠意對這個妹夫也是服氣得很,所以忍不住也吼了一聲。</br> “姐姐!”阿四忙回頭喝他,“行了,我自己跟他說。”</br> 徐一這才收斂了神色,定定地看著阿四,嘴唇有些顫抖了,“真的?”</br> 阿四咬了唇,臉色浮起了緋紅,“真的,懷上了。”</br> “啊!”徐一這一次是真激動得很了,努力地要坐起來抱阿四,“天啊,怎么會?都喝藥了,怎么還會懷上?”</br> 這顆遲鈍的腦袋,是不可能一時半會想得明白的,但是元卿凌見他這么精神,想來也沒什么事了,便不給他檢查,讓他們夫妻兩人樂個夠。</br> 元卿凌笑了笑,牽著宇文皓的手出去了,袁家老太太見狀,也都帶著大家出去,把空間留給他們小夫妻。</br> 關門之前,看到徐一的笑容都咧到耳朵后面去了。</br> 宇文皓很是唏噓,“一場大戰歸來,徐一當爹了,真是讓人不能相信啊,徐一竟然都當爹了,我總覺得他還是那個魯莽的笨東西,卻竟然當爹了。”</br> “你自己都是五個孩子的爹了。”元卿凌笑他。</br> “這一眨眼,可真快啊!”宇文皓回身抱著她,仿佛又回到了當初鳳儀閣,那一路走來,如今回想也不過是倏然之間。</br> 宇文皓在別院沒有久留,吃了個早飯就帶著元卿凌出去,說要入宮一趟,路上的時候,才跟元卿凌說了安王的情況。</br> 安王在宮里頭治療,安王妃和孩子已經被送入宮中去了,安王情況不大好,流了很多血,昏昏沉沉的,一直沒清醒過。</br> 失血,就是得輸血,好在元卿凌的藥箱對這事都駕輕就熟了,檢驗好血型就開始輸血。</br> 安王妃帶著孩子守在身邊,她這次被擄走嚇得不輕,整個人都瘦了一大圈,連孩子都瘦了許多,狄貴妃不許她陪同在側要她回去休息,但她就是不走,非得守著安王。</br> 輸血之后,安王的情況看著就穩定一些了,元卿凌親自勸說,親自保證,她才肯回去,結果剛走了幾步,人就昏倒了,嚇得狄貴妃馬上叫人送她回去休息。</br> 宇文皓去了內閣那邊,發了幾道命令下去,最要緊的一道,是讓魏王掛帥,匯合兩大軍區前往邊關。</br> 北漠屯兵的事,早已經回傳,扈大將軍已經率人在邊關守著,但怕戰事一觸即發,大軍就必須要早些開拔。</br> 魏王出征之前,去找了靜和。</br> 他問靜和,“我若凱旋歸來,你還愿意給我一次機會嗎?”</br> 靜和素手執茶,送到他的面前,“我以茶代酒,祝大將軍凱旋歸來!”</br> 他沒有接,只是再一次問道:“你愿意再給我一次機會嗎?”</br> 靜和垂下眸子,沉思良久,又慢慢地抬起頭來看他,“我此生再不會嫁人。”</br> 他看著她,“那我便此生再不娶,落落,你始終在我心里,我做過很多對不起你的事情,我其實沒資格求你原諒,此生最榮幸,是娶了你為王妃,此生最不幸,是我放開了你的手。”</br> 靜和輕聲道:“不是夫妻,也可以是朋友,是親人。”</br> 他紅了眼睛,“不管什么形式,這輩子我總會守在你的身邊,你嫌棄也好,憎惡也好,趕不走我,你等著我回來。”</br> 他說完卷著戰袍走了。</br> 靜和郡主凝望他的背影,輕輕嘆氣,她其實還在乎他,但不是她矯情,她放不下他的同時,也放不下他做過的事。</br> 人真的很矛盾。</br> 一切塵埃落定之后,明元帝親自去接太上皇回朝,安豐親王夫婦已經走了,還把平南王世子帶走,這是太上皇準許的,所以明元帝和宇文皓都沒問,反正,世子曾利用過平南王,而安豐親王夫婦最是疼愛平南王,斷不會輕饒那些傷害過平南王的人。</br> 紅葉的傷勢也漸趨穩定,醒來之后,握住棗核久久地沉默,人變得比原先還要更沉靜幾分,元卿凌給他復診的時候,他看著元卿凌,苦笑道:“你長得很像我母親。”</br> “所以?”元卿凌問道。</br> “沒什么了,我已經不強求,人和人的緣分是有度的,緣盡了就該放手,我不會再執著。”紅葉輕聲說。</br> 元卿凌不知道他說的是誰,想問的時候,他卻緩緩地閉上了眼睛。</br> 回頭看到阿丑虎視眈眈地盯著她,元卿凌笑了笑,“別緊張,我不會傷害他。”</br> “你已經傷害了他。”阿丑冷冷地道,隨即,頓了頓又道:“念在你又救回了他,我就放過你,不然的話,我是要取你的腦袋。”</br> 元卿凌知道她偏激,也不跟她說太多,收拾好東西就走了。</br> 回到楚王府,湯陽已經把府中收拾得妥當,徐一也回去養傷,得知湯陽是去做內應,他又激動了,差點沒哭出來,“我就知道你不是那種狼心狗肺的人,不過你們真壞,連我都瞞著。”</br> “我錯了,等你好了,請你喝酒。”湯陽溫和地笑了起來。</br> “那肯定要的。”徐一一把拉住他的手,眼底盈了淚花,“真好,我們又像從前那樣了,你可知道這段日子我心里有多難受?”</br> “好了,都要當爹的人了,自重一些。”湯陽笑著道。</br> 徐一頓時變得慈眉善目,輕聲道:“你都知道了啊?哎呀,我當爹了,這感覺可真是奇怪,湯大人,我要當爹了。”</br> 湯陽收回手,轉身而去,傻子是不能總搭理的。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