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卿凌把臉貼在他的胸口,靜靜地聽著他強有力的心跳,所有的風霜雪雨都過去了。</br> 緊緊相擁了好一會兒,才脫了他的衣裳給他檢查傷口,一解開,她眼睛就紅了,身上這七八道傷口,雖說不是極為嚴重,卻有些也見骨了。</br> “沒事,一切都好了。”他親了一下她俯下來的臉。</br> “嗯!”元卿凌逼退了眼淚。</br> “徐一和紅葉怎么樣?”宇文皓問道。</br> “安豐親王看過徐一,說他得靠意志撐過來,紅葉的情況也是比較嚴重,但是他心跳和脈搏都比較穩定,這有些奇怪。”</br> “那阿丑給他用過藥,且他自己本身是內家的高手,遇到危機的時候,會自留內力護心脈。”</br> 如此,最危險的還是徐一了,元卿凌剛嘆了一口氣,宇文皓就道:“你也別擔心徐一,他受的是內傷,安豐親王治療內傷是最能耐的,只要送到他面前還有半口氣,他就總有辦法。”</br> “真的?”元卿凌頓時一喜,“但是安豐親王說看他的意志。”</br> “他用藥了嗎?”</br> “沒用藥,說是過渡了內力。”</br> “那就妥了,連藥都不用,可見情況不是十分嚴重。”宇文皓也放了心。</br> 元卿凌聽他這樣說,又知道他雖然平時喜歡懟徐一幾句,可心里是很緊張徐一的,他現在這么輕松,想必是真的了,心里也跟著輕松下來。</br> 給他處理好傷口,才提了一嘴,“阿四懷上了。”</br> 宇文皓徐徐地笑開了,“這小子有福氣,大戰剛罷他就要當爹。”</br> “他得快些醒來才行,阿四擔心得不得了。”</br> 宇文皓穿好衣裳,和她一起先去看看徐一和紅葉,兩邊都有女人守著,所以,宇文皓看了幾眼就出去了。</br> “我去看看孩子們。”宇文皓說。</br> “包子……”</br> 宇文皓握緊她的手,輕聲道:“我記得,我說過,等我回來之后要跟他道歉,這會兒他們應該沒睡吧?我去看看。”</br> “我陪你一塊去。”</br> 宇文皓輕輕搖頭,眸光堅定,“不,我自己去,我們父子之間,有話要說。”</br> 元卿凌微微笑了,“好,那你自己去吧。”</br> 宇文皓獨自一人來到孩子的房中,仨都睡下了,二寶在隔壁的房間,奶娘想上前行禮,宇文皓壓了壓手,靜靜地站在了床邊,看著孩子的睡顏,心里有一種幸福的感覺油然而生,今天這一戰,如果他敗了,他再不能見到孩子們了。</br> 他伸手給孩子們拉好被子,便想去隔壁看看二寶,剛轉身,眼角余光就看到包子睜大了眼睛。</br> 他回過頭去,包子用烏黑的眼珠子看著他。</br> 宇文皓的手輕輕落在了他的額頭上,壓低聲音問道:“爹爹吵醒你了嗎?”</br> 包子道:“等爹爹。”他慢慢地從被窩里爬出來,動作很輕,像褪繭的蠶寶寶,穿著寬大的寢衣對著宇文皓張開了手臂,宇文皓便一把抱他下來,然后走出去。</br> 包子很乖巧地把頭抵住他的臉,雙手環抱著爹爹的脖子,一動不動,軟糯得像棉花糖果。</br> 宇文皓抱著他到了涼亭里,夜風很大,吹得兩人頭發飛舞。</br> 宇文皓把他放在桌子上,然后蹲下來執著他的小手,看著他熠熠星眸,鄭重地道:“爹爹之前跟你說話有些過分了,爹爹跟你道歉,你要原諒爹爹嗎?”</br> 包子竟然靦腆起來,笑得虎牙露了出來,“原諒!”</br> 宇文皓抱了他一下,“乖兒子!”</br> 包子顯然很享受他這樣的擁抱,就那么靜靜地靠在爹爹的懷中,父子兩人雖然沒說話,但是氣氛十分溫馨。</br> 元卿凌遠遠地看著這一幕,鼻頭有些發酸,其實包子很懂事,偶爾像個大人一樣思考,當然,嬉鬧的時候嬉鬧,看他其實比兩個弟弟要更縝密感性一些的。</br> 他也真護著弟弟。</br> 宇文皓和包子獨處了好一會兒,才要送他回房間去,包子走了兩步就停下來了,宇文皓回頭問道:“嗯?怎么不走了?不困嗎?”</br> 包子扯著他的袖子,“爹爹還像剛才那樣抱我回去好嗎?”</br> 宇文皓怔了一下,隨即微笑,一手把他抱了起來,“好,爹爹抱。”</br> 包子還像方才那樣,嘴角含笑把臉藏在肩膀上,享受著這一路回去的路程。</br> 回房之后,宇文皓也沒睡,把戰況巨無遺細地告知了元卿凌,元卿凌聽得膽戰心驚,一直緊緊地抓住他的手,原先在等的時候,心里總不敢往壞處想,但是其實知道很兇險,如今聽他說,她一顆心還懸得老高。</br> “好在,好在你回來了。”元卿凌趴在他的肩頭上說。</br> “往后,陪你的日子便多了。”宇文皓溫柔地道。</br> “好!”元卿凌輕輕地舒了一口氣,盼了許久許久了,就盼著他能在自己身邊待個整日的。</br> 宇文皓親了她一下,含笑道:“還想去泛舟湖上嗎?過兩天等事情都處理好了,我們可以去了。”</br> “不去了!”元卿凌對泛舟湖上有陰影了,總覺得靜謐的夜,總是要出狀況的。</br> 宇文皓心疼地笑了起來,“好,那我們不去泛舟湖上,我們去鏡湖,如何?知道你盼了許久。”</br> “好!”元卿凌重重地點頭,笑了。</br> 她真的想去鏡湖,好想好想啊。</br> 兩人相擁而睡,其實都沒有睡意,心頭依舊仿佛在經歷廝殺,很難把心沉下來。</br> 到了幾近天亮,便聽得外頭傳來袁詠意的敲門聲,“元姐姐,徐一醒來了。”</br> 宇文皓和元卿凌馬上起來穿衣過去,徐一果然是醒來了,阿四在床邊執著他的手,哭得像個淚人似的,袁家老夫人怎么勸她,她都止不住哭。</br> 看到元卿凌拿著藥箱過來,她才忙閃開,元卿凌看了她一眼,蹙眉,“說了不準下床的,不聽話嗎?快回去躺著。”</br> “我沒事!”阿四擦了眼淚,腫得老高的眼睛就像兩顆大桃。</br> 徐一緊張了,看著阿四虛弱地問道:“你……怎么了?”</br> 元卿凌取出聽診器,笑著道:“她沒事,徐一,是你要當爹了。”</br> 徐一蒼白的臉上激出了一抹紅,不顧氣血翻涌努力撐起身子起來看著阿四,恨聲道:“太子妃瞎說,我在外頭沒有亂搞。”</br> 大家聽了這話,不由得一怔,隨即無力地垂下了頭,徐一這么大年紀才討到媳婦,還真是有原因的。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