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風(fēng)輕輕拂過,淺啡色的夕陽落在周圍,空氣安靜了。
江殊同那張無可挑剔的臉此刻就在眼前,近到她可以看清他臉上的每一處細(xì)節(jié),數(shù)清每一根睫毛。
沈芙瞪大了眼睛,大腦一片空白。
江殊同單手撐在沈芙耳邊,微微拉開了一點距離,但沒有起身。
因為他胸前的衣襟,正被某人死死拽著。
半晌,沈芙才緩緩的恢復(fù)了知覺。
她眨了眨眼睛,不敢再和江殊同對視。
目光往下,落到他的喉結(jié)上。
接著后知后覺的,發(fā)現(xiàn)自己還拽著人家的衣服。
而且,因為她這個動作,他本來不大的衣領(lǐng)被往下扯了一段,鎖.骨往下,隱隱約約的能看到巧克力塊的腹.肌。
沈芙不受控制的咽了下口水,一根一根的松開手指,到最后握成拳頭,縮回自己月匈前。
“頭抬一下。”江殊同開口提醒,聲音微啞。
沈芙眨了眨眼睛,頸后那種溫?zé)嵊秩彳浀挠|感被無限放大。
原來是枕著他的手。
怪不得,剛才倒下來的時候一點都不疼。
沈芙“哦”了聲,微微抬起頭。
可這勢必,又拉近了兩人之間的距離。
他清淺的呼吸落在耳側(cè),帶出一陣很奇妙的酥麻感。
沈芙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
江殊同翻身,直接坐在了草地上。
從沈芙的角度看過去,他左腿微曲,一手搭著膝蓋,身后是漫天的夕陽。
逆著光,看不清表情。
沈芙也不敢細(xì)看,撐著地面坐起來,抱著膝蓋思索接下來該怎么辦。
當(dāng)作什么都沒發(fā)生過?
好像有點難度。
……
忽然的,電話響起。
沈芙摸了摸口袋,發(fā)現(xiàn)手機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jīng)落到了草地上。
她微微傾身,伸手拿過,電話是外婆打過來的。
沈芙吸了口氣再緩緩?fù)鲁觯綇?fù)好情緒,劃了接聽:“喂,外婆。”
“囡囡。”外婆說,“什么時候回來,剛打你哥電話怎么在開車,他也沒說明白,讓我問你。”
“彤彤姐醫(yī)院有急事。”沈芙解釋,“他們開殊同哥的車先回去了,可能趕時間,不好接電話。”
“那你們等會怎么辦?”外婆說,“我看時間也不早了。”
沈芙隨手拔了顆野草在手里晃,盯著湖面道:“——殊同哥的助理等會來接我們。”
外婆放下心,又問:“那你今晚回家嗎,還是住這?”
沈芙想了一下,“不回了。”
“好。”外婆笑,“這什么都有,被子也是剛曬的。我等會和你媽說一聲。”
“……”
“出發(fā)之后打個電話回來,我好做飯。晚上還有幾只大螃蟹。”
……
沈芙一一應(yīng)下,掛斷電話。
她攥著手機的手緩緩垂到膝蓋上,指尖因為用力而微微泛白。
其實就是,牙齒對牙齒,嘴唇對嘴唇的一個吻而已。
也不算什么。
……
而且,這種事情,如果她表現(xiàn)的太介意,江殊同也會很難辦吧。
那以后要怎么見面,豈不是很尷尬。
但如果,表現(xiàn)的完全不介意,又好像會顯得她很隨便一樣。
那就更不好了。
這可是,嚴(yán)格意義上的初吻吧。
應(yīng)該沒有哪個女孩子會不在意自己的初吻。
可是,這事又不能說出來。
……
沈芙糾結(jié)的咬著自己的嘴唇,偷偷的側(cè)頭去看江殊同。
江殊同也在看沈芙。
從剛才她打電話到現(xiàn)在這么一段時間,他一直在思索怎么開口。
看小丫頭這個反應(yīng),還是很介意的。
終于在對視的這一刻,他輕聲道:“抱歉。”
沈芙的大腦還沒反應(yīng)過來,但身體已經(jīng)本能的擺手,“沒、沒關(guān)系。”
說完她就后悔。
該死,為什么要這么快的說出來啊!
就好像你真的、一點、都、不介意一樣!
但是話已出口,本著多說多錯的原則,沈芙閉了閉眼,在心里反復(fù)告訴自己冷靜,三思。
都已經(jīng)這樣了,她只要不亂說話,就不會暴露什么。反正她現(xiàn)在不論有什么反應(yīng),應(yīng)該都是正常的。
想清楚后,沈芙睜開眼睛,卻發(fā)現(xiàn)江殊同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jīng)到了旁邊。
并且此刻正垂眸,一瞬不瞬的盯著自己。
她嚇一跳,“你——干、干什么?”
江殊同沒答,忽然的蹲下身,抬手挪開了她圈在膝蓋上的手臂。
沈芙今天穿的是條背帶褲,長度剛巧到膝蓋下面一點點。
可能是剛才落地的時候被什么植物劃傷了,小腿側(cè)面留下了幾道血印子。
她自己看了眼,不算什么大事,只是稍微滲了點小血珠。
“沒什么的,一會就愈合了。”
……
江殊同抬眸打量她,眉頭微微蹙著,“身上還有嗎?手臂上呢?”
沈芙檢查了自己裸露在外的手臂和脖頸,然后道:“沒有了。”
江殊同點點頭,在地上看了一圈,“這些草應(yīng)該不會有什么毒性,等會消個毒。”
他說著站起身,朝沈芙伸出手,“起來。”
“不用,我自己可以。”在這種事情上,沈芙永遠(yuǎn)有一種不解風(fēng)情的小倔強。
江殊同以為她是為剛才的事害羞,點點頭收回手,率先往前走。
沒兩步聽到身后“啊”了聲,他回頭,見沈芙又跌坐回了地上。
她的表情有些痛苦,小臉都皺到了一起,像是極力的忍耐著什么。
江殊同快步走回去,“怎么了?”
地上有一個小土坑,沈芙?jīng)]看到,一腳進(jìn)去踩空了,摔了個四腳朝天。
好不容易爬起來,隨即腳踝處傳來一陣鉆心的疼痛,疼到話都說不出來,一點力氣都用不上。
沈芙做著深呼吸,眼淚都出來了,半晌才委屈巴巴的擠出一句:“腳……好像……崴了。”
說這話的時候沈芙有點心虛。
剛剛他好心要拉她起來,她還拒絕了。
江殊同的臉果然黑了。
沈芙馬上解釋,“那邊有一塊凹槽,我剛才不小心踩進(jìn)去的,那也不能怪我……”
不知道是因為疼痛還是什么,她的聲音越說越小。
“……”
誰怪她了?他看起來很兇嗎?
江殊同又好氣又好笑,拿出手機先給小松發(fā)消息讓馬上過來。
久久沒聽到回應(yīng),沈芙伸出手。
她沒敢抬頭,硬著頭皮道:“那你能……再拉我一下嗎?”
江殊同收了手機,握住她手腕,收緊力道,微微一拉。
沈芙?jīng)]做好準(zhǔn)備,猝不及防的被拽起身,差點撞進(jìn)他懷里。
她重心不穩(wěn),另一只手下意識的抓緊了他的衣服。
站穩(wěn)后,又有點不好意思的放開,然后驚魂未定的拍了怕胸口,委屈道:“——你怎么也不打聲招呼。”
“……”
她歪理還挺多。
“能走嗎?”江殊同問。
“能。”沈芙又做了兩個深呼吸,覺得那種劇痛緩解了不少。
“確定?”
“……”
沈芙?jīng)]忍住,仰頭道:“我走不了你背我嗎?”
江殊同垂眸看她。
氣氛似乎又變得有一點尷尬。
沈芙有點懊惱,剛想說“開玩笑的”,就感覺腰側(cè)忽然環(huán)過來一只手。
接著一陣天旋地轉(zhuǎn),她人已經(jīng)被江殊同打橫抱起來。
沈芙下意識的伸手環(huán)住了他的脖子。
江殊同掂了掂分量,“你多少斤?”
什么意思?
嫌她重嗎?
那一瞬間自尊大過所有,沈芙感覺不到腳上的疼痛也不尷尬了,不服道:“我——”
剛說一個字,就聽他又慢悠悠來了句:“怎么這么輕。”
“……”
沈芙扯了扯嘴角,生生咽下了后半句。
江殊同挑了下眉梢,“你剛剛想說什么?”
“沒什么。”沈芙撇過臉,頓了一下道:“我是想說我其實挺重的,是你臂力好。”
江殊同“嗯”了聲,嘴角勾起一個弧度,俯身把沈芙放到小椅子上。
沈芙的鼻尖蹭到了他的肩膀,她下意識屏住了呼吸,松開環(huán)著他脖子的手。
“你先別動。”江殊同說。
沈芙很聽話的連眼珠子都沒轉(zhuǎn),目光直直的落在不遠(yuǎn)處的湖面。
耳朵卻豎起來,仔細(xì)聽著身后的動靜。
他似乎是在找什么東西,發(fā)出一陣“乒乒乓乓”的聲音。
最終,沈芙還是按捺不住好奇,轉(zhuǎn)頭看過去。
江殊同不知道從哪邊翻出一個小型的藥箱,這會在里面挑挑揀揀,找出了棉簽和一瓶消毒用的碘伏。毣趣閱
沈芙有點愣怔。
出來釣魚,還帶這些的嗎?
江殊同最后又拿了一瓶紅花油,搬了張凳子坐到沈芙對面。
然后,他直接伸手,握著她的腳腕放到了自己膝蓋上。
他的指腹溫?zé)幔凰|碰過的肌膚似乎都因此灼燒起來。
沈芙實打?qū)嵉你铝艘幌拢乱庾R的想縮回腳卻被他捉住。
“別動。”他說。
沈芙真的不敢動了,直到……他又上手脫了自己的鞋。
雖然她沒有腳臭這種毛病,但這么熱的天,出了汗,畢竟也不是香的!
沈芙又掙扎起來。
“我……我自己來吧。”
江殊同把鞋擺到一邊的草地上,看到她微微扭動的腳指頭還有點好笑。
他想捏一捏,又忍住,“說了別動,怎么不聽話。”
那語調(diào)帶著笑意,像是哄孩子一般。
沈芙很不爭氣的淪陷在這樣的溫柔里,再一次老實了。
江殊同仔細(xì)的觀察了她的腳踝,那里已經(jīng)迅速的腫起來一塊。
他皺了眉,“剛才你落地的時候,骨頭有刺痛的感覺嗎?”
沈芙搖頭,“沒。”
江殊同點點頭,“應(yīng)該沒有骨折,小松一會就到,等會去醫(yī)院拍個片子看看。”
他一邊說,一年伸手握住了她腳腕,輕輕的試著往回拉。
這樣可以抑制毛細(xì)血管破裂。
原本稍微緩解的疼痛又變得有點尖銳,沈芙“啊”了一聲,一下子帶了哭腔,“——疼。”
“我知道。”江殊同放輕了語調(diào),手上力道卻一點沒減,“忍一下,兩分鐘就好。”
“可是——真的、很疼啊!!”沈芙的眼淚已經(jīng)吧嗒吧嗒往下掉。
江殊同似乎是狠了心,恍若未覺。
疼是真的疼,但考慮到大喊大叫很影響形象。
沈芙咬著唇,盡量不發(fā)出聲音。
那兩分鐘似乎格外漫長。
直到江殊同終于松了手,沈芙才長長的舒口氣,斷斷續(xù)續(xù)道:“你、就不能、輕點、嗎?”
江殊同把紅花油倒在掌心,慢慢的覆到傷口處。抬頭對上沈芙淚眼汪汪的模樣,心跟著揪起來。
她惹麻煩的能力他從小就領(lǐng)教過,很多你覺得根本不可能出問題的事情,她總能出其不意。
惹了麻煩她也很識時務(wù),如果是她的錯,她道歉比誰都快,又乖又可憐的樣子看起來格外的無辜。
如果不是她的錯,那就不得了了。
實在是很不讓人省心。
但又拿她沒什么辦法,如果現(xiàn)在說她一句什么,她的眼淚馬上能成串落下來。
江殊同能想象到那個畫面。
他嘆口氣,輕緩道:“我的錯,對不起。”
沈芙?jīng)]想到他會這么說。
那語調(diào)還挺……真誠。
沈芙攥著衣角,很輕的“恩”了聲,盯著他的手指看了會,目光逐漸往上移。
這個點,日頭逐漸西斜,夕陽洋洋灑灑的落進(jìn)來。
他低著頭,薄唇微抿,側(cè)臉輪廓柔和。
沈芙看的有點呆,漸漸的竟然忘了腳上的疼痛。
直到他放開了手,“好了。”
沈芙回神,眼神閃躲著落到別處,“謝謝。”
江殊同拿濕紙巾擦著手,跟沒聽到似的,“什么?”
“謝謝。”沈芙重復(fù)了一遍。
江殊同“哦”了聲,語調(diào)有點欠揍:“謝謝誰呢?”
沈芙:“……¥##!”
接下來的時間過的有點漫長,江殊同雖然握著魚竿,但是一條魚都沒上鉤。
他靜不下心。
剛才,他對她說抱歉的時候,下一句本來是:“要不然我負(fù)責(zé)?”
但是她那樣快的回了一句“沒關(guān)系”,倒讓他剩下的話都變得不太合理。
他什么時候也這樣優(yōu)柔寡斷了。
江殊同自嘲的笑笑。
-
小松是二十分鐘后到的。
把所有東西搬回車上也需要點時間,江殊同拿了冰袋讓沈芙敷著,叮囑她先別動。
沈芙玩了會手機,看他們忙來忙去有點過意不去,自己找了根樹枝撐著,一瘸一拐的往車上走。
江殊同在后備箱理東西,抬頭看到的時候沈芙已經(jīng)到了車門口。
他皺了皺眉,“你——”
“我自己可以。”沈芙扔了樹枝,扶著出門,很倔強的試圖自己跨上去。
身前擋過來一只手。
沈芙順著那方向抬頭,“干嘛?”
說了兩個字,對上他微沉的面色,又變得有點底氣不足,“我真的不是特別疼了。”
江殊同簡直不知道該拿她怎么辦。
什么時候變得這樣倔,還是說他表現(xiàn)的太好說話了?
江殊同側(cè)頭看了眼湖面,一秒后回頭,直接彎腰把人抱了起來。
沈芙睜大眼睛,剛想掙扎,頭頂上傳來他略顯低沉的一句:“別亂動。”
沈芙果然老實了,任由他把自己放到了座位上。
小松瞄了一眼這邊的場景,很識趣的躲在后備箱后面沒露頭。
保姆車的空間比較大,沈芙坐穩(wěn)后安頓好自己的腳。
車門敞開著,江殊同靠在門邊,外頭的光被他擋了大半。
沈芙垂眸盯著腳踝處,偷偷往側(cè)邊瞄了一眼,耳尖悄悄的紅。
他怎么還不走。
等著她說謝謝嗎?
……
胡思亂想著,忽然聽見江殊同道:“低頭。”
“什么?”沈芙說。
江殊同抬手,慢悠悠的略過沈芙頭頂,從上頭取下一根綠油油的雜草。
再看過來的時候眉梢微微揚起,眼神似乎帶著點玩味。
沈芙:“……¥#*#?!!”
這一根草能聯(lián)想到的實在太多,沈芙腦海里閃回過無數(shù)的畫面。
一瞬間手速大于腦速,她猛的伸手搶過,藏到了身后。
“你——”怕人聽到似的,她壓低了聲音,“你怎么不早說。”
沒想到她反應(yīng)這么大,江殊同單手撐在車門邊框,低低的笑了兩聲。
“才看到。”
……
鬼、才、信、他!
作者有話要說:下一個親親在什么時候呢(思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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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長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會打個招呼,或是點頭。
但不管是誰。
每個人臉上都沒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對什么都很是淡漠。
對此。
沈長青已是習(xí)以為常。
因為這里是鎮(zhèn)魔司,乃是維護(hù)大秦穩(wěn)定的一個機構(gòu),主要的職責(zé)就是斬殺妖魔詭怪,當(dāng)然也有一些別的副業(yè)。
可以說。
鎮(zhèn)魔司中,每一個人手上都沾染了許多的鮮血。
當(dāng)一個人見慣了生死,那么對很多事情,都會變得淡漠。
剛開始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沈長青有些不適應(yīng),可久而久之也就習(xí)慣了。
鎮(zhèn)魔司很大。
能夠留在鎮(zhèn)魔司的人,都是實力強橫的高手,或者是有成為高手潛質(zhì)的人。
沈長青屬于后者。
其中鎮(zhèn)魔司一共分為兩個職業(yè),一為鎮(zhèn)守使,一為除魔使。
任何一人進(jìn)入鎮(zhèn)魔司,都是從最低層次的除魔使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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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晉升,最終有望成為鎮(zhèn)守使。
沈長青的前身,就是鎮(zhèn)魔司中的一個見習(xí)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級的那種。
擁有前身的記憶。
他對于鎮(zhèn)魔司的環(huán)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沒有用太長時間,沈長青就在一處閣樓面前停下。
跟鎮(zhèn)魔司其他充滿肅殺的地方不同,此處閣樓好像是鶴立雞群一般,在滿是血腥的鎮(zhèn)魔司中,呈現(xiàn)出不一樣的寧靜。
此時閣樓大門敞開,偶爾有人進(jìn)出。
沈長青僅僅是遲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進(jìn)去。
進(jìn)入閣樓。
環(huán)境便是徒然一變。
一陣墨香夾雜著微弱的血腥味道撲面而來,讓他眉頭本能的一皺,但又很快舒展。
鎮(zhèn)魔司每個人身上那種血腥的味道,幾乎是沒有辦法清洗干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