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雨下到后半夜,沈芙做了場夢。
夢里是個傍晚,夕陽壓著天邊的最后一絲暮光,胡同里風(fēng)很輕。
沈芙只有六七歲的樣子,穿了件紅格子連衣裙,戴個小草帽,雙麻花辮從耳根垂下來,一蹦一跳的往小賣部走。
醬油八塊錢一瓶,外婆給的錢還夠買一塊雪糕或者兩根冰棍。她一路掰著手指,幾塊幾毛算的門清。
遠(yuǎn)遠(yuǎn)的有人喊:“芙丫頭。”
那聲音很熟悉,懶懶的,帶著點吊兒郎當(dāng)。
沈芙抬頭看過去,江殊同拍著個籃球,從胡同口不緊不慢的轉(zhuǎn)出來。
他走近了,把球顛到手里,在食指上轉(zhuǎn)的飛快,“買冰棍呢,給哥哥也買一個。”
沈芙墊著腳趴在冰柜上,手指從這頭滑到那頭,最后還是忍痛要了兩根老冰棍。
“喏。”她把其中一根遞給江殊同,心道他要是不接,就和老板娘說還是換成一塊雪糕。
小丫頭戴著草帽,柳葉眉下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著你的時候小心思明晃晃的,全寫在里面,像一個軟乎的水蜜桃。
江殊同靠著柜臺,手肘往后撐在玻璃臺面上,伸出兩根手指試探性的夾住了包裝袋。
沈芙的小手緊了緊,又松開。
江殊同笑了一下,在沈芙熱切的注視下,慢條斯理的開了包裝,放進嘴里咬了一口。
沈芙的臉一下垮下去,低頭扯開自己那根,盯著看了一會后,拿舌尖舔了舔,不甜。
她皺了眉頭,抿起唇,嘴角的小梨渦都帶點委屈。大概是沒死心,隔了兩秒,又輕輕的咬上去。
那表情太過視死如歸,江殊同笑起來,指了指冰柜逗她:“叫聲哥哥的話,給你買雪糕。”
沈芙有掙扎了兩秒,還是抵不住雪糕的誘惑,乖乖道:“殊同哥哥。”
那聲音軟軟糯糯的,聽的人心顫。
江殊同拖腔帶掉的“嗯”了一聲,揚了揚下巴,“自己挑。”
沈芙也不貪心,只是拿了個小甜筒。
江殊同利落的付了錢,俯下身,雙手撐著膝蓋,“那可不可以給哥哥咬一口呢?”
沈芙有點舍不得,比了個手勢,奶聲奶氣道:“只能一點點哦。”
江殊同忍住笑,點頭,接著湊過去,一口咬掉了上面的巧克力小圓球。
沈芙愣了兩秒,大眼睛里逐漸染上一層水霧,濃密卷翹的睫毛顫啊顫,終于“哇”的一聲哭出來。
那種難過沈芙感同身受,一下子轉(zhuǎn)醒。
外頭雨已經(jīng)停了,房間里靜悄悄的,她抬手,下意識摸了摸臉頰。
還好,沒真哭。
沈芙盯著天花板,記憶被拉回十幾年前。
那會爸爸還沒什么名氣,常年把自己關(guān)在書房琢磨劇本,有時候跟組拍戲,一走就是幾個月。
媽媽是數(shù)學(xué)系的高材生,性子要強不服輸,工作起來也是連軸轉(zhuǎn)。
外婆有次到家里來,看到她小小的一團,跟著保姆窩在客廳地毯上吃泡面,氣的一通電話把媽媽叫回來罵了一頓,差點沒砸電腦,之后堅決把她要過去帶在了身邊。
她的童年,好像就是那時候開始的。
老胡同里男孩多,都比她大,個個又渾又鬧,拉幫結(jié)派的組成小團體,打架也是常有的事。
她初來乍到,更沒什么玩伴,成天跟在表哥身后。只是表哥性子悶,話也不多,日子難免無聊。
后來不知道什么時候開始,她纏上了江殊同,小尾巴一樣,揪著他衣服下擺,走哪跟哪。
他總欺負(fù)人,搶她的糖和冰激凌,騙起人來真真假假的,還笑她笨。但玩什么都能帶上她一起。
玻璃彈珠、熒光棒、拿著顆麥麗素說是毒藥、撲克牌上做了記號騙她說有透視眼、夏天帶著她爬樹去扣知了、冬天堆的雪人沒有鼻子、雖然嫌棄但新年還是幫她放小煙花……
他其實耐心很好。
夢里的那個小賣部好像是在前年關(guān)掉的,老板娘的兒子出國定居,她跟著去帶孩子,已經(jīng)有段日子沒聽到過消息。
沈芙翻了個身,睡意全無。她開了床頭的小燈,瞇著眼適應(yīng)了一會,從枕頭底下摸出手機。
屏幕上顯示凌晨四點,昨晚發(fā)的微博有了上百條評論。
——芙寶的畫風(fēng)還是一如既往的溫馨。
——感覺芙寶有點難過,抱抱。
——芙寶你忘了新漫畫的事了嗎!!!
……
沈芙窩在被子里,用食指戳著屏幕,很耐心的一條條回復(fù)過去。
中途殷樂發(fā)了微信過來,問演唱會門票的事。
沈芙重新看了眼時間,回道:你還沒睡?
殷樂惜字如金,連標(biāo)點符號都不加:你不是也沒
沈芙一個姿勢窩久了,胳膊有點酸,干脆撥了語音過去:“你不會大周末還在加班吧?”
殷樂把手機夾在肩膀上,舀了兩勺咖啡在杯子里,倒進熱水,聲音帶著濃濃的怨念,憤憤道:“剛忙完。那個混蛋工作狂大半夜的還不消停。”
“不睡會?”
“睡不了。”殷樂端著杯子回到電腦前,拖長了尾音,“工作狂讓我給他帶份早餐到事務(wù)所。”
沈芙吐槽道:“你們事務(wù)所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從老板到員工,全都是工作狂。
殷樂笑起來,掛電話前不忘提醒:“演唱會門票,別忘了。”
“知道。”沈芙睡意又上來,迷迷糊糊應(yīng)著。
再醒來已經(jīng)是日上三竿,外頭出了太陽。
手機上有通未接來電,是表嫂的。
表嫂小時候也住胡同里,不過很早就搬走,沈芙當(dāng)時還小,很多事記不清,這里面好像是過了十年,表嫂回北京上學(xué),才和表哥重新聯(lián)系上。
沈芙點了回?fù)埽徛曧懥耸卤唤油ǎ穷^傳來輕柔的女聲:“喂,芙丫頭。”
“彤彤姐。”沈芙下了床,揉著脖子往衛(wèi)生間走。
家里靜悄悄的,一個人都沒有。
“吃早餐了沒?”余彤問。
“沒。”沈芙說,“我剛醒。”
“最近還在寫稿嗎?”
沈芙:“這兩天沒。”
她陷入了瓶頸,一點靈感都沒有。
“這樣。”余彤頓了一下,終于說出這通電話的真正目的:“你打游戲嗎?”
“吃雞還是王者?”這兩樣沈芙大學(xué)的時候都短暫的玩過一段時間,不過水平很菜就是了。
余彤道:“吃雞。”
沈芙為難道:“我打的、有點……爛。”
“沒事,我保證她打的比你還爛。”那頭大概是開的免提,傳來表哥談遇的吐槽,被表嫂很兇的打斷:“一邊去。”
“沒關(guān)系。”表嫂的聲音又溫柔起來,循循善誘道:“你寫稿也累了吧,打把游戲放松一下?”
沈芙有點心動,猶豫了一會還是答應(yīng):“那我去下載。”
“不是。”談遇從沙發(fā)上彈起來,絕望道:“讓我?guī)銈儍蓚€?”
余彤笑得陰森森的,語帶威脅:“那我也可以去找別人嘍。”
“……”談遇掙扎了兩秒妥協(xié):“我再去拉個人。”
余彤滿意了:“那我先掛了芙丫頭,等會微信聯(lián)系。”
沈芙應(yīng)了一聲,去應(yīng)用商店下載游戲,等待的時間有點長,她去客廳拿了瓶可樂,回來的時候提示正在更新資源包。
這是一款大逃殺類游戲,每一局有一百名玩家參與,可以一人、雙人或四人組隊,并由隊長自行選擇地圖。
游戲開局,玩家從直升機跳傘到不同的區(qū)域,落地時所有人都一無所有。玩家需要自行收集各種資源,包括防護甲、背包、槍支和醫(yī)療物資,并在不斷縮小的安全區(qū)域內(nèi)對抗其他玩家,讓自己生存到最后。
回憶著各種操作按鍵,表嫂那邊的組隊邀請已經(jīng)發(fā)了過來。
她點了接受,戴上耳機,打開隊伍語音,那頭表嫂在問:“聽得到嗎?”
“聽得到。”沈芙回。
她順帶瞥了一眼隊伍里剩下那人,想看看是哪個倒霉蛋被拉過來掉段,等看清頭像,她“啊”了一聲。
???
江、江、江殊同!!!
他的微信頭像一直是一只企鵝,沈芙不會記錯。
表嫂問:“我們選哪張地圖?”
“海島吧。”江殊同說話了,語調(diào)懶懶的,像是剛睡醒。
表嫂不管他,又問:“芙丫頭。你想去哪?”
沈芙:“……雨林。”
雨林地圖小,裝備多,至少不會落地連把槍都沒撿到就被打死了。
那樣死相也太難看了。
沈芙玩這個游戲最大的尊嚴(yán)就是不能落地成盒。
江殊同“嗯”了一聲,不甚在意的樣子:“那就雨林吧。”
反正估計也差不多。
耳麥里響起機械的女生:“您已進入一級戰(zhàn)備狀態(tài)。”
沈芙回憶著各個操作按鈕,屏幕上跳出一條:「今天搬磚了嗎」邀請您跟隨跳傘。
「今天搬磚了嗎」是江殊同的吃雞昵稱。
這位爺還挺接地氣,沈芙在心里吐槽了一句,又連忙點接受。
四排的時候,最怕掉隊。她以前和大學(xué)室友一起玩,好幾次忘了跟隨跳傘,一直到終點被直升機扔下來才后知后覺。
江殊同隨意的在地圖上標(biāo)著點,問:“去哪?”
沈芙看了眼那個藍(lán)色的地標(biāo)——
!!!
天堂度假村?
開玩笑,那地方大佬云集,她這樣的小菜鳥三秒鐘就能送人頭。
沈芙脫口而出:“不行!”
江殊同像是笑了一下,“那你說去哪?”
談遇頭疼道:“坎邦吧,人少點。”
沈芙松了口氣,剛準(zhǔn)備放下手機喝口可樂,就見半空中除了她們隊伍還飄著另外四個降落傘。
她又慌起來:“有、有人!”
“怕什么。”江殊同的聲音輕飄飄的,淡定的不能再淡定。
當(dāng)然怕,沈芙腹誹。
她怕丟人,更怕在江殊同面前丟人。
他肯定會笑她的。
降落傘飄飄然落地,沈芙跳下去就開始跑,換平時她一定緊緊跟在隊友后面,但是那樣顯得她跟屁蟲一樣,不僅菜,還膽小。
眼看表哥表嫂結(jié)伴去了碼頭,她往反方向跑起來,進了間房子。??Qúbu.net
剛進門就撿到了二級甲和一把AKM,沈芙松口氣,看到前面還有一個二級頭。
還沒來得及高興,耳邊傳來腳步聲,由遠(yuǎn)及近逐漸清晰,再看地圖,她周圍已經(jīng)有了兩雙移動的腳印。
就在這間屋子外面,一對二,沒勝算。
沈芙立馬竄到了角落里,槍對著門口,慌張道:“有人有人,我旁邊有人!兩個!”
江殊同“嗯”了一聲,不緊不慢道:“別亂動,我過來。”
沈芙哪等的到他,剛來的及對門口那人放幾槍,就被反殺了。
江殊同正好趕到,一個漂亮的走位躲過子彈,三秒就利落的解決掉了兩個人。
“你死了?”他話里帶點不可置信。
沈芙的聲音很微弱:“……嗯。”
江殊同從嗓子里溢出一聲笑。
他走到沈芙的盒子旁邊,翻了翻里頭的東西,像是真的好奇:“怎么做到這么菜的?”
沈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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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長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會打個招呼,或是點頭。
但不管是誰。
每個人臉上都沒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對什么都很是淡漠。
對此。
沈長青已是習(xí)以為常。
因為這里是鎮(zhèn)魔司,乃是維護大秦穩(wěn)定的一個機構(gòu),主要的職責(zé)就是斬殺妖魔詭怪,當(dāng)然也有一些別的副業(yè)。
可以說。
鎮(zhèn)魔司中,每一個人手上都沾染了許多的鮮血。
當(dāng)一個人見慣了生死,那么對很多事情,都會變得淡漠。
剛開始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沈長青有些不適應(yīng),可久而久之也就習(xí)慣了。
鎮(zhèn)魔司很大。
能夠留在鎮(zhèn)魔司的人,都是實力強橫的高手,或者是有成為高手潛質(zhì)的人。
沈長青屬于后者。
其中鎮(zhèn)魔司一共分為兩個職業(yè),一為鎮(zhèn)守使,一為除魔使。
任何一人進入鎮(zhèn)魔司,都是從最低層次的除魔使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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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晉升,最終有望成為鎮(zhèn)守使。
沈長青的前身,就是鎮(zhèn)魔司中的一個見習(xí)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級的那種。
擁有前身的記憶。
他對于鎮(zhèn)魔司的環(huán)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沒有用太長時間,沈長青就在一處閣樓面前停下。
跟鎮(zhèn)魔司其他充滿肅殺的地方不同,此處閣樓好像是鶴立雞群一般,在滿是血腥的鎮(zhèn)魔司中,呈現(xiàn)出不一樣的寧靜。
此時閣樓大門敞開,偶爾有人進出。
沈長青僅僅是遲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進去。
進入閣樓。
環(huán)境便是徒然一變。
一陣墨香夾雜著微弱的血腥味道撲面而來,讓他眉頭本能的一皺,但又很快舒展。
鎮(zhèn)魔司每個人身上那種血腥的味道,幾乎是沒有辦法清洗干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