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三平連看都沒看穆邱年帶來的瓷器,就一口咬定是贗品,然而在場的其他人誰都不會去求證,全部都會相信他的話。</br> 就因為如今陳三平在古玩圈的地位遠(yuǎn)遠(yuǎn)高過穆邱年,他的話自然更有話語權(quán)。</br> 這次過來參加拍賣會的人之中有懂行的,自然知道陳三平和穆邱年之間的恩怨,他們犯不上為了一個落魄的穆邱年得罪陳三平。</br> 瓷器的真假自然是不重要的,他們也不會花心思去求證,而至于那些不懂的,自然也會因為陳三平在圈子里的權(quán)威,而對他說出的話深信不疑。</br> 李萬財剛剛從陳三平那里得到了珍貴的宋代青花瓷,此時他自然會站在陳三平這邊,于是也板著臉信誓旦旦地說道:“穆邱年,你別再糾纏不休了,我早就看出你的這些瓷器有問題,因此才借口已經(jīng)先和陳老板交易,就是想給你留點面子。”</br> “但現(xiàn)在既然你不領(lǐng)情,仍然要糾纏,那就別怪我不講情面了,我李萬財可從來不收贗品,你這些破爛還是都送到廢品回收站去吧!”</br> 穆邱年聞言立刻惱了,他能接受李萬財臨時反悔不和他交易,但卻無法忍受對方跟陳三平一起狼狽為奸,詆毀他手中的瓷器為贗品。</br> “李老板,我手中的這些瓷器你之前明明都驗過,都是貨真價實的真品,你現(xiàn)在怎么能……”</br> “之前是我看走眼了!”李萬財面不改色地胡說八道:“剛才經(jīng)過陳老板的提醒,我才發(fā)現(xiàn)你這人這么陰險,竟然用贗品冒充真品來糊弄我,我之前就不應(yīng)該同情你答應(yīng)和你交易!”</br> “李老板,你可不能血口噴人啊!”</br> 穆邱年見旁邊竊竊私語的人越來越多,臉色也越來越難看。</br> 今天到場的都是古玩圈子里的人,要是他手上這批瓷器是贗品的消息傳出去,想要在兩天之內(nèi)脫手就更不可能了。</br> “陳三平!”他看向始作俑者,十分憤怒地攥起了拳頭:“你到底怎樣才肯放過我?”</br> “邱老板,你這話是什么意思?我可聽不懂。”陳三平裝模作樣地說道:“像你這種販賣贗品的奸商,根本就不應(yīng)該繼續(xù)留在古玩界,我說過,有我陳三平在,就不會縱容你這種人欺騙消費者!”</br> 看著陳三平義正言辭顛倒是非的模樣,穆邱年只覺得血氣上涌,恨不得一拳砸在那張得意揚揚的臉上。</br> “陳老板,您怎么能這么污蔑我家掌柜,賣贗品的人明明就是……”</br> 跟著穆邱年過來的青年伙計氣不過,想要和陳三平理論,卻被穆邱年攔住:“行了,咱們走吧。”</br> 即便現(xiàn)在在眾人面前揭穿陳三平的所作所為,眾人也不會相信他們。</br> “掌柜的,馬上就要交租了,咱們這些瓷器要是賣不出去,可就要被房東趕出來了!”青年伙計憤憤不平:“他們這是要把咱們往絕路上逼呀!”</br> 站在許天身邊的白路看著穆邱年和青年伙計的方向,有些無奈地嘆了口氣,低聲說道:“這個陳三平心胸狹窄睚眥必報,穆邱年之前肯定是得罪了他,否則古玩圈子里賣贗品的店鋪那么多,陳三平為何一直抓著天誠古玩不放。”</br> “甚至還在沒有仔細(xì)檢驗過穆邱年帶來的瓷器之前,就一口咬定它們都是贗品,許先生,咱們還是……”</br> 因為那套珍貴的宋代瓷器已經(jīng)被李萬財買走,白路正想提議讓許天去古玩街的其他店鋪轉(zhuǎn)轉(zhuǎn),或許能撿漏,淘到品相還不錯的珍寶。</br> 結(jié)果沒等他開口勸說,許天卻是率先起身向穆邱年的方向走了過去。</br> 白路張了張嘴,看著許天的背影有些茫然,很顯然不明白許天這是要干什么。</br> 然而此時許天已經(jīng)來到了穆邱年的身后,開口對正要抬起箱子離開的人說道:“你是穆老板吧?”</br> 穆邱年停住動作緩緩轉(zhuǎn)頭,看到站在自己面前的是一個相貌氣質(zhì)俱佳的青年,眼神不由得又暗了暗。</br> 先不提剛才陳三平大肆宣揚自己帶來的瓷器是贗品,即便沒有對方的污蔑,眼前這個年輕的小伙子看起來也不像是能買得起幾百萬瓷器的人。</br> 不過出于禮貌,他還是淡淡地沖著許天點點頭,開口問道:“在下正是穆邱年,先生你有什么事嗎?”</br> “穆老板,我想買你手中的瓷器。”許天直截了當(dāng)?shù)卣f道。</br> 穆邱年聞言微微一怔,下意識反問道:“你說什么?你要買我手中的瓷器?”</br> “沒錯。”許天點了點頭。</br> 這回輪到穆邱年驚訝了,現(xiàn)在整個店里的人都以為他手中的這些瓷器是贗品,這個青年剛才不會沒聽到陳三平的話,那他為什么要買些贗品回去?</br> 還是說這人不過是來帕瓦觀光旅游的游客,本身也并沒有想花錢投資古玩,只是抱著好奇的心態(tài),想買個便宜的東西帶回去做伴手禮送人?</br> “先生,我這些瓷器可不便宜……”穆邱年猶豫了片刻,開口說道:“隨便一只也要十幾萬。”</br> 別人把他的瓷器當(dāng)贗品,但他可不能真的把這些自己好不容易淘回來的寶貝以贗品的價格賣出去。</br> “我知道,你放心,我不會賒賬,要是選中了哪個立刻付款。”</br> “那您慢慢看。”</br> 既然許天都這么說了,穆邱年自然不會再推遲,反正現(xiàn)在對他來說,能賣出一件是一件,實在不行,就和房東商量能不能分期支付剩余房租。</br> 許天來到了那只碩大的木箱面前,蹲下身子仔細(xì)地打量著里面用防震泡沫和柔軟綢緞包裹的瓷器,時不時小心地拿出來一只,放在眼前認(rèn)真端詳。</br> 然而,當(dāng)他把所有的瓷器都看了一遍之后,終于不得不承認(rèn),他根本看不出哪只瓷器才是價值連城的珍寶。</br> 他之所以要買穆邱年手中的瓷器,是因為記得上輩子的同一時間發(fā)生了這樣的一件事。</br> 陳三平用幾十萬塊錢買下了穆邱年手中的一批瓷器,這樣的價格甚至遠(yuǎn)遠(yuǎn)低于穆邱年收購瓷器的價格,但他當(dāng)時急需要用錢給店內(nèi)的伙計發(fā)遣散費,迫于無奈只能同意。</br> 后來這批瓷器中有一件價值連城的古董被陳三平拿到私人拍賣會上拍出了兩億的高價,一時之間轟動了整個古玩界。</br> 穆邱年得知這個消息之后受了很大的打擊,再加上店鋪倒閉關(guān)門,又欠下了巨額的債務(wù),導(dǎo)致患上了抑郁癥,后半輩子都是在療養(yǎng)院度過的。</br> 在古玩圈,這種賠得傾家蕩產(chǎn)精神失常的例子有很多,嚴(yán)重的甚至每年都有人自殺,穆邱年的結(jié)局在那些人之中還算好的,至少保住了一條命。</br> 不過因為被陳三平設(shè)計陷害,而讓他失去了最引以為傲的事業(yè),這對穆秋年的打擊甚至比直接要了他的命更加嚴(yán)重。</br> 而就在穆邱年每天備受精神痛苦折磨的時候,陳三平則因為那件珍寶瓷器在古玩圈再一次名聲大噪。</br> 不少海外商人慕名來找他購買古董,就連他舉辦的私人拍賣會席位邀請函都能炒到十幾萬一張。</br> 沒過幾年,y國古玩協(xié)會會長退休,陳三平便順理成章地接任了會長的位置,至此開啟了他在y國古玩界一家獨大的局面。</br> 許天就是因為知道有這件珍寶的存在,因此才想買下穆邱年手中的瓷器。</br> 但這一箱中的瓷器有十幾件,他上輩子也只是聽說這個轟動整個古玩界的消息,但并沒有親眼見到那件珍寶,因此他現(xiàn)在根本選不出這一箱瓷器中哪一件才是那個被拍出兩億高價的珍寶。</br> 最終,許天放下手中最后一件瓷器,輕咳了一聲,緩緩站起身來看向穆邱年:“穆老板,你的店里最近還有其他瓷器嗎?”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