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云疏影一跳,她下意識回頭。</br> 是許天。</br> 她呆呆地看著許天走進,像小時候坐在自己身邊。</br> 一時間,兩人都沒有開口。</br> 最終還是云疏影回到了沉默,有些無奈地說,“你跟小時候一樣,無論我怎么躲,你都能找得到我。”</br> 許天沉默沒有回復。</br> 云疏影捅了捅許天的肩膀,“別生氣,我知道我瞞你是我不對,但是你知道我的,我不喜歡離別的場面?!?lt;/br> “何況我可不希望你看見我丑陋的樣子,這多影響我在你心中美麗的形象。”云疏影做了個鬼臉,想要緩和氣氛。</br> 但卻無濟于事。m.</br> 許天轉過頭來,眼眶通紅,“要不是我突然想起這個地方,咱們連最后一面都見不到了?!?lt;/br> “云疏影,你怎么能這么狠心!”</br> 他話音剛落,云疏影一把抱住了他,帶著哭腔開口,“弟弟,不管我做什么決定,別怪我……”</br> 許天徹底繃不住了,父母的突然失蹤,岳莫璃失蹤,如今就連自己最親密的姐姐也身中劇毒而離開人世。</br> 他多么希望當時那枚毒箭射中的是自己。</br> 他將頭埋在云疏影的肩膀上,忍不住痛哭起來,“姐,我不希望你走,不要走?!?lt;/br> “你跟我回去,我給你找醫生,你已經堅持了這么長時間,一定還有別的辦法的,你不要放棄好不好,算我求你!”</br> 云疏影淚流滿面,她澀笑一聲,搖了搖頭。</br> 緊接著,她為許天擦了擦淚水,“沐風,別哭。”</br> “你還記得小時候,咱們躲貓貓的時候我經常對你說的一句話是什么嗎?”</br> 許天咬著牙,緩緩開口,“別回頭?!?lt;/br> 云疏影淚中帶笑,“沒錯,往前走,別回頭?!?lt;/br> “沐風,人與人之間終有一別,生死如夢似幻,有些選擇會痛苦,可是你不得不選。”</br> “說不定,有一天,我們會以另一種方式重逢?!?lt;/br> 說完,她臉色一白,嘴角溢出一縷鮮血,顯然毒素再次發作了。</br> 她有些疲憊地靠在樹上,大口大口地喘著氣,“沐風,讓我們再玩一次躲貓貓吧?!?lt;/br> 許天不住地搖著頭,他想要拒絕,但是卻看到云疏影不容置疑的眼神。</br> “沐風,我不想讓你看見我這幅樣子,這是我最后的遺愿,你難道不能答應我嗎?”</br> 最終,許天艱難地站起身子,朝著與云疏影相反的方向緩步走去。</br> 一步。</br> 兩步。</br> 越走越遠。</br> 就在許天忍不住回頭的時候,身后傳來云疏影略微虛弱的哼唱。</br> “長亭外,古道邊,芳草碧連天。”</br> “晚風拂柳笛聲殘,夕陽山外山?!?lt;/br> 許天眼中的淚不自覺地往外溢出,一種痛苦的情緒幾乎要將他從中間撕裂開來。</br> 原本遺忘的記憶此時在腦中不斷地閃現。</br> 小時候,在他被人欺負的時候,是云疏影幫他擺平。</br> 在家里闖禍,是云疏影幫他頂替。</br> 為什么,為什么他才想起來這些回憶。</br> 許天踉蹌一下,猛地跌倒在地。</br> 云疏影的歌聲還在繼續。</br> “人生難得是歡聚,唯有離別多?!?lt;/br> “問君此去幾時來,來時莫徘徊……”</br> 歌聲戛然而止。</br> 許天先是一愣,緊接著猛地回頭看去,云疏影已經閉上眼睛,神色安詳地躺在樹下。</br> 一動不動。</br> 許天嗚咽一聲,仰天大吼,“姐!”</br> “許天……”唐冰妍終究是晚了一步,她一過來就看到這幅場景,忍不住低聲喊了一句。</br> “冰妍,我姐她……”許天的話還沒等說完,眼前一黑,悲傷過度直接暈厥。</br> 這一覺太漫長了。</br> 許天又恢復了不少記憶。</br> 云家的點點滴滴都在腦中回放,這些為數不多的溫馨回憶此時就像是一把刀子一般,一點一點地割著他的心。</br> 等他醒來的時候,已經徹底沒有淚了。</br> 只有恨。</br> 許天從床上坐了起來,面無表情地沖唐冰妍詢問,“老婆,我姐的尸體呢?”</br> 唐冰妍嘆了口氣,“云疏影之所以沒有渾身潰爛而亡,是因為她用所有武功壓制住了毒素,如今她一死,毒素恐怕難以抑制,我擔心會殃及到其他人,便先將她葬到那棵樹底下了?!?lt;/br> 許天點了點頭,“也好,那里清凈,也省得其他人打擾她。”</br> “不過,我不會讓她這樣白白死的,云閑鶴呢?他招了嗎?”</br> 不等唐冰妍說話,曾柔開口,“沒招,我們將所有招都用了,他還是不開口?!?lt;/br> “不過,他放言說自己是直系的人,咱們若是殺了他,直系的人便會踏平荊棘和云家?!?lt;/br> 許天冷笑一聲,“也就是說,他什么都不肯說了?”</br> “既然如此,就讓我親自會會他吧,把他帶到我姐墓前,我會在那里跟他做一個了斷。”</br> 唐冰妍點了點頭,表示同意。</br> 很快,曾柔便將只剩一口氣的云閑鶴帶到云疏影的幕前。</br> 因為云疏影葬的倉促,還并未立碑,剛開始他還沒有反應過來,直到許天面無表情的出現,他才明白怎么回事。</br> “原來是你,云沐風?!痹崎e鶴狂笑一聲,“看來這土堆埋的是云疏影了?”</br> “她就算武功再高強又有何用,最終不還是死在我的手下!云沐風,我早就說過,你改變不了結局?!?lt;/br> 說著,他露出一個嘲諷的笑容,“云家一周之內少了三人,云父云母不知所蹤,云疏影死亡,就你一個廢物怎么可能撐得起云家?看來云家馬上就要落幕了。”</br> 許天走到他面前,居高臨下,像是看死人一樣看著他,“我最后給你一次機會,將你知道的都告訴我,我可以讓你痛快的死?!?lt;/br> 云閑鶴毫無畏懼,他挑釁地看著許天,“死?你敢殺我嗎?我背后的靠山可是直系,你要是殺了我,直系不會放過云家的,就連荊棘也要倒霉,難道說你想重蹈覆轍,將身邊的人全部牽連死嗎?”</br> “不如你現在求求我,說不定我還能在直系面前幫你說好……”</br> “咔嚓!”</br> 他的話沒等說完,許天一腳踩住他的腿,然后伸出手用力一扯。</br> 鮮血四溢。</br> 云閑鶴的左腿被硬生生扯斷。</br> 他痛得眼前一黑,下意識就要嘶吼。</br> 然而,許天搶先一步,捏住他的下巴,一個巧勁就將他的下巴卸了下來。</br> 云閑鶴就是想喊都喊不出來,只能任由口水流出,眼睜睜地看著許天再次踩上了他的右腿。</br> 咔嚓!</br> 又一聲。</br> 云閑鶴幾乎要暈死過去。</br> 荊棘的人之前就算再動手,也還是顧忌著留了他一條命,而許天如今的行為,擺明了要殺死他。</br> 鮮血崩在許天的臉上,本就陰沉的面容,此時更加恐怖,在云閑鶴的眼中,此時的許天就像是地獄中的惡鬼。</br> 他忍不住打了一個冷顫。</br> 許天真的要殺了自己!</br> 這一刻,他開始恐懼,他想要說話,但是下巴被卸掉,只能發出一些含糊不清的單音節。</br> “我說……”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