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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范圍的紅黑光芒,像被打碎的蛋殼,四散破滅。
一團足有七八米大小,不斷游動的白色霧氣,正散發著陣陣駭人的波動。這是連普通人也能感受到的巨大壓迫力,陰寒只是小術,真正讓人恐懼的,是眼前明明充斥著白色霧氣,卻讓仿似看到了九幽黃泉中的漫天血海與碎骨。
這是既傷人身,又傷人神的怪異陣法,是行尸脈鎮族的寶貝。
這讓人不得不慶幸,如今天地間只剩下唯一一頭金翎尸,雖然個體強大,擁有無與倫比的威懾力。但只要不組成陣法,能與之相斗的人還有不少。這也是為什么行尸脈清朝時無比興盛,卻在近代銷聲匿跡,隱于深山不出。
不光是這一脈,就連鐘家天尸,魏家甲尸也紛紛封山不出,做起了山里的土皇帝。因為頂級尸的數量過少,一旦惹出麻煩,整個家族都難以維系。
周家降魔陣果然不凡,一擊滅我脈十六只行尸。若不是天陰尸陣及時運轉,恐怕我們幾個也難逃一死。白色霧氣中有人在說話,我只敢豎耳傾聽,卻不敢再去直視那團霧氣,因為太過詭異了。倒是蛟爺仿似對那團霧氣很感興趣,不斷從我腦袋上探下身子似要爬過去。我生怕它真惹出亂子,趕緊一把抓在手里,任它掙扎。
周家幾個老頭落地后,面色慎重。先是來老道士旁邊,聽行尸脈說話,其中一人,正是我上次見到的淡金色短褂老頭。他沉著臉:沒想到,以我周家高字輩三人同時推動降魔網自爆,這種威力,依然不可奈何天陰尸陣。你行尸脈當年名震天下,的確有兩手。
有沒有兩手無需你周家來說,我只想知道,五行脈的高人與周家毫無關聯,你們為何要幫他。
因為我答應幫他們拿回降魔劍,倘若你現在拿出降魔劍交還于他們,周家的人自然一散而空。老道士表情淡漠地說。
我驚訝地看他一眼,這老頭是不是瘋了,怎么連這事都說出來了。萬一人家真拿出降魔劍,然后周家撤走,我們倆怎么辦?
白霧中不再有話語聲,周家人也沒說話,我看他們一眼,除了上次見過的藍底短褂老頭依然滿臉笑瞇瞇外,其他人臉色都很平靜,根本看不出他們的心思。
但這群人沒有立刻攻擊,說明他們的確在考慮。一旦行尸脈拿出降魔劍,恐怕真的會人去樓空。
這時,白霧中那人再次說話:降魔劍無法立刻給你們,倘若周家信得過,待此間事了,降魔劍由我行尸脈親自送上門,謝禮賠罪。
藍底短褂老頭的笑容更勝了,說:這倒是個好提議,不但能成全你們三脈,還可讓我周家減少損傷,更能拿回降魔劍。一舉三得,好主意,好主……殺!
他一聲剛喊出,原本四散的周家子弟紛紛動了起來。
而三個站我們身邊的老頭則以三角站立,一道道紅色紙符被他們拋灑而出,手中一邊捏法印,嘴中卻念起了咒:天地無極,破邪除妖!諸天號令,九霄雷神急急如律令!神雷破邪法!
周家子弟已將白色霧氣團團圍住,紛紛掐指念咒,一張張漫天飛舞的紅色符紙立刻閃爍起了電光,原本晴空萬里的上空,隱隱有雷聲鳴動。
而白霧猛然爆開,眨眼間便侵襲到周家子弟的身邊。顯然,雙方都沒報和解的意思,早已準備出手。
老道士也沒閑著,又取了我一點血,直接畫成了紅色空符。這種符咒一出,隱隱能見到雷光閃動。老道士手掌輕推,將這道奇特的符咒推至白霧的上方。
此時,在周家全力推動下,天空中的雷聲更加響亮。突然間,一道足有水桶粗的巨大光柱自九天之上直貫而下,我眼中剛閃過一道亮光,它便已到了白霧上方。
老道士神色慎重,第一次掐起了法印,嘴中輕喝一聲:五行大道,法至,萬物莫逆。雷法破邪急急如律令,攝!破!
這是我頭一次見他連續用兩個單音字,而且這種咒語更是從未聽他說過。無論從哪方面來說,老道的這次施法,都比之前威勢更大。
那道水桶粗的光柱無聲無息地擊穿血色光符,隨著老道一聲“破”字出口,光柱頓時爆開。一道道雷光如龍蛇舞動,將整團白霧籠罩,隨后張牙舞爪的壓了下去。
四周的大地都隱隱顫動,仿似承受不住這天威。而白霧此時已侵襲了許多周家子弟,無人可發出聲響,只隱隱能聽到物體倒地的墜落聲。
然而,光電牢籠來的恰是時候,白霧還未完全籠罩所有周家子弟,便已被困住。
轟隆一聲巨響,青白色光芒像要穿透萬物,又如一條雷電巨龍,揮動爪子狠狠撕開霧氣的防護鉆了下去。
第四十五章 算計(9)
老道士的血符似乎有雷電增幅作用,巨大的雷電牢籠轟然爆開。而相當于囚犯的四只白翎尸以及四個老人,自然首當其沖。
道法的威力不同于火藥武器,而是以大道克邪為根本,對以邪法煉制的逆天兇物從基礎進行破壞。對于本已死亡卻以秘法煉制,用另一種方式重生的尸來說,神雷道力就像鉆入人體的超級病菌。無論軀體還是支撐它們活動的死氣,都在神雷道力侵蝕下土崩瓦解。
當然了,白翎尸作為行尸脈賴以生存的根本,強大的不可想象。
雷電巨龍的自毀,讓整團霧氣一散而空。四頭白翎尸渾身破破爛爛,卻仿似沒有受太大傷害。唯有一頭毀了小半個身子,但對于布陣來說,這不算什么重創。
至于那四個老頭,竟出乎意料的有一人被劈死,一人重傷,剩下兩人灰頭土臉受了輕傷。
這是一個大虧,除了重傷在地渾身抽搐不已的那人外,剩下兩個老頭發了狠。
五行脈!周家!我們行尸脈與你們兩家勢不兩立!他們怒吼一聲,沖著剩余的四頭白翎尸指去,口中低吟念咒。
四只白翎尸眼中兇光一閃,出人意料的沒有攻擊,反而直撲在地上躺著的一死一傷兩人。在周家幸存子弟以及我的注視中,那兩人竟被四頭白翎尸伸手一扯,頓時分為兩截。
一頭白翎尸拿了一截,就站在原地大快朵頤。碎肉混雜著人血飛濺,并順著它們的嘴角染滿了整個身軀。
是以身祭尸的邪法!殺了他們!周家的三個老頭臉色大變。
但等他們反應過來飛撲而上時,已經晚了。老道士沒有一起行動,而是原地畫符。我第一次見他如此謹慎,像即將遭遇什么大事。
這時,三個周家老頭已經撲到行尸脈僅存的兩人面前。面對如此危境,那兩個老頭非得不懼怕,反而哈哈狂笑:你們都死定了!與我行尸脈做對,要你們的命!尸天血海,以身化尸法!
此時周家三個老頭剛好一掌拍去,那兩人被一擊命中,竟如被卡車撞到的西瓜一樣,輕而易舉地粉碎。漫天血霧彌漫,而周家三個老頭卻如臨大敵,飛快后撤!
血霧像有生命一般,隱隱能看到兩個人臉在其中游動。這夾雜著血肉的霧氣,迅速蔓延到四只正在食人肉的白翎尸身上。
與方才的場景幾乎相同,只是白色霧氣變成了血紅色。
老道士連畫三張空符,輕喝一聲:天地五行,臨我之體,化實為虛,攝!
三張空符閃爍著淡藍色光芒,看起來煞是美麗,然而老道士做完這一切,卻拉著我的胳膊,轉身一步邁了出去。呼嘯的風聲以及迅速變化的場景告訴我,他正在施展縮地法。
隱隱的,我聽見周家三個老頭也同時大喊:逃!
之后的事情,再無法聽清。老道士拉著我,連邁七步,終于是堅持不住,這才停下來。此時,已經難以眺望那座小山,恐怕已出百里。
你怎么……?我一臉不解地看向閉眼調息的老道。
蛟爺從我手里掙扎出來,像調皮的孩子到處亂爬。也許是見我沒動靜,它玩的不是很歡快,索性用尾巴把我手指撐開,然后整個身子像流水一般自指縫中來回游動。只是游了一會,它突然嘶嘶叫起來。
我低頭一看,差點沒立刻笑出來。這小東西也不知道是不是纏的太快了,身子竟在我手指上打了結。一顆小腦袋剛好鉆在結里,越掙越緊。見我低頭,它努力晃晃小腦袋,吐著粉紅色的信子,眼巴巴看著我,似乎想讓我幫忙。
原本陰霾的心情,頓時因它晴朗不少。我把它從手指上扒了下來,又把它腦袋從結里拉出來。這家伙頓時樂了,屁顛屁顛的爬到我肩膀上,然后背對著我,拿尾巴在我臉上掃來掃去。
我頓覺腦門一排黑線,這家伙在路上遇到狗了嗎?
以道法之身殉養白翎尸,能令其尸威大增。即便不布下尸陣,也可憑借增強數倍是尸身撕碎我們。倘若不及時逃走,現在我們恐怕已經被吃掉了。
老道士的聲音忽然傳來,我嚇了一跳,轉身看他。這老頭剛調息完,臉色還有些發白,估計連邁七步對他來說負擔也很大,畢竟縮地法完全無視現代物理空間學。
就在這時,我看見老道士忽然臉色大變。他根本來不及出聲,雙手迅速畫符。這次的空符簡單許多,就連咒語也只是簡單的一個“破”字。
老道士一個破字喝出,我頓覺他如同被一座大山撞在身上,整個人噴血倒飛出去十幾米遠。我嚇了一跳,轉身望去,這才發現他原本站立位置的背后,一只恐怖的怪爪,閃爍著淡淡的金光逐漸消散。
那只怪爪大如斗,不算很長的指甲如五根鋼鐵利刃。倘若一爪下來,恐怕就是穿著鋼盔就能被抓成五條。
然而最讓我心底發寒的,是這種神出鬼沒的攻擊方式。這到底是誰,是行尸脈的人?還是其它?又或是我從未見過的天尸?
覆在其利爪之上的淡淡金光,更帶有無法言喻的威壓感,讓我隱隱有要跪拜的沖動。
蛟爺似乎也被嚇到了,一溜煙縮進我懷里再不敢動。眼見那巨爪消失,老道士在一邊咳嗽的聲音驚醒了我。
帶著揮之不去的疑惑與恐懼,我連忙跑到他身邊:怎么樣?怎么回事?
老道士噗的吐出一口血,勉力盤坐在地上,從懷里掏出養生丹吞下,隨后再次閉目調息。見他胸口身前那一灘血,我知曉,老道這次傷的不輕。但究竟是什么怪物,隔著百里竟能把老道士重創。
過了很久,老道士終于長吁一口氣睜開眼。他的臉色更白了,眉頭緊皺著,呼吸也不是很順暢。我生怕他下一秒就倒了,有心問他一句,你還有沒有什么遺言?如果是覺得自己還能被搶救一下這種話就別說了。
可想想,如果問這個,肯定被老道士一巴掌打死。
所以,我的問題變成:剛才到底怎么回事?
是金翎尸。老道士眉頭緊鎖:沒想到行尸脈竟敢把它放出來,就不怕尸王造反嗎。難怪噶木已經用銅甲尸吞噬了尸王?
金翎尸!?我大吃一驚,那就是金翎尸嗎?難怪帶著淡淡的金光,威勢如君臨天下。
可是,隔著這么遠,金翎尸還這么厲害?
老道士解釋說,在逃走之前,他布下了以虛代實的法術,以此抵消白翎尸的攻擊。否則的話,縮地法根本連一步也邁不出去。只是沒想到,后來不知為何,金翎尸被行尸脈的人放了出來。循著虛實道法,一擊跨越百里。
這其實可以算道法反噬,并不是金翎尸真的那么厲害。倘若它如此強大,這世上早被行尸脈統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