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遠看去,就像是一幕刀劍組成的洶涌狂流。</br> 言靈審判本是無形的斬切法則,不過在這個雨夜,潑天的雨水被賦予了斬切意志,所以凝聚成一柄柄半透明的刀劍形態。</br> 不過這些刀劍雖如水,卻蘊含非常恐怖的斬切之力,哪怕是現實中的高壓水刀也遠不及此,這是真正堪比神靈的力量。</br> 身處其中,哪怕是一輛坦克也會在頃刻間被斬切為齏粉。</br> 繪梨衣站在狂流盡頭,一身白裙獵獵作響,她就像是一位統領神國的女王,威儀具足,膽敢忤逆她的存在,都要死無葬身之地。</br> 她能夠感受到對面路明非身上蘊含的古奧氣息,血脈深處的記憶告訴她,那是曾令她無比痛恨甚至是非常畏懼的力量。</br> 好在這股力量尚且處于新生,就像是降臨的嬰兒,所以她內心殺機如狂潮。</br> 在她的白色意志深處,路明非已經被徹底宣判死刑!</br> 嘭的一聲,路明非頂著刀劍狂流硬生生踏前一步。</br> 如今他身上的漆黑火焰已經萎靡到了極點,幾乎只剩下薄薄一層。</br> 面對洶涌而來的刀劍狂潮,漆黑火焰就像是他身上附著的一層盔甲,將涌來的銳意狂潮紛紛融化于虛無。</br> 這也是路明非能夠抵擋言靈審判的信心。</br> 可隨著黑焰的愈發稀薄,就像是原本厚實的盔甲在被不斷削弱,一點點失去防御的加持后,鎧甲上的裂紋越來越多,他身上被刀劍劈斬出來的傷口也越來越多。</br> 縱然是路明非擁有強大的血統自愈能力,但在審判領域的斬切下,也是杯水車薪。</br> 直到兩分鐘后,他身上的黑焰徹底退卻。</br> 無數刀劍斬切而來,恐怖的壓力如山般傾覆,使得他當場被狠狠壓迫的單膝跪在地上。</br> “繪梨衣,我說過的,我一定會好好守護你,再也不會把你放棄!”</br> 臉色蒼白的男孩握緊拳頭,發出誓言般的低吼。</br> 他頂著潑天般的銳意狂潮,哪怕渾身被切割的遍體鱗傷,眼神里始終堅定著信念的光。</br> “Sakura,你在哪里?繪梨衣好害怕……”</br> 風雨呼嘯,有哭泣聲傳來。</br> 像是一只被遺棄在荒野的小奶貓,發出柔弱無助的呼喚。</br> 可就是這個聲音,卻讓路明非渾身狠狠一震,他像是被瞬間擊中了靈魂。</br> 天地大雨嘩嘩,他的世界卻在轟然間完全沉寂下來,只剩下那道風雨中的哭泣聲。</br> 那是,那是繪梨衣的聲音!</br> 多么熟悉的哭泣啊……當初在那座落雨的紅井里,繪梨衣不也是這樣柔弱無助的呼喚自己么?</br> 她很害怕,希望Sakura能夠在她身邊。</br> 可當初路明非卻在高天原的酒窖里用酒精不斷麻醉自己,他浪費了太多足以營救女孩的時間,直到悲劇發生。</br> 不會了!再也不會了!!這一世他無論如何也不會再讓那一幕發生!!!</br> “繪梨衣,等我!”</br> 路明非低吼起來,猶如威嚴的龍吼響徹,連涌來的刀劍狂潮都為之驚悸的仿若凝固。</br> 可這一幕僅僅只是錯覺,刀劍狂潮依然洶涌,可男孩眼中的堅毅卻是任何神兵利器也斬不碎的東西。</br> 他一往無前,他無所畏懼。</br> 身后蔓延出一條黑紅色的血路,那是他的血,卻同樣是他堅定的一步步。</br> 直到他越過所有刀劍,緊緊抱住了白色的女孩。</br> 神色冰冷的繪梨衣像是被挑釁的獅子,發出威嚴的咆哮聲。</br> 路明非本就遍體鱗傷的身體再度被瘋狂斬切,可他卻始終都沒有松開擁抱女孩的手臂,而是將對方摟在懷里,摟的很緊很緊。</br> 女孩體內那屬于小奶貓的哭聲越來越洶涌,那是屬于繪梨衣自身的意志,她在反抗腦海里那個殘暴的白色意志。</br> 兩種意志以繪梨衣的精神為戰場劇烈碰撞,現實中繪梨衣身上的氣息頓時變得無比紊亂。</br> 可也許是男孩懷抱的溫暖與呼喚,給予繪梨衣的‘自我’加持了巨大的勇氣與力量,最終女孩徹底占據上風。</br> 周圍涌動的刀劍狂流在頃刻間消散于無形,唯有風雨呼嘯。</br> 繪梨衣如夢初醒般看著渾身傷痕累累的路明非,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哭的淚流滿面,“Sakura對不起,是繪梨衣傷害了你,對不起,對不起……”</br> 她像是一個做錯事的孩子,在不斷責怪自己。</br> 其實在繪梨衣心底更害怕路明非從此會疏離她,甚至是永遠離開她,再也不會想見她這個怪物。</br> 這一刻繪梨衣格外恐慌。</br> 她知道哥哥源稚生為什么會把她禁錮在白色的籠子里,因為她總是會不經意的傷害到別人。</br> 曾經為她治療的那些醫護人員都害怕她,看她的時候,眼神里都充滿恐懼。</br> 因為她曾經深深傷害過他們。</br> 繪梨衣真的好怕好怕,怕路明非會徹底離開她。</br> 繪梨衣真的無法想象Sakura離開她的時候,她的世界會迎來怎樣的可怕崩塌。</br> 明明她已經跟Sakura定下婚約,她跟Sakura還沒有一起去過天空樹,她甚至還沒有為Sakura生小寶寶……</br> 漸漸的,繪梨衣的腦袋在男孩胸口里越垂越低。</br> 眼淚從路明非臉龐滑落。</br> 他愛憐的拍了拍女孩腦袋,柔聲道:“不怪你的,繪梨衣,是Sakura沒有把你照顧好,是Sakura不對,Sakura再也不會了……”</br> 繪梨衣看著男孩身上一道道傷口,滿臉傷感,“Sakura,你會不會很疼啊?”</br> “這些疼痛又算的了什么呢?”路明非苦笑。</br> “我這輩子也就害怕一件事?”</br> “什么事?”</br> “我這輩子最害怕失去繪梨衣了。”路明非看著女孩的美眸,一字一句的說。</br> “唔唔!”</br> 繪梨衣再也按捺不住心中洶涌的感動,緊緊抱住男孩,眼淚抑制不住的流淌下來,“繪梨衣也是呢,這輩子最害怕最害怕失去Sakura了。”</br> 大雨嘩嘩的下。</br> 兩人相互依偎在風雨中,仿佛成為了天地的中心。</br> ……</br> ps1:那么濃烈的感動,咱們的明妃又怎么忍心會把繪梨衣一個人留在日本呢,對……吧?</br> ps2:好家伙,滿地的票票竟然沒人要,那可都是我的了哈!!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