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是這個中年和尚驚懼不已的態度,連周圍在場的游客們都變得驚惶起來。</br> 他們能夠來這里抽簽,自然是對抽簽種種了熟于心,所以同樣也知道一連抽中十八枚兇簽是個什么概念。</br> 先前所有對繪梨衣的美好祝福在頃刻間被摧垮,他們甚至下意識的退后遠離,生怕女孩身上的不詳傳染過來。</br> 繪梨衣的眼神開始閃躲,她能夠感受到周圍這些人異樣的目光。</br> 他們在害怕,在恐懼,在劇烈的抗拒她。</br> “你是怪物!”</br> “你是天生的惡鬼!”</br> “你就該下地獄!”</br> ……</br> 繪梨衣仿佛聽到了那一聲聲惡毒的咒罵。</br> 她的心境亂了,她仿佛再度回到了那個白色的籠子里,周圍傳來魔鬼般的竊竊私語。</br> 一股股紊亂的力量從她體內散發出來。</br> 頃刻間寒風呼嘯,像刀子般凌冽,又如惡鬼哭嚎。</br> 夜幕上黑云翻滾著聚攏,熾白色的枝狀閃電像惡魔的枯爪撕裂黑暗,一場暴風雨即將降臨。</br> 整座淺草寺風雨飄搖,劇烈的不安升騰,哪怕身在寺廟也有種巨大的心悸感,像是一頭被寺廟僧侶鎮壓無數年的魔鬼即將要出世了。</br> 在場原本只是心中驚惶的游客們,面對女孩暴走引發的這一幕混亂,直接驚恐的尖叫起來。</br> “惡鬼!她是惡鬼!!”</br> 恐懼的情緒如潮水般蔓延開來,一瞬間席卷整座淺草寺。</br> 這已經不是單純的猜測了,隨著繪梨衣整個人的氣息變得冷厲起來,仿佛真正的惡鬼要現出原形。</br> 游客們心態驚恐炸裂,他們互相推搡踩踏,只想要第一時間逃離女孩身邊,在他們眼里,繪梨衣就如同從地獄爬出來的猙獰惡鬼。</br> 她的絕美容顏僅僅只是假象,是惡鬼用來蠱惑世人的皮囊,馬上她就要露出噩夢般的真身。</br> “媽的!一個個找死么!!”</br> 烏鴉遠遠看到這一幕,一臉憤懣。</br> 這些游客竟然把老大源稚生的妹妹當作惡鬼,簡直是豈有此理!</br> 然而就在他怒不可遏地要沖上去把那些游客暴打一頓的時候,一只厚實大手按在了他的肩膀上。</br> “芬桑,你莫要拉我!這些人膽敢侮辱繪梨衣小姐,他們怎么敢!今天我烏鴉必須要讓他們見血!!”</br> 烏鴉怒吼道。</br> 雖然沒有轉身,但他知道必然是身邊的芬格爾按住了他。</br> 源稚生同樣交代過要他好好保護繪梨衣,所以這一刻無論如何他都要沖出去!</br> 烏鴉肩頭狠狠一扯,想要直接脫離芬格爾的大手掌控,可結果卻是那只放在肩膀上的大手紋絲不動。</br> 烏鴉嘴角抽搐。</br> 話說這還是他第一次真正感受到芬格爾的力量,簡直就像是一只大型液壓鉗將他死死固定起來。</br> “芬桑,你莫要拉我,繪梨衣小姐絕不能出事!”</br> “烏鴉老弟,這不是你我能夠插手的,而且這時候也不需要我們出手,不要忘了寺廟里還有我的小師弟路明非。”</br> 芬格爾的聲音從身后傳來,出奇的深沉。</br> 烏鴉忍不住轉身看向芬格爾那張一向猥瑣又賤賤的臉,然而此刻卻滿是冷峻,那一瞬間,烏鴉甚至誤以為是自己的老大源稚生背負戰刀而來。</br> 見鬼,這青樓戰神怎會有如此凌厲的眼神。</br> 不過烏鴉也沒有再繼續掙扎,因為芬格爾的力量太大,掙扎也是徒勞,他聽從了芬格爾的意見。</br> 畢竟正如后者所言,不管是路明非的力量還是在繪梨衣小姐心中的分量,唯一能夠令其解脫出來的,就只有這個男孩了。</br> ……</br> 淺草寺。</br> 風雨飄搖,恐懼如潮水般蔓延。</br> 盡管很多外圍游客并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但此刻看到寺廟里眾多人驚恐的跑出來,再加上周圍涌動的恐怖氣息,整座寺廟徹底陷入了混亂。</br> 游客們神色驚恐的推搡著離開,哪怕那些所謂巫女與僧侶也都是提起長長衣擺玩了命的逃離。</br> 繪梨衣就像是身處一座孤島,當潮水退卻,唯有這道島嶼與她孤零零的立在那里。</br> 女孩內心惶恐不安,在她自身龍族血統即將失控的時候,一只手從身側探過來,緊緊抓住了她的手。</br> “Sakura。”繪梨衣微微一怔,看到了站在自己身邊的路明非。</br> “繪梨衣,不怕。”</br> 路明非將女孩緊緊抱在懷里,輕聲說。</br> 雖然他的聲音很輕很柔和,然而原本已經陷入慌亂的繪梨衣卻開始慢慢平靜下來,周圍涌動的恐怖力量也開始退卻。m.</br> 但能夠感受到一股洶涌的悲傷從女孩身上散發出來。</br> 繪梨衣從男孩懷里仰起那張絕美的臉,此刻已是淚流滿面,“Sakura,我是惡鬼,我以后會下地獄,我以后再也見不到Sakura了。”</br> 女孩壓抑的哭泣起來。</br> 是啊,就是這么悲傷的時刻,繪梨衣卻連痛哭都要壓抑在心底,生怕自己的情緒徹底爆發,引發自身恐怖的力量波動。</br> 不遠處的中年和尚無比驚懼。</br> 手里的十七枚兇簽被他奮力扔向一邊,生怕被不詳傳染。</br> 很多游客在看到這些兇簽飛向自己身邊的時候,頓時連滾帶爬的逃命,唯恐避之不及。</br> 中年和尚在逃命前,忍不住對路明非說了一句。</br> “小哥,聽我一句勸,這姑娘搞不好是惡鬼轉世,這輩子都會多災多難,必須要遠離!否則連你也會死無葬……你你你好自為之吧!”</br> 和尚還沒說完,就看到男孩冷峻的眼神掃過來,如凌厲刀鋒。</br> 嚇得他連滾帶爬的竄跑了。</br> “繪梨衣,不怕。”</br> 路明非輕輕拍著女孩的腦袋,然后從對方手里拿過第十八枚兇簽。</br> “Sakura。”</br> 女孩怔怔地看著男孩。</br> 噗的一聲。</br> 一團黑色火焰從路明非手中豁然升騰出來,頃刻間將這枚兇簽化為漆黑的塵埃,消逝在風雨中。</br> “繪梨衣,你看清楚了么?這僅僅只是一根竹簽,它不代表任何含義,更不會代表你未來會下地獄。”</br> “你是我的女孩,沒有任何人,任何東西膽敢傷害你,如果這世間真的有地獄這種東西,那我就把地獄覆滅好了。”</br> 轟隆隆!</br> 熾白色的閃電照亮了男孩冷峻深沉的臉。</br> 頃刻間,有古奧威嚴的龍吼從男孩身上響徹,一股更為恐怖的氣息瞬間降臨全場。</br> 正在逃命的和尚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頓時驚懼到肝顫。</br> 是啊,他完全忘記了,能夠安然與繪梨衣這個惡鬼般的女孩相處,甚至是相戀,那路明非必然是比惡鬼還要恐怖的東西啊!</br> “Sakura。”</br> 繪梨衣緊緊摟住路明非的腰身,雨水混著淚水從她那張絕美的臉龐滑落。</br> 風雨呼嘯,然而在男孩懷里,繪梨衣只覺得這一刻前所未有的安穩。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