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幕暗沉下來,鑲著紅邊的燦爛云霞懸掛天穹,如一顆光芒四射的璀璨明珠,如夢似幻。</br> 一輛紅色雙層巴士行駛在前往淺草寺的山路上。</br> 這是從東京市中心出發(fā)的旅游專線巴士,從市中心出發(fā),只要半個多小時就能夠直達淺草寺,巴士頂層是開放式的,所以視野極好,能夠看到遠處風(fēng)景以及天邊垂落下來的夕陽。</br> 偌大的頂層并沒有多少游客,只有一對男孩女孩靜靜坐在靠窗位置上。</br> 正是路明非跟繪梨衣。</br> 因為在迪士尼游玩花費了不少時間,所以他們動身前往淺草寺的時候,已經(jīng)是黃昏時分。</br> 夕陽無限好。</br> 這是兩人難得的靜謐時光。</br> 他們誰也沒有出聲,夕陽西下,像是天使遺落在人間的紅色絲帶。</br> 女孩看著夕陽,男孩看著女孩。</br> 成千上萬縷云霞的光芒傾灑在女孩那張絕美容顏上,細膩白皙的肌膚上仿佛流淌著櫻紅色的熒光,明媚而動人。</br> 路明非一時竟看的格外怔神。</br> 專家說人的記憶都是靠不住的,就像是一塊很容易消磁的硬盤,腦海中那些過去的記憶如同海邊沙灘上用沙礫堆起的玩偶,當(dāng)海浪沖刷過來,再精致獨特的玩偶也會被沖刷干凈,直到化成一灘新的沙礫,再也無法分辨。</br> 可路明非卻覺得專家的話才靠不住。</br> 曾幾何時,繪梨衣的形象就已經(jīng)深深烙印在了他的腦海里,哪怕前世從未有過女孩的照片,但只要他閉上眼回想,繪梨衣的音容笑貌就會再度刻畫出來,揮之不去。</br> 有時候一個人安靜下來的時候,他會忽然心悸忽然觸動甚至?xí)鋈讳粶I下。</br> 其實真正的悲傷會來的非常兇猛,它根本不會給人留下任何反應(yīng)時間,頃刻間悲傷逆流成波濤洶涌的海潮,頃刻間就會將一個人吞沒,再不留痕跡。</br> 哪怕最后路明非斬殺了由赫爾佐格進化成的新白王,成為了所有人的英雄又如何?</br> 是啊!那又如何呢!</br> 因為他不得不承認,前世的他骨子里就是一個懦夫,一個徹頭徹尾的廢物,連一個自己喜歡的人都拯救不了,直到最后還在猶豫。</br> 生而為人,他不覺得抱歉,只覺得那一刻自己真的該死!</br> 拯救一個你喜歡的人,真的不喜歡什么令人熱血沸騰的理由啊,只是不想失去對方,哪怕末日來臨,下一秒就會死去,但在死前最后一刻,相愛的兩人也會緊緊擁抱住彼此,兩人瞳孔里倒影的絕不是廢墟,而是彼此深情的目光。</br> 這就是愛啊!</br> 想一想還真是讓人啼笑皆非。</br> 初遇繪梨衣的時候,路明非像個笨拙的小黃鴨,在深海里死命的扒拉住女孩,絲毫沒有察覺到女孩是個恐怖的怪物,等到他的身影真正烙印在繪梨衣那對如寶石般的眸子里,對方已然將他視為珍寶,是她唯一的Sakura。</br> 可路明非卻沒珍惜,甚至還在一味逃避,直到在那個落雨的紅井里,他永遠永遠的失去了繪梨衣。</br> 人的遺憾與痛苦大抵是相似的,他們總在失去的時候感慨太晚,感慨來不及,感慨恨不得將過去那個不懂事的自己千刀萬剮。</br> 僅一瞬之間,他的心就判若兩人,仿佛火山噴發(fā)后肆虐的大地。</br> 直到重生歸來,兩人再度相見,女孩絕美的身影如春風(fēng)般從他的心頭拂過,那一刻,原本荒蕪的心靈之地再度百花盛開。</br> 路明非曾以為自己就此失去了繪梨衣,此后一生都會活在悔恨與遺憾當(dāng)中,可一切隨著他的重生都將徹底改變。</br> 他再度歸來,帶著致命的刀劍,那是原本就屬于他的力量,靠著這股力量,他再度來到了繪梨衣的面前。</br> 路明非深深凝望著身邊女孩,眼神里滿是幸福與感動,“有些人終究是不能失去的,繪梨衣,再次遇見你,真好……”</br> 這一刻,繪梨衣恰好偏過頭,與男孩的目光對視。</br> “Sakura,為什么你對我這么好呀,為什么我覺得跟你在一起好幸福好幸福,為什么我感覺對你很熟悉,好像我們以前就認識過一樣。”</br> 路明非伸手摸了摸女孩輕柔的長發(fā),“因為我們都彼此喜歡啊。”</br> “Sakura,喜歡是什么呀?”繪梨衣一臉好奇的歪頭問。</br> “喜歡啊,喜歡就是把一個人裝進這里。”路明非指著自己的心,“你會想要把自己一切的東西,都愿意拿出來跟對方分享,想要讓對方永遠住在自己心里,一直不離不棄。”</br> “這樣啊?”繪梨衣眼神認真的看向男孩,“那我真的是很喜歡很喜歡Sakura呢。”</br> 路明非鼻子酸楚,忍不住輕輕拍了拍女孩的腦袋,“吶,Sakura也真的很喜歡很喜歡繪梨衣呢。”</br> 柔情似水般的愛意無聲的涌流,在男孩與女孩身邊來來去去。</br> “Sakura。”繪梨衣輕聲呼喚。</br> 路明非不由得深深看向女孩,“繪梨衣。”</br> 輕風(fēng)吹卷過來,微微掀起了兩人的頭發(fā)與衣擺。</br> 一切顯得靜謐而安逸。</br> 男孩與女孩在夕陽下長久凝視,誰也沒有移開目光。</br> 繪梨衣捏了捏自己的裙角,在她的內(nèi)心深處突然有一股悸動,她覺得自己需要做些什么。</br> 是啊,該需要做些什么呢?</br> 漸漸的,繪梨衣的目光從路明非臉上一點點轉(zhuǎn)移到男孩的唇上。</br> 她雖然不知道什么叫親吻,但卻知道何為情之所至,心之所往。</br> 她想……</br> 察覺到繪梨衣微妙的動作,路明非眼角忍不住微微抽動起來。</br> 他一瞬間就洞悉了女孩的意圖。</br> 看著女孩微微張開的櫻紅色唇瓣,他心頭狠狠跳了幾下。</br> 要說此刻沒點想法,估計連路明非自己都不信,畢竟他也情之所至,但真要是就此發(fā)生些什么,他好像還沒有完全做好這方面的準(zhǔn)備。</br> 話說不久前他還在心底發(fā)誓,說自己會像個真正的男人一樣站起來。</br> 哪怕凝視刀尖,眼睛不干的話,也絕不會眨一下。</br> 可現(xiàn)在等他真正需要展現(xiàn)的時候,卻覺得繪梨衣深情而溫柔的眼神比刀尖還要犀利。</br> 看著女孩逐漸湊近過來的櫻唇,一時間路明非身邊再度傳來了鏗鏘的刀槍劍戟聲。</br> 自己的身體竟然不可抑制的同樣湊向了繪梨衣。</br> 路明非內(nèi)心抓狂:什么鬼?我竟控制不住我自己?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