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真是地獄般的畫面。</br> 伴隨著神凄厲痛苦的吼叫,鐵灰色的污血與碎末般的血肉不斷噴濺,帶著強烈的沖擊力,直接濺射在廢墟般的洞穴內壁上,形成一幅極度扭曲而暴戾的血腥油畫。</br> 因為這些噴濺的血肉帶著極為濃烈的腐蝕性,一時間將這幅油畫籠罩在層層霧氣中隱現,更增添一份說不出的兇戾與神秘。</br> 這絕對是世界上最抽象的藝術家也畫不出來的大作。</br> 因為能夠想象到這種畫面的東西,只有魔鬼。</br> 只有那種藏在地獄最深處的魔鬼才會有這種可怕的手段與思維,才能將這幅畫作完美呈現出來,那同樣也是經過很多年的沉淀與構思,直到這一刻才有機會動筆畫出。</br> 路明非用斷裂的天叢云盡情在神的身上不斷切片解剖,這一刻,他從先前勤勞的園丁又變成了一位為了學術研究而廢寢忘食兢兢業業的生物學家。</br> 沒有什么能夠阻擋他對這種學術的極致熱愛,因為這個難題始終在困擾著他,讓他廢寢忘食夜不能寐,最終的研究性成果會讓他欣喜若狂。</br> 哧哧哧!</br> 一刀刀的猛力切割,神的血肉被完美分割下來,骨頭與肉絲毫沒有黏練的感覺,可以想象是一位殺了幾十年豬的屠夫才有這種精妙手法,而且現場看起來就像是在殺豬,尤其是神發出的殺豬般的慘叫極為刺耳。</br> 再加上這家伙白花花的怪物身軀,乍一看還真會讓人以為是一頭變異的豬。</br> 神完全絕望了。</br> 它從一開始的怕死,到意志逐漸動搖,直到現在渴求死。</br> 是的,神啊,讓它死了吧!</br> 它真的沒勇氣活下去了,真的太特么痛了。</br> 神的確是渴望永恒的生命,天地滅它都不滅,但它渴望的永生,是為了享受永恒帶來的美妙權柄,是對這個世界的生殺予奪,而不是在這里被人一點點解剖切割。</br> 它真的承受不住了,這時候只希望路明非能夠發發慈悲,將它一刀嘎了!</br> 干凈利落,絲毫不拖泥帶水的那種。</br> 神僅剩的一只眼睛盯著路明非,它的身軀狠狠顫栗,因為它看到這個男孩完全沉浸在切割的興奮中,簡直就是樂此不疲,它渴求路明非能夠發發慈悲的心徹底墜入谷底,是的,這個男孩發不了慈悲,因為對方就是一位魔鬼啊!</br> 你又怎么能渴求一位魔鬼會發來善心呢,這本身就是一件極為荒誕的事情。</br> 不過好在它快要死了。</br> 最多也就是最后半小時的痛苦,它的身軀已經極度虛弱,就算它是神,但自身也被破壞的非常嚴重,所謂的強大修復力在男孩毀滅性的打擊下根本就是不值一提。</br> 神的吼聲里充滿了感動。</br> 是的,它開始為了自己快要死去而感動,這是它從未設想過的結局,曾經它為了力量與權柄,可以不顧一切的追逐,只為了能夠獲得永生,可現在它只想速死。</br> 因為只有死亡才能從這個魔鬼的手里逃出去,只有死亡才能獲得永恒的解脫。</br> 帶著這種想法,神越發感動,甚至誕生出一抹小幸福的感覺。</br> 路明非依然在認真的搞他的‘學術研究’,他手持天叢云刀片,從神的各個關節狠狠刺入,然后如合唱團的指揮官揮動著自己的指揮棒,引領著眾人唱起那高亢激昂的旋律,一句話來說就是可帶勁了!</br> 神的身體已經徹底癱了,就算那些細胞能高速的再生修復,但無異于杯水車薪,根本承受不住路明非如此慘烈的破壞。</br> 不過這也正是神最終想要看到的結果,否則真要是頑強抵擋下來的話,那只會換來更慘烈的痛苦,因為這個如魔鬼般的男孩會玩的更花更變態。</br> 如今隨著這般慘烈切割與破壞,再加上神自身求死的心,身上的潛力被徹底耗盡,已然走到了彌留之際。</br> 路明非玩的正興起的時候,腳下的神突然開始劇烈抽搐,像是快要不行了的樣子。</br> “哎呀呀,大意了啊!”</br> 路明非一臉郁悶,似乎是在責怪自己一下玩大了,搞得神這個玩具要碎掉的樣子。</br> 吼~</br> 彌留之際的神卻發出興奮的吼聲,盡管這吼聲有些沙啞與虛弱,但終究還是它贏了。</br> 想玩我,沒門!老子死給你看!!!</br> 神帶著這種‘得意’的興奮,眼看著就要徹底陷入黑暗里,雖然有些遺憾,但終究是解脫了。</br> 路明非拍了拍額頭,突然輕笑起來。</br> “放心吧,我一定會救下你的,不要死呀!”</br> 神的笑聲突然一窒,哪怕它就還差最后一口氣就咽氣了,但硬生生的被嗆了一口,開始回光返照了一把。</br> 如果真要是把它救下來,那必然又是一番慘烈痛苦。</br> 不過神似乎也覺得不可能,畢竟它已經傷的這么重,如今就靠著這最后一口氣吊著,隨時都會咽氣,路明非這么說,無非就是要刺激它,讓它再堅持一會,多吊一口氣,這樣就能讓這個魔鬼男孩多玩一會。</br> 它又怎么可能會讓對方的計謀得逞。</br> 就在神懷著美好解脫的心態即將徹底蹬腿的時候,突然傻眼了。</br> 因為它發現自身原本殘破的身軀正在開始緩慢修復,可這種緩慢,實則比自己之前的恢復力要快很多倍,勉強不讓自己徹底死掉的那種修復。</br> 吼吼吼!</br> 神開始變得惶恐不安。</br> 這不是屬于它的新生,這是噩夢的重新開始。</br> 神瘋了,為什么,為什么會這樣,為什么它會一點點自我修復啊,為什么不讓它去死!!!</br> 神開始劇烈的掙扎起來。</br> 是的,在不要死的言靈作用下,神的精力煥發,又來勁了。</br> 可這種煥發并非是勢如破竹地一路猛進,僅僅只能夠維持它吊命之用,而且精神方面出奇的好。</br> 這就造成唯一一個結果,那就是它的感知更強烈了,渾身的那種痛苦如海潮般的層層橫推而來,不斷碾壓著它的精神世界。</br> 明明之前它因為太過虛弱,甚至走到了彌留之際,自我意識方面已經處于半昏迷狀態,所以對于身上的痛苦感知也就大幅度的削減,無形之中也算是給它減輕了很多壓力。</br> 可現在這種情形完全不一樣了。</br> 它的精神高度集中起來,每一寸每一分的痛苦它都能深切體會到,神僅剩的大眼里流淌出滾蕩熱淚,它哭了,哭的非常慘烈。</br> “哎呀呀,別那么感動嘛,我又怎么可能會真舍得殺你呢,不會的,就算你再陷入生死危機,我還會毫不猶豫的救下你。</br> 乖,不哭哈,慢慢感受吧,這種體驗很難得的,說不定會悟出一些龍生的道理來。”</br> 路明非笑意欣慰的看著腳下的神。</br> 不知道的還以為男孩在說一些無比真摯的話來安慰對方,可若是將鏡頭放到男孩腳下,就會看到那地獄般的一幕。</br> 神的身體已經被大面積切開,真的像是解剖豬的全身,在路明非凌厲飄逸的殺豬刀法之下,這頭豬,哦不對,這頭神的全身部位都被完全的剔除下來,骨肉之間絲毫沒有黏練,看起來極為的絲滑。</br> 尤其是那種薄片,簡直比烤鴨店的老師傅削的還要薄,一口下去,鮮嫩之中又帶著一絲脆感,再沾染上一些醬油或陳醋,好家伙,簡直讓人欲罷不能。</br> 對于神來說,就算它在這種不要死的言靈治愈下,也僅僅只是讓其能夠繼續喘氣,外加頭腦格外清醒,像是不斷被冷水刺激昏沉的大腦一樣。</br> 而就是在這種精神狀態的全神貫注下,神的痛苦成千上萬倍的遞增,那痛苦如海嘯在它的精神世界不斷沖擊,而精神世界的壁壘已經出現裂紋,這裂痕越發擴大,直到如溝壑般,就等著最后全部垮塌下來,不過按照這個進度,最后的垮塌也就是時間問題了。</br> 神的吼聲凄厲又哆哆嗦嗦,那是一種頻臨精神徹底崩潰的征兆。</br> 要說此前神只是承受肉身上的痛苦,可現在精神層面的痛苦比肉身的痛苦要強烈千萬倍,它的‘快樂’一瞬間達到極致的高潮。</br> “對對對,就是這樣喊叫起來,非常好,不要停下來啊拜托!”</br> 路明非笑得非常燦爛。</br> 就連他都覺得這樣的自己,其狀態非常非常變態,但沒辦法,對付神這種變態的生物,那就必須要用更變態的方法。</br> 現在他只祈求對方別死的那么快。</br> 雖然他的確是使用了不要死這種言靈,但這個言靈并非是真正的能夠起死回生,不要死也有自身的局限性,它需要依賴作用者自身的潛力來發揮功效。</br> 比如一個垂死的人,如果這時候使用不要死,能夠強行煥發對方的精神意志,激發出這位垂死之人的潛力來,以此來幫助對方挺住人生最艱難的時刻,簡直比注入腎上腺素還要有效果。</br> 而且對于身體的傷勢恢復同樣如此,它看似能夠快速修復身體的傷勢,實則同樣是壓榨自身的潛力,也就是身體本身的強度素質,換句話說,如果自身底蘊潛力耗盡,就算再使用不要死,那也是沒有任何用處的。</br> 而這位神面臨的就是眼下這種情況。</br> 它的身體已經在路明非全方面多角度的細心切割下,自身潛力幾乎耗盡,根本就無法進行源源不斷的傷勢修復,所以使用不要死,也就是強行讓對方吊住最后一口氣不要散。</br> 只要這口氣散掉,神還是會死。</br> 而至于對方能夠挺住多久,那就不得而知了,不過眼下看對方如此凄慘的狀態,怕是最多再能堅持一個小時。</br> 路明非咂咂嘴,顯得有些遺憾。</br> 畢竟他就只剩下一個小時的快樂了,所以他必須要抓緊時間才行,人生嘛,就是要及時行樂才對呀!</br> 想到這里,路明非的眸子又發出幽幽亮光,顯得很是興奮,時間來不及了,他必須要提起干勁來!</br> 緊接著在神無比驚恐的瞳孔映照下,路明非笑容燦爛的臉越靠越近,手上的天叢云刀片開始了新一輪的切割。</br> 這一次,路明非勢必要全力以赴,給這頭神最大的‘快樂’!</br> 一時間洞穴深處再度響起凄厲到絕望的嘶吼聲。</br> ……</br> “針對神的行動,現在已經進展到哪一步了?”</br> 一道沉聲在多摩川外圍響起。</br> 身穿黑風衣的男人從悍馬上一步走出,眉眼凌厲。</br> 赫然是蛇岐八家當代大家長源稚生。</br> 一旁是跟隨而來的櫻與烏鴉夜叉。</br> “稟報大家長,神,神已經被路明非閣下親自鎮壓,現在正,正在慘叫呢,應該是活不長了。”負責鎮守此地的精英組負責人連忙躬身回應。</br> 哪怕他們已經撤到這里,神的慘叫依然清晰的傳達而來,直射靈魂深處。</br> 源稚生看向周圍這些被嚇到的精英,一個個皆是臉色煞白,忍不住皺眉沉聲道:“你們怎么在這里?”</br> “稟報大家長,我等心中怯懦擅離職守,實在不敢繼續鎮守那個位置,還請大家長責罰!”</br> 負責人滿臉自責。</br> 他的確是因為恐懼才率先宣布撤離,可因為自己的舉動,要是害的其他兄弟責罰,那就真的是他的大過了。</br> 而隨著他的開口,周圍一眾精英齊齊跟著喊道。</br> “還請大家長責罰。”</br> 他們同樣沒有逃避,雖然一個個都不怕死,但關鍵是心理壓力扛不住啊,與其說是神恐怖,倒不如說路明非才是那頭最大的惡鬼。</br> 一個能將神玩到這種凄慘程度的家伙,那還能是人么!!!</br> “罰個屁啊,我是問你們,為什么還要繼續待在這里,而不是趕緊撤離出去。”源稚生挑了挑眉。</br> “啊?”</br> 包括負責人在內的眾精英們皆有些傻眼,一時沒能反應過來。</br> “啊什么啊,這里現在還是你們能待得地方么?還是說你們愿意自己無腦硬剛打算找死?”</br> “是是是,我等愚笨,這就聽從大家長安排,立馬再撤十里!”</br> 負責人這時候要是還聽不出源稚生的言外之意,那就真是蠢了。</br> 看來這位大家長也是很體諒他們啊。</br> “再撤二十里!”</br> 說完,源稚生不再理會這些人,而是居高臨下看向極遠處如深淵般的巨坑,聽著地層深處傳來神的慘叫,不由得嘴角抽動起來。</br> 看來對付神這種東西,還得是我妹夫出馬啊!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