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隆隆!</br> 慘白色的閃電不斷交織,向人間投射下各種猙獰的形狀。</br> 黑與白的狂潮互相傾軋,沖擊波來回激射浩浩蕩蕩,凡是被籠罩在內(nèi)的事物,都會在眨眼間迎來毀滅。</br> 到處都在崩壞。</br> 卡塞爾學院里,那些哥特式的古建筑,凡爾賽花園以及眾多古殿堂都已經(jīng)出現(xiàn)大面積坍塌,就連人工湖的湖水也被不久前的一波沖擊直接蒸干了。</br> 奧丁一改先前萎靡,在雷光的照耀下,簡直如魔鬼在人世間行走,無數(shù)的狹長繃帶在風雨中飄飄蕩蕩,輕柔的像是沒有任何質(zhì)感。</br> 然而就是這種看似不經(jīng)意間的碰觸,凡是被繃帶蹭過的事物,無論是那些死侍還是植被,甚至是周遭建筑物,都在短時間內(nèi)變成了一種死灰色。</br> 仿佛在那個瞬間,這些事物自身蘊含的精華都被抽走。</br> 夜幕下,電閃雷鳴,暴雨兇猛,天地徹底被潑天的雨幕緊密連接了起來。</br> 這些雨水已經(jīng)不僅僅是單純的自然力量,而是被賦予了另一種恐怖的屬性。</br> “這這這特么直接下針眼啊!”</br> 芬格爾頭皮發(fā)麻的看著這一幕。</br> 億萬滴雨水從夜幕中呼嘯而下,然而在這種極速的墜落下,這些雨滴被扭曲拉扯成細尖的針形態(tài),蘊含著極為凌厲的銳意。</br> 哪怕是芬格爾皮糙肉厚,甚至早就開啟了青銅御座,可不小心被幾滴雨水砸中后,也被刺痛的嗷嗷怪叫。</br> 那種感覺就仿佛在瞬間被無數(shù)根狹長鋒銳的尖針瘋狂背刺。</br> “芬格爾,這邊!”</br> 一聲沉喝從身側(cè)傳來。</br> 芬格爾下意識的一扭頭,就看到昂熱站在遠處的屋檐下囑咐他快過來。</br> 其身邊的螢同樣朝他不斷招手,顯然是在驚變出現(xiàn)的前一刻,昂熱感應到危機,然后率先將螢帶到了那里避雨。</br> 芬格爾不再遲疑,他咬緊牙關,頂著針尖般穿刺下來的雨水,噌噌噌的沖進了前方殿堂的屋檐下。</br> 雖然這處殿堂在先前的激戰(zhàn)中,被余波掃及出現(xiàn)了大面積崩壞坍塌,但好在夠堅挺,暫時頂住這場雨水沖擊還是足夠的。</br> 這種情形下,他們也只能老老實實的躲避在這里了。</br> 而在趕來的成員當中同樣出現(xiàn)了猝不及防的意外。</br> 盡管他們開的都是頂級品牌的豪車,但在這場裹挾著銳意狂潮的暴雨中,這些豪車的輪胎徹底報廢了。</br> 不過車上的駕駛員都是車技頂級之輩,雖說事發(fā)突然,但屁股下的汽車在失控中很快得以調(diào)整,有驚無險的熄了火,所以并沒有出現(xiàn)車毀人亡的場面。</br> 可盡管如此,這場暴雨的沖擊力也不是僅憑肉身就能夠抗衡的,尤其是諾諾開的那輛布加迪威龍,還是全敞篷跑車,連個遮擋的頂棚都沒有。</br> 凱撒與楚子航分工明確,前者第一時間抱起了諾諾,而后者則是抱住了蘇茜,緊接著兩人不約而同地跳了出去,快速來到一處掩體下面。</br> 好在這場詭異的暴雨降臨前一刻,他們就已經(jīng)來到了卡塞爾學院,這時候也紛紛找到了掩體。</br> 一個個面面相覷不由得苦笑。</br> 他們本來還雄心壯志的要去屠龍王,結(jié)果連人家的影子都沒摸到就被困在這里,哦不對,準確來說不是被困,而是但凡慢一點就會被扎成一個刺猬。</br> 可還沒等他們喘口氣,緊接著風雨中就傳來一陣極為慘烈的慘叫聲。</br> 風雨中,只見副校長馬熊般的高大身子舉起數(shù)百公斤重的杜卡迪機車當作盾牌,從而抵擋著這場鋒銳的暴雨,阿卡杜拉部長則如樹袋熊般,死死扒住副校長的上身,慘叫聲正是從這位裝備部部長嘴里發(fā)出來的。</br> “副副校長,您可要挺挺挺住啊!”阿卡杜拉一個勁的尖叫,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即將被猛男強上。</br> “再叫信不信我現(xiàn)在就把你扔出去。”副校長臉龐黢黑的罵罵咧咧。</br> “唔……”</br> 阿卡杜拉連忙緊緊抿住嘴巴,滿臉委屈。</br> “嚯,小崽子們,你們幾個都在啊!”</br> 看到不遠處避雨的凱撒等人,副校長滿臉興奮,連忙扔掉杜卡迪機車,也鉆進了這片本就不大的屋檐掩體下。</br> 不過正是因為他的加入,使得這片小小的避難所越發(fā)捉襟見肘,根本護不住所有人。</br> 嘶。</br> 凱撒忍不住皺眉輕嘶一聲,渾身微微抖了抖。</br> 剛剛他為了給副校長騰點地方,身子稍微往后靠了靠,結(jié)果堅挺的屁股被幾滴雨水不小心劃中,屁股當場就被劃拉出幾條長長的口子,血流不止。</br> “呀,凱撒同學,你屁股流血了誒,要不我來給你止血吧。”</br> 掛在副校長身上的阿卡杜拉眼尖,瞬間就看到了凱撒受傷的部位。</br> 看著青年堅挺的臀部變得鮮血淋漓,阿卡杜拉忍不住咽了口唾沫,連忙表示關懷。</br> 看到阿卡杜拉那張關切中又極為猥瑣的臉,凱撒忍不住嘴角抽搐的表示,這點小傷無關緊要,不需要治療。</br> 前者頓時一臉遺憾的表情。</br> “呵呵,阿卡杜拉部長既然這么熱心,那干脆也幫我治療一下好了。”副校長忍不住揶揄。</br> 話說他一路架著對方前來,身上也有不少傷痕,對方甚至連句關心都沒有,現(xiàn)在竟然主動要幫助他人止血。</br> 關鍵是如今手上什么醫(yī)療設備都沒有,用什么止血,難不成還能用嘴巴?</br> “啊這,副校長您也負傷了?敢問您哪里出現(xiàn)了傷勢?”阿卡杜拉滿臉關切的問。</br> “腳趾。”</br> 副校長抬了抬腳。</br> 先前他雖然舉著機車防御暴雨,但邁動腳步的時候,腳趾不小心被尖銳的雨水劃傷了,直到現(xiàn)在還在流血。</br> “這個……”</br> 阿卡杜拉看著在血水里翹動的腳趾,深深的皺起了眉頭。</br> “有勞部長了。”副校長滿臉欣慰。</br> 阿卡杜拉陷入了巨大的糾結(jié)之中。</br> 不過很快眾人的注意力就被眼前的異象吸引了。</br> 恐怖的震蕩傳來,前方幾十米外的巨大建筑頃刻間崩壞,視野突然開闊起來,隔著狂烈的風雨,他們看到了此生也難以忘懷的一幕。</br> 奧丁。</br> 這位偉岸的神王就站在風雨中,渾身被白色的繃帶纏繞,乍一看就像是一只木乃伊,看不到對方面容,只能看到獰亮如太陽般耀眼的黃金瞳。</br> 在他周身,那些鋒銳如針的雨滴像是凝固了起來,隨著他的旨意,暴雨在那些白色繃帶的裹挾之下,旋即化作攻擊的狂潮轟射向面前對手。</br> 而在他對面,則是一個看起來面容清秀,身形略有些削瘦的男孩,正是對方將奧丁展開的狂暴攻擊紛紛抵擋而下,甚至在這個過程中,時不時對奧丁本體造成不小的傷勢。</br> 漆黑的火焰籠罩著男孩全身,猶如一位行走在人間的魔鬼,舉手投足間都蘊含著無上偉力,縱然強如奧丁也幾乎是被對方壓著打。</br> 包括副校長在內(nèi)的一行人皆是呆若木雞。</br> 盡管他們已經(jīng)知道路明非很強了,卻沒想到竟然能這么強。</br> 與此同時,他們也知道了自己先前的所謂壯舉是何等天真,龍王級的爆發(fā),僅僅只是對方引動的這場暴雨,就足以讓百分之九十九的混血種重創(chuàng)死亡。</br> 他們甚至連跟對方交手的資格都沒有。</br> 而越是如此,越能夠襯托出路明非的恐怖來。</br> 對方不僅身處其中,甚至還能騰出手來吊打奧丁。</br> 副校長心頭苦澀的一批,這些年他一直自嘲自己是個怪物,總有種高處不勝寒的可悲感,然而現(xiàn)在才知道自己的想法是何等搞笑,跟路明非這個怪物相比,自己嫩的就是一只小白兔。</br> 他突然想到此前校董會那些家伙還要想辦法制裁這個男孩,如今再看,那群人真要是敢那么做,就真的是在作死了。</br> 戰(zhàn)斗越發(fā)狂暴,這片天地都在瑟瑟發(fā)抖。</br> “臥槽,小師弟他!他暴走了!”</br> 芬格爾突然滿臉震動的驚呼。</br> 只見路明非身上開始浮現(xiàn)一層層黑色鱗片,整個人開始出現(xiàn)龍化跡象,渾身上下更是散發(fā)出一種混亂氣息。</br> 那是一種從未有過的爆發(fā)狀態(tài),但無疑更為強大了。</br> 在芬格爾心中,路明非的實力一直成謎,但毫無疑問是極為恐怖的,哪怕是面對那些龍形死侍,這個男孩也僅僅是揮手間的事情,如今被逼到這種程度,也能看出奧丁的強大。</br> 不過芬格爾更是看到了小師弟路明非的決心,這次無論如何奧丁也不可能活著離開卡塞爾了。</br> 昂熱深深的瞇起眼盯視著爆發(fā)中的路明非,蒼老的眸子里滿是深邃,誰也不知道這一刻他在想些什么。</br> 隨著兩人……不,隨著兩頭怪物的究極爆發(fā),戰(zhàn)斗無疑更為狂暴了。</br> 一道道沖擊波來回肆虐,打到最后已經(jīng)徹底看不清雙方戰(zhàn)斗的身影了,只能模模糊糊看到一片片幻影。</br> 路明非身上開始出現(xiàn)非常嚴重的撕裂傷與貫穿傷,因為傷口被附加了某種詭異屬性,縱然是以他強大的自愈力也恢復緩慢,但男孩的攻擊始終處于一個非常狂暴的狀態(tài)。</br> 雖然路明非傷勢頗深,但奧丁比他還要慘,渾身被撕裂的極為嚴重,鐵黑色的血水如噴泉般爆射,打到現(xiàn)在幾乎都沒消停過,也得虧這家伙是神王,否則光是這出血量都能硬生生將自己耗死。</br> 奧丁的吼聲也從起初的猙獰殘暴,到后來的凝重,再到萎靡……</br> 直到一聲格外炸裂的轟鳴傳來。</br> 從亂流中的狂潮里,一道破破爛爛的身影被轟了出來,旋即重重砸在廣場的廢墟上。</br> 赫然是奧丁。</br> 他虛弱至極的趴在地上,大口大口咳出鐵黑色的血以及血肉碎末,狀態(tài)萎靡到了極點。</br> 他再一次敗了。</br> 戰(zhàn)斗的亂流徐徐消散,渾身傷痕的路明非從余波中緩緩走出。</br> 雖然他的狀態(tài)同樣很差,但仍有一定的戰(zhàn)力。</br> 反而奧丁,對方現(xiàn)在甚至都很難站起來。</br> 如今看著路明非朝自己一步步走來,奧丁渾身劇顫,黃金瞳里滿是畏懼,他怕了,他怕得要死,硬是拼著僅剩的力量,雙手扒拉著地面,拖動著自己的身體一點點在廢墟上爬行。</br> 路明非給他的壓迫感實在是太強了,就算是爬,他也要離對方遠一些。</br> 路明非全程冷著臉,一步步不緊不慢的跟在對方身后。</br> 在他的手中還握著昆古尼爾,這柄圣槍被他在地上拖拽著,劃出一道道火星。</br> 直到玩夠了,路明非一舉將長槍洞穿了奧丁后背,將其狠狠釘射在了廢墟上。</br> 奧丁發(fā)出沙啞的咆哮,“你以為你很強大,其實不過就是一枚魚餌罷了,你的下場一定比我還慘,而且我告訴你,我不會死,我還會復生,等到那時候,我會親手奪走你擁有的一切!</br> 你的女人,你的權柄,你的所有都將會屬于我奧丁!!!”</br> 可以說這是奧丁真正意義上第一次開口,聲音晦澀難明,像是太古時代的龍語,但路明非卻聽懂了這位神王所說的每一個字。</br> 這聲音歇斯底里,更像是惡鬼的詛咒。</br> “哦,這話聽起來有點耳熟啊。”路明非掏了掏耳朵。</br> “你以為這僅僅只是一份可笑的誓言么?”奧丁沙啞的冷笑著,像是在對男孩發(fā)出冰冷的嘲諷。</br> “不不不,你誤會了,我是想說,對我說這句話的人,已經(jīng)被我親手殺死好多遍了,他最好能永遠活著,這樣我就能一直讓他生不如死了。</br> 而這也是我想要對你說得,奧丁是吧,希望你能比他更堅挺,這樣我才能玩的盡興呢。”</br> 路明非忍不住笑了起來,像個靦腆的鄰家大男孩。</br> 可就是這樣的話讓奧丁下意識的渾身一顫。</br> 他看著路明非,突然才意識到自己到底是跟什么東西在說話。</br> 一直以來,奧丁都被這個男孩的外表與實力蒙蔽了,他下意識的忽略了對方的至尊身份。</br> 雖然對方的實力還沒有完全恢復,但骨子里的東西是永遠也不會改變的。</br> 誰要是敢妄圖窺探那位至尊的東西,哪怕就是動一個念頭都不行,否則絕對是要付出比死亡還要痛苦的代價。</br> “奧丁,記住我說的話,如果你真的復生了,別忘了第一時間來找我,我真的很期待呢。”</br> 說完,路明非一腳狠狠踩向了奧丁胸口。</br> 嘭的一聲。</br> 全場傳來一聲悶響,瞬間蓋過了呼嘯的風雨。</br> 所有人都不禁下意識的身軀一顫,這一腳像是兇狠的踩在一塊果凍上,直接爆漿的那種,又像是踩在了他們的心臟上。</br> 隨著一聲凄厲的慘叫,奧丁整個人被路明非徹底踩爆了,旋即化作無數(shù)破碎的繃帶炸裂開來。</br> 一時間天地死寂,唯有大雨嘩嘩,裹挾著無數(shù)碎裂的布條在風雨中翻飛。</br> 男孩身處其中,那張清秀的臉看起來無比冷峻。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