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素自來拿她姐的事精心，第二日打發(fā)人去問了，知道何忻晚上方回家，沈素便晚間去拜訪。沈素第一次去州府，就是何忻帶的他，如今兩人見面，彼此倒像多年好友一般。何忻挽了沈素的手一并坐下，親切又熱絡(luò)，笑，“我一直在外頭瞎忙，知道素弟你中了秀才，也沒空賀你一賀。今天必要嘗一嘗我的好酒才行?！?br/>     沈素看出何忻是已喝過酒的，笑道，“我是個閑人，這大節(jié)下，大哥卻少不了應(yīng)酬。酒大傷身，大哥什么時候有空，你說一聲，我過來陪大哥，今天就算了。再拉著大哥喝酒，嫂子非罵我不可。咱們不是外人，大哥別跟我客氣?！?br/>     何忻的確是酒場不斷，再加上沈素也不算什么重要人物，且沈素說的懇切，何忻便笑，“行，聽你的?！眴?，“素弟過來，可是為令姐之事？”
    “瞞不過大哥。說來家姐的醬菜鋪?zhàn)幽荛_起來，還跟大哥有關(guān)?！北阏f起上次何忻帶他去州府之事，沈素笑，“那會兒我們村里的菜蔬賣不上價，我也是一急，就想了這么個主意。”
    何忻的年紀(jì)，做沈素的爹都綽綽有余了。他時常在外行走，見多識廣，望著沈素感嘆，“素弟是念書人，若哪日素弟對商賈事有意，只管來尋我，我給你掌柜的位子。”沈素如今尚未顯身，但性子是極合何忻意的。要何忻說，沈素還真是行商的好胚子。
    沈素本身性子活絡(luò)，絕不是尋常的酸秀才可比，他從不看低商賈事，笑，“大哥抬舉我了。以往我是真動過行商之心，只是家中父親敲打著，才不敢提及。如今我也成家生子，父親年紀(jì)大了，更是提都不敢提的?！?br/>     何忻正色道，“若素弟于科舉上無甚天分，我必要勸你行商的。咱們出身尋常，一粥一飯皆要自己雙手去掙，男子漢大丈夫，權(quán)錢總要握住一樣。你這樣年輕就中了秀才，多念幾年書碰碰運(yùn)道，真能考個舉人進(jìn)士的，比行商實(shí)惠的多。令父做的對。”
    沈素笑，“關(guān)鍵還是怕我爹抽我，落榜一次就挨一回揍，為免皮肉苦，也得玩兒命念書啊?！?br/>     何忻不由笑出聲來。他這個年紀(jì)，瞧見沈素這般機(jī)伶的少年，總有幾分喜愛的，何況沈素極對他性子，又是何恭正經(jīng)小舅子。
    笑一回，何忻直接同沈素說了，“是這樣。我先前常從令姐那里拿些醬菜，做為土物出去打點(diǎn)，倒是有幾位大人吃著對口，可見令姐的手藝，拿到州府也是不遜色的。人脈無需擔(dān)憂，我州府本就有生意，這家鋪?zhàn)?，是想著撥給內(nèi)子的。我想著，若令姐只拿手藝入股，其他鋪面租金之類一律不管，每年純利的一成半是給她的。若令姐賣秘方的話，我出二百兩?！?br/>     不要以為二百兩很少，二百兩在碧水縣絕對是一筆巨款，譬如何家現(xiàn)在住的宅子也能再買一座了。
    沈家現(xiàn)在的家底算算都不一定有二百兩，沈素卻是不動聲色，并沒有半點(diǎn)激動。何忻更高看他一眼，沈素道，“要按大哥的說法，自然是買斷秘方對大哥更有利?！倍賰蓪喂蛩貎杉医允蔷蘅睿瑢涡脛t非如此，何怕是碧水縣首富，拿出二百兩應(yīng)該不是什么難事，又何必要跟他姐合伙。
    何忻笑，“素弟，自來生意，沒有人一個人就可以做成的。有時，生意也講究緣分。跟對的人做生意，生意是越做越好；若是選錯了合伙人，賠錢都是小事。我看令姐便將縣里的醬菜鋪打理的很不錯，再者，都是族人。我與你實(shí)說了吧，恭五弟中了秀才，你也出息，我自問這輩子見的人不少，眼力還有一些。如此，我愿意與令姐合伙在州府開鋪?zhàn)??！?br/>     沈素咂巴咂巴嘴，很誠懇的對何忻道，“那大哥得做好賠本的準(zhǔn)備了，我跟姐夫不過是個秀才，碧水縣一抓也有幾十個的。這秀才一輩子熬白了頭都中不了舉的更是數(shù)不勝數(shù)，說不定我們郎舅二人就格外倒霉呢。”
    “別的讀書人最忌諱落榜的話，你倒是口無遮攔。”何忻笑，“那我也賠不了，你若不得中舉，就來找我，我說了給你掌柜的位子，說話是算話的。”沈素這樣的機(jī)伶人，做什么都不會太差。
    沈素笑，“大哥夸得我都不好意思了。既然大哥把話說的明白，我如實(shí)轉(zhuǎn)告我姐，看她的意思吧?！?br/>     因何素討喜，臨告辭時，何忻還送了他塊墨。沈素客氣婉拒，何忻一擺手，直接道，“這是打點(diǎn)剩下的，墨還不錯，也不是頂好的墨。我家里沒人愛寫字，放著無用，你拿去使吧?！?br/>     沈素便收了，笑道，“這么晚過來讓大哥熬神，大哥早些歇了吧。”
    何忻仍是送沈素到門外，看沈素走遠(yuǎn)，方折身回返。
    何忻去了李氏的屋子，李氏已散了頭發(fā)正要安歇，見何忻進(jìn)來忙起身相迎，笑，“老爺怎么來了?！?br/>     “來瞧瞧康姐兒。”何忻中年得女，自然愛若珍寶。
    “剛睡下，老爺輕一些?！崩钍陷p手輕腳的引丈夫去隔間兒看入睡的女兒。瞧了一回閨女，同妻子出去說話。何忻道，“睡的可真香?！?br/>     李氏笑，“天冷了，我都哄她早些睡。”
    “是該如此?！焙涡米陂介g，李氏叫丫環(huán)端水進(jìn)來，親自服侍著丈夫梳洗。待何忻洗漱后換了衣裳，李氏方道，“子衿她舅舅走了？”
    “走了?！焙涡美哿艘徽眨瑢㈩^枕在妻子腿間，李氏不輕不重的給他揉捏著額角，道，“說的如何了？”
    “快了?！焙涡玫溃八麄兘愕芏际请y得的精明人?！?br/>     “是啊?！崩钍喜⒉患边@個，反正都有丈夫張羅，李氏有些為難，想了許久，咬咬下唇開口，道，“老爺，明天就打發(fā)我娘家人回去吧？”
    “怎么了？”
    李氏不欲多說，道，“眼瞅著要中秋，沒聽說中秋在女婿家過的理。讓他們回去吧?！?br/>     何忻也不喜李家人，一笑，“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