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子衿覺著,也就是自己啊,有著兩生一世的傳奇經歷,故而虛懷若谷,對于任何打擊都能坦然接受,一笑而過。
不一笑而過也沒法子,她也不能把朝云道長怎么著啊!
何子衿嫌朝云道長笑個沒完,她也是要面子的人啦,道,“有什么好笑的啊!我就不信師傅你沒喜歡過女孩子。”
朝云道長何等道行啊,他微微一笑,“現階段就是子衿你了。”
何子衿不能置信的望向朝云道長,天哪!難道朝云道長也愛慕她!何子衿小聲與朝云道長道,“咱們年紀不大合適啊。”她還吟了兩句詩,“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啊。”原來她今犯桃花呀,怪不得這許多人跟她告白呢。
朝云道長真給嗆了茶。
何子衿給他拍拍背,道,“一把年紀了,可別這么激動。”
朝云道長好容易喘回氣,又給她這“一把年紀”噎個半死。朝云道長氣的,他很老么!何子衿倒盞茶給朝云道長,仔細瞧朝云道長幾眼,雖說平日里愛裝神棍,但是,裝神棍最需要氣質啦,有些沒氣質的家伙,便是真神棍瞧著也不像。朝云道長氣質還真不錯,要說老么,也沒多老,當然,也不年輕,但也還成。何子衿自己也只是個面兒嫩,心里成熟著呢。可她又轉念一想,也不成,她真沒有那種一定要嫁朝云道長的沖動。只能說朝云道長個人條件不錯,要是同齡般配,她也會認真考慮。關鍵就是,實在不同齡也不般配啊……
朝云道長給何子衿若有所思的小眼神兒看得發毛,他七上八下的道,“我說笑來著,丫頭,你可別當真啊。”
何子衿翻個白眼,“半老頭子,開這種不正經的玩笑。”說著一聲長嘆,“人類真是膚淺啊!”
何子衿感慨,“師傅,你其實就是有點兒老。唉,要是年輕個幾十歲,咱倆也不算不般配啊。”
朝云道長:這丫頭可真有自信。
何子衿又轉回話題與朝云道長傾訴煩惱,她道,“我開始就拿阿念當弟弟,可我明年就十五了,這要說人家,我想著,還是阿念條件最好,有房有屋的,還沒爹沒娘,我們兩家離得也近,以后過起日子來也方便。師傅,你覺著怎樣?”
朝云道長道,“你這是要成親,又不是去街上買二斤豬頭肉,這要萬一你以后見著更喜歡的人呢?或者阿念大了,喜歡上別人呢?”
“我不會的,師傅這樣優秀的男人在我跟前我都沒看上,我覺著我是那種慢慢靠感情積累類型的。阿念要是以后變心,就和離唄,又不是不能再嫁。我認識的江奶奶,也再嫁過呢。”何子衿對于倆人過不了日子和離啥的,沒什么心理壓力。
朝云道長卻是另一種看法,“怎地這般輕率?明年才及笄,阿念比你還小兩歲,正好可以慢慢端量一下彼此。成親不是小事,你以為和離是一張嘴就成的?”從沒聽說過有人還沒成親就先說和離的。
“我知道,我就是先問問師傅,你覺著我們還般配不?會不會覺著我年紀偏大,內心比較成熟,有老牛吃嫩草的嫌疑?”
朝云道長簡直愁死了,苦口婆心地婉拒,“子衿啊,這種事,你問你娘比較妥當吧。”問我老道做甚哪!我老道一未成婚,二未生子,三未做過媒婆。
何子衿“切”一聲,斜愣著個眼瞧向朝云道長道,“真是的,師傅,你可真不仗義。你想想我是怎么對你的,知道跟著你可能倒大霉,我也不離不棄啊!你看,你是怎么對我的?就這么點兒小事兒,我不是看你年歲大有閱歷才請教你的么,怎么還推三阻四,一點兒不干脆!”
朝云道長道,“我這不是怕給你出錯了主意耽誤你么。”
“怕啥啊,怕事兒還一輩子就不干事兒啦!”何子衿不聽借口,催促,“快說,你覺著我咋樣?年歲是不是有點兒大?現在還不大明顯,要是到三十上,阿念三十正當盛年,我三十二,半老徐娘。這樣想,還是找個比自己大的可靠。”忒大的也不好,偷瞟一眼朝云道長,她跟朝云道長也志趣相投,差的就是年歲。她現在豆蔻年華,朝云道長也還風度翩翩,可等她三四十,如狼似虎了,朝云道長黃土埋脖子根兒啦!這樣也不成啊!
朝云道長倒是不介意指點一回何子衿,不過,他得先聲名,正色嚴辭的對何子衿道,“子衿,我可得把話說明白。師傅我可是正經人,這輩子不打算成親的啊!”你可別看上我,我又不娶媳婦,到時拒絕你,多傷和氣啊。
唉,收小女娃做徒弟就這樣麻煩,師傅魅力太大,把徒弟這眼光不知覺的鬧得老高老高的,甭管什么人都要拿著與師傅比一比。萬一徒弟再想不開,非得咋樣咋樣,朝云道長可是堅貞不屈滴~
何子衿一時沒明白朝云道長的意思,她呆愣片刻方明白朝云道長說的啥,何子衿兩只桃花眼瞪得溜圓,不可思議,“哼!我還得先聲明呢,我更正經,絕不找老房子老車!”自己還沒怎么著呢,先被個老男人給拒絕啦,這叫小美女何子衿實在很沒面子!何子衿道,“你知道我喜歡什么樣的不?我喜歡我舅那樣的。”美貌有本事又顧家,這才是一等一的好男人呢。
朝云道長更加不放心了,問,“你舅那樣的……”露一慘不忍睹的神色,朝云道長實心實意的道,“也夠老的呀。”還說不找老房子老車呢。
“我說的是標準!標準!我的標準就是我舅那樣兒的!”何子衿又補充了一句,“我爹那樣兒的也好,只是我爹沒我舅長的好看。”比較了一番二人的樣貌,何子衿又給他爹加了分,道,“雖然我爹沒我舅好看,但我爹更顧家,對人也好,心懷寬闊,心眼兒也好。”
朝云道長見何子衿舉例的男性長輩竟沒他,心下便有幾分不是滋味兒,道,“剛剛還說師傅有閱歷呢,這會兒夸人時就不提師傅了,你可真知道遠近哪。”
何子衿掖揄,“我這不是怕您老人家誤會么。”
朝云道長哈哈一笑,“真個刁民。”
說笑著,朝云道長還真幫著何子衿做了數據分析,甭管何子衿是喜歡她爹她舅還是她師傅那樣的,這三位中老年都是長輩命,不用分析啦。現在要分析的是阿念的情況,先從年齡上說,朝云道長道,“民間都說,女大三,抱金磚。就是說女人大三歲比較好,你這才大兩歲,根本不叫大。就是往后頭說,女人的壽數一般比男人要長一些。再者,便是到而立之年也不怕,你這臉型生得就嫩,不顯老的那種。”
再從內心世界分析,“你自來是個周全體貼的孩子,現在可能覺著自己內心比阿念成熟,但,這只是現在,你再成熟也就這樣了。阿念是有前進空間的,過幾年,也就差不多了。”
再從老牛吃嫩草的角度說,“能有嫩草吃,誰吃老的呀。你天天拜神仙,難不成自己成真神啦。這種還用想么,倆人覺著好就行了唄。什么嫩啊老的,人家嫩草不就愿意你這老牛來啃么。”
何子衿這會兒就不樂意叫人說自己老了,她道,“剛還說只大兩歲,怎么又說我老?以后別這么說啦。”
女人心,海底針!朝云道長算是見識著了。
朝云道長給她做過心理分析,何子衿就好啦。待午間,高高興興的與朝云道長用了熱湯鍋子,鍋子里非但有魚圓,還有年前新獵的野兔養在觀里,擒出一只來殺了剝皮,現切了兔肉在熱湯鍋子里一滾,夾出來吃,香嫩的了不得。
熱騰騰的用過午飯,何子衿與朝云道長轉因屋里喝茶,大年剛過,天兒冷著呢。
朝云道長見何子衿一幅心順意順哼小曲兒的模樣,遂與她打聽,“要不要我卜個日子,你們定親用?”
“別別別,暫時還用不著呢。”何子衿雖然愿意正經的考慮一下阿念,主要是阿念很符合何子衿的擇偶標準,有車有房,沒爹沒娘,而且他們自幼一道長大,情義深。并且,這不是她強求,是阿念主動的呀。反正種種吧,都很對何子衿的心。但,何子衿還有一樣擔心的事兒呢。朝云道長以后還不知要怎么著呢,何子衿自己如今都是有一天過一天的苦中作樂,朝云道長一日未分勝負,她是一日不能放心成親。不為別的,哪怕不是阿念,對他人,她也是一樣的,不能在知道有危機的時候,去跟人家定親成親什么的,不然,倘真有事,不是害了人家么。
何況,阿念于她,哪怕以后做不了夫妻,也有姐弟情義。她看著阿念長大,自是盼著阿念千好萬好的,又怎會在形勢未明前就同阿念定親呢。
何子衿道,“阿念還小,現在定親叫人笑話。他還要考秀才呢,我可不想叫阿念分心。再說啦,家里還不知道呢。”她樂意,她娘不一定樂意呢。平日里瞧她娘的樣子,對阿念親爹娘意見可大啦。
想到這里,何子衿不禁問朝云道長,“師傅,你認識阿念的親生爹娘么?”
“認得。”
“那,他們還在么?”
朝云道長淡淡道,“放心,他們都管不到你們。”
何子衿松口氣,“那就好。”
何子衿還想了諸多要不要把她的土地暫且轉到阿念名下,免得到時朝云道長倒霉,何家倘受連累怕是家業難保啥的。她胡思亂想一陣,還跟朝云道長道,“師傅,你要不放心,也可以把你的產業轉阿念名下。您放心好了,阿念再可靠不過。”不出事沒啥,萬一有事,也沒便宜了外人。
朝云道長感嘆,“子衿啊子衿,我聽人說‘一個閨女三個賊’,就是說閨女成親后一門心思偏著夫家,只顧著把娘家東西往婆家拿啊,比賊還厲害。我發現,徒弟也是一樣啊,尤其是女徒弟,可不能隨便收。這哪兒是收徒弟啊,這是找著破產呢。”
何子衿臉灰灰地表示,“我就一說,開個玩笑開個玩笑。”
朝云道長不領情,“大過年的開這玩笑,可一點兒不好笑。”
“大男人,別這么小氣嘛。”何子衿削個蘋果給朝云道長,“非得拿師傅當自己人,要不我哪兒會說這個,還怕師傅多想呢,是不是。”她還臭顯擺,“這也是狡兔三窟的一種方式么。”
“你這也叫狡兔三窟?”朝云道長嘲笑,“狡兔要像你這樣,早死絕了。”朝云道長打擊了何子衿一回,才傳授了她一些狡兔三窟的好法子。
待阿念阿冽來接子衿姐姐回家,師徒兩個還嘀嘀咕咕的呢。何子衿說了下次來的日子,冬日天短,還要下山,不敢久待,何子衿便告辭了。
阿念阿冽在朝云道長這里素來十分知禮,朝云道長笑,“有幾匹料子,是小姑娘穿用的,我沒地方用,你們帶下山去吧。”命人拿出來給阿念擱小背簍里,一并背下山了。
待辭了朝云道長下山時,阿念還尋思著,朝云道長一個大男人,哪里來得這些女孩兒用的料子呢。一路并無頭緒,到家時,倒是何老娘一瞧見朝云道長給的衣料子不禁眉開眼笑起來,道,“唉喲,要我說,朝云道長可真是個大好人哪!”
尤其對比過阿念阿冽上山一趟,給夫子拜了年,竟是一根鳥毛也沒帶回來,還是她家丫頭片子有財運,就拎兩包花生糖去給朝云道長拜年,結果得了這好幾匹的料子!果然,人跟人就是有差距的啊!何老娘再三感嘆,“再沒見過朝云道長這樣的好人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