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木木司徒往事篇 +【番外】木木種樹記
大屯城是荒漠邊的一座小城, 不同于一般荒漠城鎮(zhèn)的荒涼, 這座城常年人來人往,非常的熱鬧。因為這里是一個人牲的買賣地,所有發(fā)配到邊疆的犯人子女, 都會被烙上牲字的標(biāo)記,一車車地運過來, 和牲畜們一起被販賣。
一大早,從城門外趕來了一輛大車, 車子里關(guān)著大概十五六個五六歲的孩子, 他們都穿著破舊的衣服,頭發(fā)蓬亂臉上也臟,擠在一起, 睜大了眼睛望著木籠車子的外面, 像一群饑餓的幼獸,一個個都瘦得皮包骨頭。
“都下來!”趕車的一個中年大漢打開了籠子, 將小孩子們趕了出來。孩子們被趕進(jìn)了一個大棚子里, 大漢往里面扔了好幾個硬邦邦的餅子,道,“都吃飽點,今天誰要是能被賣出去,以后就有飯吃了。”
孩子們瘋撲過去搶那些餅子, 其中一個看起來最精壯個子也最大的孩子一把搶了兩個,退出了人群,任那些孩子瓜分剩下的餅子。他咬著一張餅, 走到了棚子的角落,那里坐著一個很瘦很瘦的小孩子,身量比起其他的孩子看起來都要小很多。其他的孩子喧鬧異常,他卻似乎一點都沒看見,只是靜靜地坐在角落里,看著手里的一本破書。
“喂!”那精壯小孩走過去往他旁邊一坐,遞了另一個餅子給他,“木頭,吃東西。”
少年接過了餅子,咬了一口,接著看書。
“你總看這本破書,有什么用啊?”精壯的孩子問他。
被叫做木頭的小孩兒看了看他,道,“這本是醫(yī)書,我爹爹留下來給我的。”
“能看懂么?”精壯小孩兒啃完了自己的餅子,揉了揉肚子,木頭看了看他,將自己的餅子分成兩半,給他一半。
“你呢?”小孩兒不滿,“都瘦成這樣了不多吃點?”
木頭笑了笑,“我這些夠了。”
說話間,就聽外面有大漢喊,“都好了沒?出來了!”
小孩們紛紛把剩下的食物都塞進(jìn)了嘴里,站起來,木頭拉了拉精壯小孩兒,壓低聲音問,“司徒,你想不想逃走?”
被叫做司徒的小孩兒一愣,小聲說,“想啊,不過上次我跟你說要逃,你不是說不行么?”
“現(xiàn)在是不行。”木頭小聲道,“人販子太多了,他們會打人的,但是如果被買走了,就不一樣了。”
司徒歪著頭看木頭,“你有什么主意?”
木頭壓低聲音說,“我們這些人里,你看上去最壯,他們買苦力,肯定會先買你。你記住,待會兒要是有人趕著大車來買,你不要跟他們走,就假裝咳嗽有病,等到那些獨身的,年紀(jì)比較大,看起來也不怎么有錢的人來買的時候,再跟他走。”
司徒想了想,問,“你是說,被他買走,然后從他那里逃走?”
木頭點點頭,道,“不過,你要記得帶上我!”
“嗯!”司徒點頭 ,伸手牽住他的手往外走,“我就說我們是兄弟,不能分開!”
木頭點頭,跟著他出去了。
果然,起先來買人的都是些大戶人家,一車車地往回拉孩子,司徒裝病,人家就不挑他了。直到將近傍晚了,才來了一個小老頭子,他趕著一輛小驢車。此時集市里已經(jīng)沒有多少孩子了,那人晃晃悠悠,來到了司徒他們面前,伸手指了指司徒,問一旁的人販子,“這個多少銀子啊?”
人販子道,“二十兩銀子。”
那老頭皺皺眉頭,“我買頭牛也才十兩銀子。”
“這個你看看他多狀啊,以后長大了還不比牛好用啊?”那老頭又打量了司徒兩眼,視線又落到了他身邊的木頭身上,他看了一會兒,問那人販子,“我二十兩買他,你把他旁邊那個也附送給我!”
人販子瞅了木頭一眼,道,“行,這病秧子你想要都帶走吧!”
很快,老頭付了銀兩,讓木頭和司徒上了車,趕著小驢車,晃晃悠悠地回去了。
木頭的預(yù)料一點都沒錯,那個老頭自己獨自住,在大屯城附近的一個小村莊里,有一個小伐木場,平時只有他一個人做活兒,賣些木器。
司徒和木頭來后,老頭讓他們做的是伐木的工作,還有就是修理木家具。司徒伐木和搬木頭,木頭修理。老頭除了偶爾喝醉了酒會打他們之外,平時人還可以,一天也能給他們吃個一兩頓飯。
這一天,司徒搬著木頭回來,雖然力氣很大,但畢竟還是個不到七歲的孩子,一次只能搬一根木樁子,回來的時候,就看見木頭坐在地上修理一個木架子,邊修邊咳嗽。
“喂,木頭,你又病了呀?”司徒走上去,看了眼屋里,問,“老頭兒呢?”
“好像喝多了睡著了。”木頭回答。
“又喝酒了呀?”司徒皺皺眉頭,接過木頭手上的木架子,道,“你歇會兒吧,待會兒他要是再發(fā)酒瘋打人,你就躲到我后面,知道不?”
木頭點點頭,司徒從懷里拿出了一些草給他,“你讓我找的,對不對?”
木頭接過草看了看,點頭,“對的!”邊說,邊找來一盆子水,將草洗干凈了塞進(jìn)嘴里。
“這東西能吃呀?”司徒問。
“嗯。”木頭點頭,“治咳嗽的。”
“哦……”司徒又從口袋里掏了掏,遞給木頭兩個小果子。
“梨?”木頭吃了一驚。
司徒笑著說,“后面的那片林子里有,我剛剛吃了兩個,可甜呢。
木頭笑了笑,接過梨咬了一口,點頭,“甜。”
“你怎么總把臉上弄那么臟啊?”司徒邊說邊拿盆子里的水潑木頭,木頭趕緊那袖子擋,大罵,“滾你的!”
“干什么呢!”兩人正鬧著,就聽房間里頭傳來了一聲怒吼,隨后,大門打開,老頭提著個酒壇子氣勢洶洶地走了出來。
司徒意識到老頭可能又要發(fā)瘋了,就將木頭擋在了身后。
“去砍樹!”老頭對司徒吼,“白吃飯啊!”說完,又想罵木頭,不過他轉(zhuǎn)臉一看,突然愣了一下。木頭臉上慣有的泥污被洗干凈了,白白凈凈的一張臉,年紀(jì)小,所以看起來清秀得很。
那老頭盯著木頭看了良久,木頭就覺得全身汗毛直豎,緊張地看了一旁的司徒一眼。司徒也有些納悶,那老頭突然伸手一把抓住木頭,說,“走,進(jìn)屋去。”
“我不去。”木頭被他拽著,但是不肯進(jìn)去,司徒也伸手拉住木頭,老頭對他吼,“你滾開!”
司徒搖頭,“你放手!”
“反了你啊!”老頭操起酒壇子就對著司徒劈頭蓋臉砸了下去。
司徒拽著木頭不肯放,被砸中了腦袋,額頭上滿是血……
老頭抬腳狠狠踹開司徒,抬手拖著木頭就往屋里走。
木頭拼命掙扎,喊,“司徒!司徒!”
老頭將木頭拖進(jìn)屋子里頭,關(guān)上門,把他扔上了床去,自己開始脫衣服,嘴里呵呵呵笑,“還真沒想到,你有兩份樣子么,給我解解悶吧!”
木頭左右看了看,爬到床邊,拿起所有的東西對著老頭砸,老頭被砸中了幾下,更加暴怒,吼著就撲上去,“你個小兔崽子!”
正在這時,突然房門外傳來了“嗵嗵嗵”的聲音,很快,門上出現(xiàn)了一個大口子,門閂被劈斷了……大門被一腳踹開,司徒滿頭的血,手里提著一把斧子,站在門口。
老頭先是惱怒,但后來就感覺有些不對了,司徒的樣子……
“你要干嘛?”老頭虛張聲勢,“我宰了你!”
司徒就看見老頭身子光溜溜的,雙手抓著木頭,冷笑,“是我宰了你才是!”說完,撲上去,一腳將老頭踹翻在地,舉起斧子劈頭蓋臉對著老頭就是一頓砍。
木頭在床上看著,老頭起先還掙扎著嚎叫,后來就慢慢地沒聲音了,地上都是血,司徒的臉上身上也全都是血。
“夠了司徒!”木頭跳下床,攔住司徒,看著被砍得血肉模糊的老頭,“他已經(jīng)死了!”
司徒才停下了手,站在那里喘氣,看木頭,兩人對視了一會兒,木頭伸手拉了司徒一把,跟他一起到了廚房。兩人把能帶走的吃的都帶走了,司徒還去馬棚趕來了那輛小毛驢車,將家里所有吃的,棉被之類的東西都扛上了車,木頭將酒灑到了尸體身上,還灑到了房子四周。
等一切都忙完了,司徒用火石打起了火……房子“轟”的一聲,被烈焰吞沒。
木頭坐在車上,看司徒,“司徒,我們之后去哪兒?”
司徒爬上了車,全身的血,突然轉(zhuǎn)臉對木頭道,“木頭,我們自由了!以后都不用被賣來賣去了!我?guī)闳ヒ粋€地方!那里不會有人欺負(fù)我們,而且還有吃不完的東西!好不?”
木頭坐在車?yán)铮鸵娝就絻裳坶W閃發(fā)亮地說著,也笑了起來,點頭,“嗯!我們走!”
司徒抽了毛驢一鞭子,趕著車,進(jìn)入了大山,跑進(jìn)了荒無人煙的密林深處。
司徒瘋狂地趕著車,直到再看不見村莊,再看不見人,一直到了大山的最里面,前面出現(xiàn)了一個水潭,上頭又瀑布,滿山的紅葉……
“哈哈哈!”司徒蹦下車,邊脫衣服邊往水潭里蹦,大喊,“我們自由啦!自由啦!”
木頭坐在車頭,就看見司徒在水里又蹦又叫,也笑了起來,司徒在水里撲騰了幾下,就抓起了一尾肥大的魚,高高舉過頭頂,對木頭說,“木頭,今晚我們烤魚吧!”
木頭點頭,下車準(zhǔn)備火堆。
當(dāng)夜,兩人出生后第一次暢快地吃了一頓飽飯,從此之后,便在叢林里定居了下來。
司徒每天變著法兒地弄些個野味,他能輕輕松松地爬上最高的樹,跑步追上兔子,游泳抓大魚,潛到水潭底下去撿好看的石頭上來給木頭玩兒。
木頭每天都看著他那本破書,研究稀奇古怪的草藥,給自己弄些藥來治療咳嗽的疾病,但是盡管現(xiàn)在不用做苦活了,吃得也不少,可木頭還是一天天地越來越瘦,身體始終是不見好。
司徒看著他挺擔(dān)心的,但也無計可施。
時間一點點地過去了,一晃就是兩年的時間,木頭的身體卻是一天比一天差,時常就一睡一整天,司徒見他睡著,總會伸手去探探他的鼻息……心里害怕,如果木頭沒有了,那不是林子里只剩下他一個人了么,多寂寞呀?
這一天早上,木頭精神比以往好了一些,說想吃山雞,司徒就高高興興給他捉野雞去了。他一直跑到了山溝里,才捉住了一只山雞,用草繩將雞拴住掛在腰間,徒手爬上了山澗,往回跑。
“呦,小孩兒,遠(yuǎn)看我還以為是只猴子呢。”突然,從樹上傳來了一個聲音。
司徒愣住,他已經(jīng)有兩年除了木頭之外沒聽過其他人的聲音了。
“小孩兒,叫啥?”司徒抬起頭,就看見說話的是一個白頭發(fā)的老頭,他站在一根極細(xì)的樹枝上,笑嘻嘻地看他。
司徒警惕地看著他,“你是誰,怎么在林子里?”
老頭上下打量了他一會兒,問,“我叫鶴來夕,你是野孩子么?怎么在山里?”
“跟你沒關(guān)系。”司徒趕緊往回跑。
老頭在樹上跳躍著,輕輕松松地跟隨著司徒,“小孩兒,你條件真好啊,我找了幾十年了,就想要個你這樣的徒弟,你拜我為師吧,怎么樣?我教你功夫,讓你做天下第一!”
“天下第一?”司徒看了他一眼。
“沒錯啊!”老頭得意,“我就是天下第一呀,你信不信,以你的條件,到二十歲你就能稱霸武林!”
司徒皺眉,“稱霸武林?”他有些不明白。
“也就是說,你永遠(yuǎn)都不會被人欺負(fù)了,你能隨意地支配他人的性命!受到所有人的敬仰!”鶴來夕瞇著眼睛笑道。
此時,他們已經(jīng)來到了馬車的附近,木頭聽到了說話的聲音,有些好奇,披著被子從馬車?yán)锾匠鲱^來,問,“司徒,你和誰說話?”
鶴來夕抬頭一看,見馬車?yán)镞€有個孩子,只是臉色灰白有些死相,微微吃驚,這孩子絕對活不過十天了。
“木頭,你別起來,就是一個瘋老頭,我弄山雞給你吃,咱們煮個山雞蘑菇湯吧,好不?”司徒不搭理老頭,將雞拔毛,然后放到潭水里洗。
“原來你叫司徒呀?”老頭還是圍著司徒打轉(zhuǎn),“小司徒啊,你跟我回去吧?我教你功夫呀,讓你做天下第一啊!”
“我都說過了,我沒興趣!”司徒瞪他,“你趕緊走,我就想安安靜靜地在這里生活,我討厭外面的那些人!”
老頭沒辦法了,看了看車?yán)锖闷娴貜埻哪绢^,就對司徒說,“那個孩子,活不了幾天了。”
司徒一愣,抬眼看他。
“你做我徒弟,讓我教你功夫。”鶴來夕笑著道,“我把他也帶走,請郎中給他治病,然后我養(yǎng)你們兩個在我的莊子里面,可以吃好吃的大米飯,住房子,睡暖炕,還有熱湯藥喝。”
司徒心中一動,問,“你真能治好他?”
鶴來夕笑了起來,“如果不治,他就真的死定了!”
司徒想了想,將手上的雞一扔,道,“馬上走!”說完,往馬車的方向走,還不忘回頭補充,“我才不會叫你師父,你治好他,我跟你學(xué)功夫,我保證比你強!”
鶴來夕傻在原地,半天之后激動得直撓頭,“哈哈……我總算是找到了,老天有眼,老天有眼啊!”
“司徒,怎么了?”木頭看著上車來趕毛驢往外走的司徒,“我們要去哪里?”
司徒回頭看木頭,道,“木頭,你去睡一會兒,我們出去,找大夫給你治病!”
在寒冷的天山山巔,有一座仙鶴山莊,這里便是鶴來夕所住的地方。山莊長年覆蓋著白皚皚白雪,院子里開滿了臘梅花。山莊里有很多的藏書、書畫、古玩……卻沒有什么人,只幾個負(fù)責(zé)煮飯和打掃的下人。
司徒和木頭兩個小孩的到來,讓這個山莊熱鬧了起來。
鶴來夕按照約定,找來了郎中給木頭診脈。郎中看了之后都紛紛搖頭,“準(zhǔn)備后事吧,這孩子活不過半年的。”
司徒不信,讓鶴來夕換郎中,于是,鶴來夕從天下找來了大大小小的名醫(yī)數(shù)百人,得出的結(jié)論都一樣,最多撐一年,必死無疑。
等大夫們都走了,司徒坐在木頭的旁邊,道,“木頭,你別灰心,那些個大夫都老糊涂了,我看你能活到一百歲的。
木頭倒是不以為意,只對司徒說,“你好好跟鶴來夕學(xué)功夫,以后出人頭地,做天下第一的人!”
“天下第一?”司徒挑挑眉,“這倒是,我司徒要不然不做,要做就要做最好的那個!不過咱倆一起做才有意思么,我天下第一本領(lǐng)高強,你不是想做大夫么,就做天下第一的神醫(yī)?”
木頭雙手托著下巴呆呆地說,“嗯,不過時間不多了。”
“唉!”司徒惱了,“都說了那些大夫都是狗屁,老糊涂了,他們治不好你,你自己治自己么!”
“自己治……”木頭抬眼看司徒。
“就是呀。”司徒點頭,“你不就是靠著一本破書挺了那么多年么?你看這老頭家里藏著那么多書,就算每一本幫你挺一年,你也能活到一百歲呢。”
木頭聽司徒說完,愣了良久。
“你想啊,你要做天下第一的大夫,那就表示你比那些個死老頭都要能干,所以你一定能醫(yī)治好他們治不好的病,對吧?他們治不好你,不見得你自己治不好你自己!”
木頭聽完,掀開被子跳了下來,對司徒說,“對,我不能就這么死了,讓那老頭弄東西給我吃,再將天下的醫(yī)書都找來,我要自己學(xué)!”
司徒見木頭振作起來了,也高興,跑去打開門,對這院子里大喊,“臭老頭!”
沒多久,鶴來夕就顛顛地跑來了,湊到司徒旁邊,“乖徒弟,你叫我呀?”
司徒道,“嗯,你不止要收我做徒弟,還要收那爛木頭做徒弟。”
“哈?”鶴來夕打量了木頭一眼,道,“他就快病死了,收來干什么……哎呀。”
“你說什么!”司徒一腳踹過去。
鶴來夕委屈地揉著自己被踹疼了的腿,“乖徒弟,你怎么踹師父啊?小心天打雷劈啊。”
“我不管,有些事情你要辦到,不然我就不認(rèn)你做師父。”
“行行!”鶴來夕點頭連連,“你說,我都聽你的!小祖宗。”
司徒想了想,道,“給一個安靜的院子,打掃得很干凈,也要很暖和,給木頭住。要三個下人,非常非常聽話的,專門伺候木頭,他讓他們做什么,他們就做什么,不準(zhǔn)回嘴。還有就是找個廚子,每天做好吃的滋補的東西給木頭吃,另外,找專人搜集天下所有的醫(yī)書,找到一本送來一本,給木頭看!叫人建一個藥廬什么的,有天下所有的藥材,可以采藥做藥。”
鶴來夕微微吃驚,問,“要這些做什么?”
司徒挑眉,“你答不答應(yīng)吧?”
鶴來夕捋了捋胡子,笑瞇瞇,“答應(yīng)自然是可以的,不過么,我也有個條件。”
司徒仰臉看看他,“你說。”
“你每天跟著我練八個時辰的功夫,除了吃飯睡覺可以回來之外,都跟著我練功,無論多苦,都不準(zhǔn)賴掉!”鶴來夕笑道,“你答不答應(yīng)?”
司徒一拍胸脯,“一言為定,不過……你也要教木頭功夫!”
“可以。”鶴來夕一口答應(yīng),對木頭招招手,“小木頭,你跟我來!”
隨后,鶴來夕帶著司徒和木頭來到了后山的一個偏院,這個院子相當(dāng)?shù)钠ъo,里面種滿了各種的奇花異草。
“為什么這么冷還能長出花草來?”木頭不解地問。
“因為這里有溫泉,地面都是熱的。”鶴來夕回答,邊伸手指了指一旁的一座小塔樓,“這里面有天下能找到的幾乎所有醫(yī)書。”
“真的?”木頭大吃了一驚。
鶴來夕推開門,“不信你進(jìn)去看看!”
木頭趕緊跑進(jìn)去一看,就見四面都是書架,一圈樓梯正好可以拿到每一層的書本……
“真的都是醫(yī)書啊!”木頭抽出了好幾本看。
“你是大夫?”司徒問鶴來夕,“怎么那么多書啊?”
“呵呵。”鶴來夕挑眉笑了笑,“我身子也有些小病,找了好些大夫看,沒什么好轉(zhuǎn)。”
“你也有病?”司徒吃驚,但又一想,點點頭,“你也是應(yīng)該有病來著,你看你都那么老了。”
“呵……”鶴來夕那個氣啊,這小子要不是資質(zhì)實在是百年一遇,他就直接一掌拍死他了,不過沒辦法,這小子就是對他脾氣,怎么看怎么順流,只好受氣。
隨后,木頭讓人將床鋪搬到了閣樓里頭,以后每天吃的飯也都端進(jìn)來,順便再造一個藥廬。
鶴來夕還覺得挺有意思,這小孩兒,都活不了幾天了,還那么折騰,不認(rèn)命這點倒是挺好的,只可惜命太短了。他也沒太在意,當(dāng)即同意之后,就帶著司徒練功去了。
從此之后,木頭就獨自呆在小塔樓里,邊吃東西努力長肉,邊看書學(xué)習(xí)醫(yī)術(shù)。
鶴來夕之前來過一次,跟他講了一些內(nèi)功心法,然后扔給了他一本武功典籍,就算是教過他功夫了,便全心全意地去教司徒了。
司徒這段時間日子也不好過,老頭簡直不把他當(dāng)人,練功的方式實在太苦了,什么招都讓老頭用上了,他幾乎每天都得放點血。但是司徒不在乎,起碼他現(xiàn)在有好房子住,不會被賣,不會有人抽他鞭子,每天想吃多少就吃多少,還能給木頭治病。另外,司徒不愧是鶴來夕所說的奇才,甚至比鶴來夕想象的還要奇,沒多久,功夫已經(jīng)突飛猛進(jìn)。鶴來夕整天樂顛顛的,整個一二十四孝師父,除了練功方面,司徒說什么他就是什么,讓往東不往西,給端茶捶腿都行。不過司徒還是不怎么待見他,因為鶴來夕對木頭不好,從來不聞不問,司徒心里也明白,這鶴來夕對他好是因為看上他練武功的天分了,如果沒有這些天分,那就算他死在路邊,這老頭也不會多看一眼,怎么說呢,鶴來夕是個武癡,完全沒有一點感情。
每天吃飯的時候,司徒都會捧著飯碗跑去木頭那里看一眼,見他還活著,就歡歡喜喜地回去接著練功,順便搶走木頭一盆菜,惹得木頭叫罵著追他滿院子打。
到了晚上,司徒練完功回來,又會上木頭的院子里,教他幾招自己今天學(xué)的招式,再斗個嘴,折騰上半個時辰,才回房睡覺,木頭則是吃完了睡醒了就沒日沒夜地研究醫(yī)術(shù),他邊根據(jù)自己感覺來配藥,哪兒不舒服就治哪兒,慢慢地摸索出了一些規(guī)律。
斗轉(zhuǎn)星移,眼看一年的時間過去了,鶴來夕那天跟司徒練功的時候突然想了起來,問,“那根小木頭死了沒?”
“啊呸!”司徒翻了個白眼,“你死了他還好好的呢!”
鶴來夕氣得胡子都翹起來了,但是在看到司徒將黑金侯耍起來后,什么怒氣都消了,司徒才十一歲啊,鶴來夕自己就是個天才,但是黑金侯也是到了二十一歲才能勉強用起來,這小子將來了不得啊!
而木頭的身體狀況也越來越好,他現(xiàn)在每天吃得下睡得著,不咳嗽不頭疼,也沒以前那么怕冷了,司徒教他的功夫他也學(xué)得很好,現(xiàn)在可以輕而易舉地爬上塔頂去。另一方面,木頭的醫(yī)術(shù)越來越好,仙鶴山莊所有的下人有個頭痛腦肉的都不用去找大夫,讓他給把個脈,開一副藥保證藥到病除。
就這樣又過去了三年,司徒十四歲,上天入地,功夫已經(jīng)接近鶴來夕了,鶴來夕每天都樂顛顛的,出門逢人就夸自己有個天下第一的徒弟。這幾天,鶴來準(zhǔn)備帶著司徒出去闖江湖,一年左右,單挑所有的武林高手。臨行之前,鶴來夕突然想起木頭來了,問了一下下人,下人說還好好的呢,沒死。
鶴來夕覺得奇了,就抽了個空,跑到偏遠(yuǎn)來看看。
這天,木頭和往常一樣在便吃飯邊看書。因為懶,所以木頭坐在床上,手邊好幾個食盒,里頭都是點心和菜肴,他邊看書邊寫方子,想看另一本時,也不站起來,只是袖子一揚,那本他想要的書就會被隔空抽出來,飛到他的手里,看完了再一甩,穩(wěn)穩(wěn)妥妥放回原位。
鶴來夕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的一幕……隔空取物么?司徒去年剛剛學(xué)會的……
再看木頭,就見他面色已經(jīng)遠(yuǎn)不如以前蒼白了,人也從枯瘦的小孩子變成了清瘦的少年,看起來斯斯文文的,但是從他的太陽穴和眼中的光華,鶴來夕可以看出來,這孩子功夫已經(jīng)了不得了。
鶴來夕吃驚地站在門口張大了嘴巴,這時,司徒正好來跟木頭道別,他見鶴來夕跟個樁子一樣杵在門口,就道,“哎呀,你擋門口做什么呀?”
鶴來夕側(cè)過身來,司徒跑進(jìn)去,“木頭,我要跟那臭老頭出遠(yuǎn)門了,大概一年,我盡量在過年前回來,你有什么想要的給我開張單子,我給你買。”
“嗯。”木頭研磨,寫單子,司徒在一旁看,“靈芝不是山莊里有么?”
“不是要那種一般的,我要昆侖山頂上的千年靈芝王”木凌道,“你不是要去單挑那些門派么?我跟你說,每個門派都有個鎮(zhèn)派之寶,這昆侖派有三寶,一樣就是這個千年冰雪靈芝,還有一樣是雞蛋大小的紫色夜明珠,也可以入藥,另外就是一把黑曜石做的刀,我要那個來切東西,你單挑的時候,別忘了把那些東西都打賭贏來!”
“哦!”司徒來了精神,“這么說,每個門派都有鎮(zhèn)派之寶的?”
“嗯。”木頭點頭,“你不能跟他們白打,讓他們輸了把寶貝給你!”
“那我拿什么跟人家賭呀?”司徒琢磨,“對了!我用仙鶴山莊跟他們賭好了!”
“嗯!”木頭點頭,“好主意!”
鶴來夕在后面氣得鼻子都歪了,這兩個小兔崽子,把他那點家當(dāng)都當(dāng)賭本了。
“你倆認(rèn)得字啊?”鶴來夕狐疑地湊上去問司徒,“對了,你小子什么時候認(rèn)識字的?”
司徒嫌惡地看了他一眼,“木頭教的啊!”
鶴來夕轉(zhuǎn)臉看木頭,木頭最不待見他了,接著開單子,刷刷刷地寫了一大篇,交給司徒。
司徒折好了揣在懷里,對木頭道,“我可走了,一年呀,等我回來的時候,你要好好的啊。”
“放心。”木頭撇嘴,“我再治兩年,就能痊愈了。”
“真的?”司徒大喜。
木頭點頭,“老子要做天下第一的神醫(yī)!”
告別后,司徒就溜溜達(dá)達(dá)地出院了,不忘對還傻杵在原地的鶴來夕道,“臭老頭,你快點兒行不行啊!我過年前要回來的!”
鶴來夕此時心思全都在木頭身上,他走過去問,“那個,小木頭啊,讓我把把你的脈怎樣?”
木頭看了他一眼,伸手。
鶴來夕給木頭把了脈之后,睜大了眼睛,幾年前,第一回見木頭那時,他也給這小孩兒把過脈,絕對是死脈。但是如今,他再一把……活脈!而且頗有些內(nèi)力了,功夫也不錯。
鶴來夕突然發(fā)現(xiàn)自己好像看走眼了,木頭也是個奇才……只是自己只看到了司徒。
“呃,這個你拿著看。”鶴來夕從自己懷里掏出三本書來,交給了木頭。
木頭接過去,不解地看著鶴來夕。
“這兩本,是我畢生所學(xué)。”鶴來夕道,“一本是內(nèi)力,一本是外功。”
木頭看了看,視線落到第三本上,就見上面寫著十絕內(nèi)力。
“這本十絕內(nèi)力,練不得,因為對人有害,你這段時間想想,能不能治療練習(xí)十絕后所留下的隱患。”鶴來夕說著,往外一指,“隔壁院子里的那座塔,有天下所有的武功典籍,你喜歡的時候,也可以去看一下。”
木頭接過東西,看了看鶴來夕,低笑,“你還真是個唯利是圖的臭老頭!”
鶴來夕臉都?xì)饩G了,心說這倆死小孩,吃他的用他的還不待見他,氣死!但還是很不爭氣地說,“那個……你小子還不賴,你可別忘記了,我也收過你做徒弟的啊!”說完,跑了。
木頭將那幾本書放到床榻上,叫來了伺候他的下人,讓他們將隔壁院子塔樓里所有的武學(xué)典籍都搬過來,他要慢慢看。
……
不到一年的時間,平靜了良久的中原武林突然掀起了巨浪,鶴來夕年僅十四歲的徒弟,獨自一人在半年內(nèi)橫掃了中原武林各大門派,打敗了各門派的掌門,還將各派的鎮(zhèn)派之寶收入囊中。
年前,鶴來夕和司徒終于踏上了回程,而就在這時,他們聽到了另一條傳聞——說是這一年內(nèi),江湖武林各大門派都暗中派了高手想趁他倆不在的時候去滅了仙鶴山莊,但是都被一個斯斯文文的少年揍得屁滾尿流,一腳踹下山。那些高手還被逼寫下了欠條,各大門派總共欠了那少年五百萬兩黃金。
司徒和鶴來夕回到仙鶴山莊的時候,就看見好些個江湖門派都往山莊里送金銀,管家站在門口,所有留下了金銀的核對欠條,沒錯的話,就沒人給一顆藥丸。
“這是做什么?”鶴來夕吃驚地問管家。
“哦,那些來搗亂的江湖人都被木頭喂了毒藥了,要是規(guī)定時間內(nèi)不來還欠條上的銀子,就會毒發(fā)身亡呢。”管家笑呵呵地對鶴來夕說,“不過啊,老爺,木頭說這銀子是他的,不是仙鶴山莊的,讓我們不準(zhǔn)動呢。”
鶴來夕哭笑不得。
“木頭!”司徒背著一大個包袱往里跑,“我回來啦!”
木頭正在小塔樓里邊吃東西邊看書呢,聽到外頭司徒嚷嚷,扔了書歡歡喜喜地跑出來了,“丫的,司徒你可算回來了!”
司徒看見木頭唬了一跳,大半年不見,木頭長高了,雖然看起來還是比一般人瘦些,但是完全沒有那種虛弱的狀態(tài)了,面色也不錯。
“木頭,你還用不用死了?”司徒傻乎乎地問。
木頭白了他一眼,“老子我長命百歲!對了,東西都弄回來了么?”
“都弄來了!”司徒將背上的包袱放下,木頭打開來一看,“乖乖,這還不得值他個五百萬兩金子呀,跟我弄到的拼一起,就是一千萬兩金子了。”
“咱倆有一千萬兩金子啦?”司徒大驚,“這么多錢怎么花啊?”
木頭坐下來,對司徒說,“司徒,你不是把武林群雄都單挑了么?那也就是說,你已經(jīng)比他們都厲害了,對吧?”
司徒點頭,“那可不,那些老家伙都沒什么能耐。”
木頭想了想,道,“司徒啊,要不然我們獨立吧?”
“獨立?”司徒坐在木頭旁邊啃雞腿,“你是說,離開天山,離開鶴來夕。”
“嗯。”木頭點頭,“我們有銀子了,功夫也學(xué)好了,鶴來夕也用你個徒弟出盡風(fēng)頭傳承衣缽了,自然我們就可以走了。”
“好啊!”司徒撇嘴,“老子早就想走了,在這兒沒勁,不過下了天山我們?nèi)ツ膬海俊?br/>
“我地方都選好了!咱們?nèi)ナ裰校 蹦玖枵归_地圖給司徒看。
司徒眨眨眼,“蜀中?”
“那里氣候好,而且沒有什么幫派,離皇城也遠(yuǎn),背后還有其他的民族和小國,地理位置是最好的了!”木頭道,“咱倆成立一個自己的幫派,先把那里的流寇和山匪都清剿了,然后再拉攏人馬,做幫主!”
“行,聽你的。”司徒點頭答應(yīng),道,“我去跟那老頭子說。”
“不用說了,我都聽見了。”院外,傳來了鶴來夕的聲音。
兩人同時回頭,就見鶴來夕正站在門外。
“司徒呀。”鶴來夕道,“你趕了一天路也累了,去休息休息吧,我有些事情,要跟木頭說。”
司徒皺眉,剛想拒絕,木頭對他使了個眼色。
司徒氣哼哼地轉(zhuǎn)身,出門前不忘警告鶴來夕,“臭老頭,不準(zhǔn)欺負(fù)木頭!”
鶴來夕點點頭,司徒走了,院子里就剩下了鶴來夕和木頭。
“書看得怎么樣了?”鶴來夕問木頭。
木頭看別處,“沒看,看不懂。”
“呵……”鶴來夕一笑,“木頭,你是看懂了,才想要逃跑的吧?”
木頭一愣,抬眼看鶴來夕,“你還想留著我跟司徒給你送終不成?”
“呵呵……”鶴來夕笑著搖搖頭,道。“我說木頭啊,其實我真的是看走眼了,我一直都以為你是只沒用的小兔子,沒想到竟然是只聰明絕頂?shù)男『偂缰滥氵@么能干,說什么我也得收你做徒弟的……不過你也的確是我徒弟,是吧。”
木頭并不理睬他,鶴來夕卻接著說,“不過話又說回來,如果當(dāng)初我收你做了徒弟,你也不見得會自學(xué)成這么高超的醫(yī)術(shù),也自然治不好自己的病了!”
木頭不語。
鶴來夕微微一笑,“我可以放你們走,畢竟,有你們兩個徒弟,我已經(jīng)很露臉了,不過么,你得先治好我。”
“我治不好,”木頭道,“我說過了,書沒看懂。”
鶴來夕聽完,冷笑,“那就在這兒呆著,什么時候看懂了,什么時候給我治病,治好了再走。”
“行啊。”木頭不慌不忙地答應(yīng)。
鶴來夕盯著他看了一會兒,冷笑,“你是覺得,我最多也熬不過一年,所以不要緊,你可以等,是不是?”
木頭臉色微微變了變,不做聲。
鶴來夕見木頭不說話,就低聲道,“小木頭,你知道的吧,如果我要死了,一定會拉著你和司徒一起走的……你倆可是我的好徒弟。”
木頭抬頭看鶴來夕,“我們兩個加起來,不見得就打不贏你!”
“哈哈哈……”鶴來夕哈哈大笑,道,“我說小木頭啊,你這性子還真是不錯,不過以你這么聰明,應(yīng)該不會不知道吧,我暫時還不能死啊。”
木頭臉色難看,就聽鶴來夕笑著道,“司徒和你都得罪了天下武林群雄,現(xiàn)在你們根基未穩(wěn),很有可能那些武林人會找你們的麻煩,一兩個你們是不怕,可是一下子得罪得太多了,人家群起而攻之,就憑你們兩個人,恐怕抵擋不住。你之所以要選擇蜀中做落腳點,也是考慮到那里受中原武林的影響不大。你倆還需要我這個老不死的來給你們撐腰呢,所謂出頭的椽子先爛,你倆以后一定了不得,那些中原武林的群雄們,不可能放任你們發(fā)展壯大的……所以說,我活著,是你好我好大家好的事情。”
木頭低頭,良久才道,“你練了十絕的內(nèi)力,不是那么好治的!”
“唉。”鶴來夕笑了,“你肯定有辦法的。”見木頭依然猶豫,鶴來夕低聲道,“我不想等太久,給你三天時間吧?”
“三天?”木頭又驚又怒,鶴來夕則是冷冷地說,“三天之后你若是不告訴我方法,就給司徒收尸吧。”說完,走了。
木頭坐在院子里,低頭,從懷里拿出了那本十絕的內(nèi)力,沉默不語。
“木頭!”司徒急匆匆地跑進(jìn)來,“那老頭跟你說什么了?”
木頭看司徒,“他不讓我們走,要我先治好他的病。”
“老頭什么病啊?”司徒不解,“看著挺精神啊。”
“你說,我要不要救他?”木頭問司徒。
“那你想不想救啊?”司徒反問。
木頭遲疑。
“我說木頭啊。”司徒突然道,“這老頭子雖然討厭了些,不過好歹也算救過咱們的命,要是當(dāng)年他沒在林子里將我們帶出來,那么你可能已經(jīng)病死了,我可能也無聊死了……所以說吧,你要是能救,就救他一命唄。”
木頭想了良久,點點頭,“嗯。”
司徒站起來伸了個懶腰,問,“木頭,治好那老頭子要多久啊?我可想快些去蜀中呢,我剛剛問管家了,管家說,蜀中那一帶冬天暖和,你就不用每年冬天都凍得半死了,而且咱們也可以自己吃自己的飯,不用再吃著那死老頭了。”
木頭點點頭,道,“放心,快了!”
三天不到,木頭就派人叫來了鶴來夕,說有辦法能治他,不過要他答應(yīng)自己三個條件。
鶴來夕點頭,道,“可以,你說吧,我什么都答應(yīng)。”
木頭想了想,“你驅(qū)毒需要傷害他人的身體,所以你要發(fā)誓,不能傷害無辜之人,只能對付那些該死的。”
鶴來夕吃驚,問,“你是說,要去除我體內(nèi)的劇毒,就要拿人命來換?”
木頭點頭,“是那么回事。”
“沒問題!”鶴來夕大大方方地一擺手,道,“我找一幫子死囚來就行了,這也算替天行道。第二條呢?”
“第二,治療完成后,你分一半內(nèi)力給司徒,另一半再拆開一半,分給我。”木頭開價。
“什么?”鶴來夕失笑,“小東西,你也太黑心啦,怎么訛師父啊?”
木頭看他,“我們以后要不受你威脅,就必須比你強!”
鶴來夕咬咬牙,心說,兩個都是徒弟,給就給吧,反正內(nèi)力可以再練,快得很,也就點頭答應(yīng)了,又問,“那三呢?”
“三啊。”木頭大大方方地伸手,“仙鶴山莊的地契給我!”
“呵……”鶴來夕倒吸了一口冷氣,大罵,“小兔崽子,你是要掏空我啊!”
木頭抬眼望天, “愿不愿意隨便你,你自己考慮就好了,用不用也給你三天時間啊?”說完,轉(zhuǎn)身就要走。
“唉……”鶴來夕攔住他,心說,這小鬼將來肯定有出息,也點頭答應(yīng)了。
于是,木頭教鶴來夕換功力的方法,治療自己的內(nèi)傷。
鶴來夕在木頭的配藥和治理下,漸漸好轉(zhuǎn),他抓了很多死囚和惡徒回來,用于換功,每每換功完成,鶴來夕就會把尸體扔進(jìn)山后的深澗里。
雖然殺死的都是些無惡不作的死囚,但是那哭喊求饒的聲音還是在后山回響不絕,而那聲音也深深印在了木頭的心里,無法忘卻。
木頭開始時常做噩夢了。
后山的動靜,自然是驚動了司徒,他跑來問木頭是怎么回事,木頭將跟鶴來夕談下的條件說了一遍,司徒不語。
就當(dāng)木頭以為司徒要對他發(fā)火的時候,司徒卻站起來跳著腳罵鶴來夕,“你個老不死的,就你不是東西!”
木頭有些奇怪地仰臉看司徒,司徒大概罵了有半個多時辰,終于是消氣了,見木頭睜大了眼睛看他呢,就抬手大大咧咧地一拍木頭的后背,“唉,木頭,你難過個什么勁啊,我要是你,我也那么做的,壞的是他鶴來夕!”說完,又跟沒事兒人一樣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就這樣過了大概有兩個月,鶴來夕殺死了近百名的死囚和江湖上的惡人,終于將自己的內(nèi)力洗凈了。本以為大功告成,但鶴來夕卻在練功的最后階段,內(nèi)力反噬走火入魔了。
木頭和司徒去看他的時候,就見鶴來夕大口吐血,胡子都白了,木頭一搭他的脈,就是一皺眉,問,“你練十絕內(nèi)力之前,受過很重的傷么?”
鶴來夕點頭,“跟端木烈比武之前,的確受過傷。”
木頭猶豫了一會兒,拿出銀針,給老頭施針治病。司徒一句話也不說,就站在一旁看著,偶爾給木頭遞杯水。鶴來夕萬萬沒有想到木頭竟然會救他,剛想問問,就見木頭狠狠瞪他一眼,“閉嘴!”
鶴來夕把話都咽回了肚子里,心里郁悶,做師父做成我這樣的也算前無古人后無來者了。
木頭用一天一夜的時間,救活了鶴來夕,自個兒卻吐了一地的血,司徒嚇壞了,問木頭,“你的傷不是快好了么,怎么還會吐血啊?”
木頭低頭看看已經(jīng)暈過去的鶴來夕,無所謂地道,“本來快好了的,不過這回大概好不了了……管他呢,過一天是一天吧。”
鶴來夕其實并沒有睡著,只是覺得尷尬不知道該跟兩個孩子說什么好,就趴在那里裝暈,木頭的話他可聽得清清楚楚。
司徒有些不高興,小聲嘀咕,“你何苦為了他人犧牲如此多?”
木頭瞄了他一眼,擦了一把嘴角的血,道,“不止是為了你,還為了我自個兒呢!這樣咱倆出去以后,再也不用受人欺負(fù)了,也不欠人家什么,活得自在!笨蛋”
“你!”司徒這氣,心說這人,嘴真毒,哼!我以后要是找人過日子,一定得找個又乖又聽話的,絕對不能嘴賤!
這之后,木凌花了些時間來調(diào)理鶴來夕的傷勢,老頭也漸漸地好轉(zhuǎn)了,他如約給了木頭仙鶴山莊的地契,還將自己的內(nèi)力,傳了一半給司徒,剩下的一半,也一分為二,傳給了木頭。
木頭當(dāng)即將仙鶴山莊變賣,拿著賣地掙回來的前,叫幾個家人趕車帶著一千萬兩的黃金,和司徒一起離開天山,殺到了蜀中。
當(dāng)年,木頭和司徒買下了蜀中白帝山一帶的地皮,用了大概半年的時間,將蜀中的所有流匪草寇全部清剿。兩人各有所長,司徒武藝已經(jīng)天下無敵,而且講義氣又霸道,沒多久就在身邊聚集了上百的兄弟,還遇到了當(dāng)時只有十幾歲,但是功夫了得的蔣青,以及蜀中一帶的武林高手朱老爺子、盧御風(fēng)和云四娘。眾兄弟都愿意追隨司徒,黑云堡漸成氣候。
又不多久,木頭從全國各地網(wǎng)羅來的能工巧匠聚集到了蜀中,一起修建黑云堡,歷時兩年,黑云堡終于建成,氣勢恢宏而且布局合理,后山可務(wù)農(nóng),前山如城池一般。而且黑云堡依仗著有理的地勢,易守難攻,逐漸發(fā)展壯大。司徒為堡主,木頭是二當(dāng)家,其下正好朱老爺子、盧御風(fēng)、云四娘和蔣青四個副幫主,教眾已經(jīng)達(dá)到了五萬之眾,儼然已經(jīng)是蜀中的霸主。黑云堡在江湖中,已經(jīng)聲名鵲起。
這一年隆冬,蜀中下了百年一遇的一場大雪,司徒跟木頭以及幾個副幫主在后山賞雪聊天,云四娘說,“你倆現(xiàn)在都響當(dāng)當(dāng)?shù)娜宋锪耍挥行諞]有名不行啊,想個威風(fēng)點的名字吧。”
眾人都覺得這主意對路,就七嘴八舌地給意見,司徒和木頭怎么聽都覺得不得勁,最后,兩人的視線落在了房檐下堅硬挺拔晶瑩剔透的冰凌上面,異口同聲——“凌”!
“司徒凌……木凌……”眾人都點頭,“好名字。”
但是司徒和木頭卻對視了一眼,一挑眉,“我才不要跟他丫的叫一個名字呢!”
眾人無語,這可如何是好啊,最后,兩人決定比試來分勝負(fù),勝的人就叫這個凌字,輸?shù)娜穗S勝的人來取名,木頭和司徒都點頭答應(yīng),至于比什么么……
說話間,就見一邊未凍的河里,“噗通”一聲有一條鯉魚竄了出來,隨即又沉下,蔣青道,“不如就比釣魚吧。”
木頭和司徒都覺得可以,拿了魚竿,一人一邊釣魚去了,只是……木頭先跑到司徒那里看了看,伸手摸了摸河水,又跑回自己那里去釣了。司徒也沒在意,他本來想,這木頭平時最懶,沒見他掉過魚,自己好歹以前在山里的時候還捉了好幾年魚呢,贏定了,就自信滿滿地垂釣,殊不知木頭剛剛伸下水里晃了晃的手上,涂滿了香辣的藥粉,魚兒們早就嚇跑了。
果然,司徒等了半天,沒魚……而木頭在奮斗了一個時辰之后,終于是拉上來了一條魚。
愿賭服輸,司徒輸了,木頭如愿以償?shù)馗拿纸心玖琛kS后,輪到他給司徒取名字了,司徒也不怕,一拍胸脯,“老子本來就帥,司徒這姓也帥,配什么名字都很帥!”
木凌嘴角抽了抽,抬手一指,“那就叫司徒很帥吧!”
“轟”的一聲,黑云堡的兄弟們紛紛捂著嘴作鳥獸散,司徒氣得臉都綠了,無法,只得叫了這個招人笑話的名字。
又過了沒多久,黑云堡、司徒很帥和木凌,名震天下。
冬天過去了,木凌和秦望天結(jié)束了在黑云堡的度假,準(zhǔn)備回修羅堡了,不過……
“木木?”秦望天滿院子找,但是木凌不見了。
“木凌好像在后山呢。”小黃正帶著欣欣給木凌他們往車上裝蜀中的特產(chǎn),欣欣也說,“木木在后面,在看樹樹。”
“樹?”秦望天好奇,轉(zhuǎn)身往后山走去。
就見木凌正站在后山的林子里,仰著臉摸著下巴,抬頭對著一棵樹看。
“木木!”秦望天跑上去,摟住先親了一口,跟他一起仰臉往上看,“看什么呢?”
“望天樹!”木凌戳戳那棵樹。
秦望天有些疑惑,“不會啊,望天樹我已經(jīng)遷去修羅堡了,咱倆不還拜堂了么?”
“不是啊,這個是小樹!”木凌指了指那棵樹,又指遠(yuǎn)處,道,“那里也有好幾棵,好像是原來那棵下籽了,然后自己長出來的。”
“對哦,都是小樹苗。”秦望天湊過去端詳了一下,道,“沒想到這樹還真的在這里生根了呢。”
“嗯。”木凌皺皺鼻子,道,“要是長成一片林子,那該多帥氣!”
秦望天數(shù)了一下,道,“這里也有個十幾棵,要不然我們都帶回去種吧?”
木凌想了想,道,“挖走了的話,司徒又要說我瓜分他的財產(chǎn)了……再說了,沒理由黑云堡能種出來,修羅堡就種不出來,我就要等那棵樹開花結(jié)籽!我記得望天樹好像就是春天開花的!”
“這樣啊。”秦望天聳聳肩,“那我們回去了么?”
“回去!”木凌興匆匆地轉(zhuǎn)身就跑了,道,“等我把望天樹種成功了,我們就在后面的荒漠里都種上,這種樹木材極值錢,長得也不慢,而且還大!到時候我們再弄一個很大的木場,正好可以把修羅堡后面的空地都利用起來!”
于是乎,木凌和秦望天跑回了黑云堡,摟著小黃蹭來蹭去告別之后,木凌被司徒一腳踹了出去,“有了夫家就別老沒事回娘家!三從四德你知道不!”
木凌火大,車子下山了還聽他吼呢,“姓司徒的,你等這,老子總有一天好好整整你!”
眾人風(fēng)風(fēng)火火地回到了修羅堡,休整了一番之后,秦望天又開始忙于幫務(wù)了,不過木凌這幾天做了病了,每天都在院子里盯著那可望天樹發(fā)呆,仰得臉脖子都快脫臼了,嘴里念念有詞,“怎么還不開花怎么還不開花!”
秦望天無奈搖頭,“木木,別再看了吧,在看下去就得病了,你昨晚上睡覺都喊開花開花的。”
木凌瞇著眼睛想了想,“按理來說也不對啊,是因為雨水少,泥土干么?嗯……”想了想,木凌叫來了甲乙丙丁,低聲吩咐了他們幾句,幾人面面相覷,但還是去辦了。隨后,木凌叫來了好些兄弟,用鋤頭翻土,還將院子里的泥都弄濕了。第二天,甲乙丙丁每人抱著一個大箱子回來了。秦望天湊上去打開箱子蓋看看,惡心得趕緊把箱子蓋上,問,“木木,弄那么多蚯蚓做什么啊?”
木凌挑挑眉,“可以松土,它們的便便還可以施肥。”
秦望天無奈,“那要很濕潤的地面吧,這大漠里頭,沒兩天就干了。”
“每天澆水啊!”木凌叫甲乙丙丁每天安排十幾個人手來澆水,保持地面的濕潤,因為修羅堡的地界里橫亙一條大河,所以用水不是問題,還有好多水井……
如是幾天,依舊沒有什么變化。
“究竟是為什么呀!“木凌在床上滾來滾去,捶床啊捶床。”
“木木,別折騰了吧。”秦望天道,“要不然我們弄些胡楊之類在沙地里比較容易種的樹來種吧,不一樣可以開木場么?”
“不要!”木凌堅決不肯,“我就要望天樹!”
“會不會是沒有接受天地之靈氣呢?”秦望天眼珠子轉(zhuǎn)了轉(zhuǎn),湊過去在木凌耳邊說,“我有個辦法!”
“什么辦法啊?”木凌好奇。
秦望天拉著木凌往外走,道,“到那里你就明白了。”
………………
當(dāng)夜,秦望天被罰睡地板。
晚上,秦望天翻了個身,“木木,好硬啊。”
木凌不理他。
秦望天又翻了個聲,“木木,好涼啊。”
木凌繼續(xù)不理他。
秦望天,“阿嚏……”
木凌有一點點心軟。
秦望天再接再厲,“木木,好燙呀。“
燙?木凌一驚,心說別是發(fā)燒了吧?想來想去還是算了吧,就往床里挪了挪,拍了拍自己的旁邊,秦望天立刻一個翻身竄了上去,鉆進(jìn)被子。
第二天傍晚的時候,木凌睡飽了,罵罵咧咧地推開門出來,就見眼前一派的銀裝素裹……下雪了?不會啊!
再看,就見望天樹上正在不斷地飄下白色的花來,而院子里,地上鋪了布,秦望天、岳在云、馮遇水還有甲乙丙丁、小蟲子王十二他們都在,好多食盒擺放在那里,里面是城里旺記點心鋪子的招牌點心七十二道,每人手里拿著一杯花茶。秦望天對木凌招手,“木木,來喝茶吃點心。”
……
本來打算一天不要理秦望天的木凌,再一次淪陷,飛奔下去和眾人一起喝茶吃點心。
木凌的苦心沒有白費,望天樹花謝了之后就結(jié)出了一串串的小果子,等果子干了,木凌就將種子都收走,然后找了好多兄弟到后山鋤地澆水,養(yǎng)蚯蚓,將種子小心翼翼地種下去。這樣每天施肥澆水,不到一個月功夫,望天樹抽芽了。
大概半年后,后山長滿了望天樹,一顆顆挺拔而精神。木凌安排人每天照顧,等一年后,望天樹都長大了,修羅堡的木場也開出來了,木頭賣得特別的好,木凌還找了工人來用剩下的木頭邊角料做木雕。另外,望天樹的花極其香,還有些淡淡的甜味。善于研究食物的秦望天讓廚子用望天花做成了一種望天糕,清香甜美,極受歡迎。修羅堡的廚子每年春天都會做上很多,木凌最愛吃,而且漠北一帶的小孩兒們也都喜歡,每年光望天糕就要賣出好幾車去。
另外,修羅堡還多了一個節(jié)日,就是每年春天傍晚望天花謝的時候,修羅堡的兄弟們都會帶著糕點小吃到后山去坐著聊天賞花,這個傳統(tǒng)一直保持,大家都管這個日子叫望天節(jié)。只是……每次望天節(jié)開始的前幾天,秦望天都會吩咐,這幾天誰都不準(zhǔn)去后山!據(jù)說一年中,望天樹能否開花,就看這幾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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