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器紛紛現(xiàn)世, 在劇組人員的圍觀下, 諸多道長開始上班。
由于排除了方小杰的嫌疑, 眾人此時并不明確《尖叫》劇組究竟遇上的是什么麻煩, 因此商議過后, 還是決定盲狙一個超度道場,幽渡山里的飄蕩亡靈,其實這也挺有科學根據(jù)的,亡靈渡完之后不就沒鬼作祟了嘛。
方小杰提前知道了道場內(nèi)容,早撒丫子不知道跑哪兒去了,躲得比狗還快,他沒成為大明星之前, 可一點都不想投胎。
眼下一溜兒道袍聚集在一起, 本該是啼笑皆非的場面, 可來的都是有真功夫的道長們, 眾人沉靜肅立, 目光深遠,偏偏就把封建迷信的場面扭轉(zhuǎn)出了詭異的莊重。邱國凱沒打算隱瞞消息,在場便有劇組的工作人員掏出手機悄悄地拍照錄像。
前段時間自家劇組的鬧鬼風波傳得沸沸揚揚,搞得影響十分不好, 擔心自家偶像的粉絲們也對此很有怨氣,因此詢問過了邱國凱后, 就有不少人大膽地將照片上傳到了自己的社交媒體上。
既是話題度,也可以讓那些擔憂自家偶像的粉絲們安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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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片一經(jīng)發(fā)出,果然立刻得到了無數(shù)的粉絲評論, 許多都是一臉的???
我去,《尖叫》劇組真的是超神了,居然請來那么多道士做法。
不過關注劇組工作人員賬號的粉絲大多都知道劇組最近發(fā)生過什么,各種鬧鬼事件雖然聽上去像天方夜譚,可在粉絲們看來還是挺嚴重的,自家偶像可還呆在里頭呢,萬一真的出了事兒可怎么辦。
一時各大粉絲站和八卦營銷號紛紛轉(zhuǎn)發(fā)劇組的做法現(xiàn)場,有覺得好玩的,也有覺得無語的,熱度擴散開來后,便有人注意到了照片里幾道搶眼又陌生的面孔。
太倉宗師徒三人站在人群當中,沒有穿道袍(因為根本就沒有),模樣可謂是相當與眾不同。團結(jié)義倒還罷了,他雖然也算高大帥氣,可放在娛樂圈里算不上非常奪目,衛(wèi)西和朔宗兩人英俊的面孔卻怎么都無法壓制風頭,即便周圍站滿了明星,也迅速從人群里脫穎而出。劇組工作人員各自拍攝的不同角度的照片視頻里,這倆人不管是側(cè)臉正臉仰拍俯拍,統(tǒng)統(tǒng)都是三百六十度無死角的俊俏,以至于讓轉(zhuǎn)發(fā)的網(wǎng)友都極度吃驚——
這倆人是誰?劇組的演員么?官宣的時候怎么沒聽說過?
朔宗的這張臉是真的沒人認得,可衛(wèi)西不同,轉(zhuǎn)發(fā)擴大之后,逐漸就有人認出他了——
這不是那個最近在微博上挺火的太倉宗掌門么?怎么跑去拍戲了?
立刻就有自以為猜出真相的人開始冷嘲熱諷——
【我說呢,太倉宗怎么最近忽然就火了,天天有人說他們賣的符咒靈,說的跟真的一樣,原來都是為了拍戲在炒作!】
也有衛(wèi)西原本的粉絲認出他的面孔,感動地痛哭流涕,天啊自家偶像居然進了《尖叫》劇組,這是要繼續(xù)發(fā)展演藝事業(yè)的信號么?
這兩撥人沒一會兒就掐了起來,發(fā)照片那劇組的工作人員見狀也蒙了,雖然不知道是什么情況,但還是趕緊拿起手機解釋——
“這幾位大師不是我們劇組的工作人員,他們和其他道長一樣,雖然穿著便裝,但都是被請來做法事的!”
硝煙彌漫的兩撥人頓時便偃旗息鼓:“………………”
粉絲們得到回應后陷入長久的恍惚,許多人此前都以為衛(wèi)西那個所謂的太倉宗是搞著玩的,可現(xiàn)在都被請來做法事,明顯是真的在辦道觀……
嘲諷的人得知真相也覺得打臉,可他們同時又無比困惑,從演員直接跨行去做道士是不是太過分了一點,跨專業(yè)有這么跨的么?
這些人難以置信,又心持懷疑,立刻斷言——“肯定是江湖騙子??!”
結(jié)果沒多久就又被打臉了,因為其他圍觀劇組八卦的吃瓜群眾們已經(jīng)紛紛大顯神通,開始調(diào)查起現(xiàn)場眾多道士的來歷。
有人甚至直接拋出了一張往屆京城本地道教協(xié)會開會后的大合照,一一進行對比,除了衛(wèi)西一行人暫時摸不清底細外,長桌最左邊的那老道長是京城城西至彌觀的,最右邊的中年人是京城城東豐年觀的,中間的那些個人,也并非完全無人知曉,蓮都觀、神仙宮……各個在京城本地有名有姓,國家批建,正規(guī)得不能更正規(guī)了。
至于太倉宗……
雖然不知道這是什么時候出現(xiàn)的道觀,可人家能跟這樣正規(guī)的一群道士做法事,還能在照片視頻里跟眾多大師自然互動不被排斥,明顯不可能是江湖騙子啊。
眾人打消懷疑,重點立刻跑偏了,開始狂刷一些諸如【這年頭出家的要求已經(jīng)那么高了嗎?】【史上最帥道長,在線性感做法】之類的話題。
但不論怎么玩笑,明顯都已經(jīng)肯定了太倉宗的真實性。
就連太倉宗微博下原本師父長師父短的粉絲都很驚訝,他們雖然沒把太倉宗當成胡鬧的組織,可也從未想到,這個莫名出現(xiàn)又行事作風詭異的宗門,居然還真的是個在各大宗教里挺有地位的正經(jīng)宗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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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wèi)西自然不知道自家啥幾把證件都沒有的瞎搞門派已經(jīng)莫名其妙獲得了公眾的認可。
不過說他是瞎搞門派真的一點也不虧心,太倉宗沒有證件也就罷了,師徒三人竟然連一件法衣都沒有,法器也都是團結(jié)義去小商品市場隨便買的,站在一堆正規(guī)的道士里簡直不知道哪兒來的自信。
團結(jié)義大概是宗門里唯一一個知道害臊是什么的人,看著同行們都在正兒八經(jīng)地做法,忍不住糟心地跟師父建議:“師父,這樣下去不行啊咱們,這不是無證上崗嗎,萬一哪天被舉報可怎么辦?!?br/>
衛(wèi)西也被他說得焦慮了起來,山外頭的生活怎么就這么難!交稅就算了,還這證那證的,這不是為難人嘛!真是不想干了!
朔宗實在是對這對智障程度不相上下的師徒無語,只能側(cè)首看向遠方,山路上傳來了貨車駛來的聲響,道具組負責人接起電話就跑:“衣服和道具到了?!?br/>
邱國凱點點頭,又對一旁的大師們解釋:“這是之后那場群戲要用的衣服和道具,原本的那批就是發(fā)給群演之后被撕爛的。唉,劇組里開銷本來就大,本來公司想著節(jié)約道具和服裝經(jīng)費,都是直接租的,現(xiàn)在弄壞了得賠償原價不說,又要自己花錢重新訂新的,為了不拖延拍攝進度,還得加價讓工廠趕工,又是一大筆成本?!?br/>
壇邊的道場已經(jīng)做得差不多了,衛(wèi)西最后也跟著掐了個手印,驟然朝著前方揮去,層巒疊嶂的山林之中風聲驟起,拂過滿地枯葉。
旁邊圍觀到場的演員們聽著耳畔的沙沙聲,集體打了個抖,紛紛搓著胳膊交換視線,覺得有些詭異,好好的怎么忽然起風了。
眾人交換視線,有人道:“喂,你覺不覺得有點古怪啊?!?br/>
一旁的人聽得害怕:“什、什么古怪?你別在這胡說八道啊。”
“可是這個風來的時機也太巧合了吧?我總覺得身邊好像有什么東西滑了過去?!?br/>
這話聽得眾人全都不好了,也紛紛疑神疑鬼地檢查起了周圍,頓時也覺得確實有很多不對勁的表現(xiàn)。
他們腳邊的落葉一直在地面打著旋地轉(zhuǎn)動著,呼嘯的風聲始終不停,四下一看,又發(fā)現(xiàn)視線里的空氣似乎都有些扭曲。
可,可這個世界上不是沒有鬼嗎?
他們一邊這樣安慰自己,一邊控制不住地朝著法壇中央的衛(wèi)西等人投去敬畏的視線。
衛(wèi)西在他們的注視里身形紋絲不動,瞇著眼眺望遠方,凜冽的山風吹起他的發(fā)絲和衣擺,他身形卻始終紋絲不變。
他眼中看到的是和普通人完全不同的世界。
悠遠的山林里,無數(shù)的陰魂被山風平地吹起,這片綿延的山脈從古至今長眠了不少生靈,這些生靈有的順利投胎,有的卻困守原地。世上的厲鬼終究是少數(shù),這些生靈困守在這里不知道多少年,大多都已經(jīng)變成了渾渾噩噩的樣子。它們有的開膛破肚,有的肢體殘缺,有的虛弱到即將消散,此時被道場內(nèi)的大批道士一同普度的力量喚醒,恢復神智。
劇組那群一臉惶惑的人身邊,一個死狀凄慘的野鬼就在迷茫地原地踱步,踱得地面上的落葉都在隨它旋轉(zhuǎn)。
而后它終于明白了什么,眼神變得清明,深深地朝著朝它看去的衛(wèi)西鞠了個躬,而后拖著自己殘缺的身體眷戀地望了眼遠處城市的方向,安詳?shù)亻]上了眼睛。
它變得透明終于消散的那一瞬,衛(wèi)西的視線里恍然出現(xiàn)了幾束淺淺的金光,其中一束直沖自己胸口而來。
衛(wèi)西眉頭倏地皺起,立刻想要躲避,肩膀卻被一只手牢牢地按住了,頭頂傳來二徒弟低沉的聲音:“別躲,這是功德?!?br/>
功德?
衛(wèi)西被按在原地,眼睜睜看著那束光沒入了身體,還分出一部分悠悠地飄進了胸口那塊玉佩里。
除卻在結(jié)界里碰上小倒霉蛋時的善心大發(fā),這是離開結(jié)界后他第一次主動超度生靈,衛(wèi)西對這個衛(wèi)得道曾經(jīng)提過的詞語有那么點陌生的困惑。
與此同時四面八方被超度的亡靈方向都開始有金光出現(xiàn),沒入道場上的眾人的身體,衛(wèi)西發(fā)現(xiàn)除了自己和徒弟之外的其他人似乎都看不到這束光,場上結(jié)束儀式的道長們都在若無其事地收拾著東西。
功德……
衛(wèi)西取出胸口的那枚玉佩,金光滲入之后,依然黯淡的玉佩表面似乎又稍稍地瑩潤了一點。
朔宗想到自己剛才看到的金光一部分滲入玉佩的畫面,也伸手過來,取過衛(wèi)西手里的玉佩皺眉審視:“你的功德為什么會被它分走?”
他的手指摩挲過玉佩表面雕刻的紋路,正要仔細查看一番,誰知指尖觸到的位置卻忽然一熱。
那熱量來得迅猛,宛如燒著了的炭火,朔宗被燙得一頓,立即就要松開,松開的那一瞬又想到玉佩會落回衛(wèi)西胸口,硬生生停住了動作,抓住玉佩的掛繩將它拎在半空。
衛(wèi)西看到徒弟的舉止,疑惑地問:“怎么了?”
朔宗警戒地回答:“很燙。”
衛(wèi)西聞言下意識伸手要摸,朔宗剛想說別碰,就見衛(wèi)西摸了摸玉佩表面后,毫無障礙地將它握在了掌心:“哪里燙了?”
他搓了搓玉佩,在山風里呵了口氣,可能是有點冷了,索性兩只手一起伸出來攏?。骸昂门??!?br/>
朔宗:“????”
他難以置信地伸手到衛(wèi)西掌心又碰了碰,發(fā)現(xiàn)那玉佩居然真的是溫熱的,熱度不高不低,正夠取暖,加上大小適宜,躺在衛(wèi)西手里的樣子儼然像一個毫無尊嚴的暖手寶。
朔宗:“???”
剛才那塊燒著了的炭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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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wèi)西攏著自己暖洋洋的暖手寶,抬眼一看,就見二徒弟真繃著臉死死地盯著自己掌心。
他想了想:“闕兒,你也冷么?”
徒弟嘴角一抽,似乎想說什么,此時眼角忽然看見一道人影飄來,衛(wèi)西轉(zhuǎn)頭看去,就見方小杰手舞足蹈地朝眾人方向飛了過來。
劇組的眾人是看不見他的,道士里也只有幾個貼了開眼符的察覺到他的身影,紛紛朝他看來,方小杰察覺到眾人的視線,立刻尖叫出聲——
“別渡啦!??!衛(wèi)大師?。。〗M的衣服又被人偷走啦?。?!”
眾位大師:“…………”
方小杰興高采烈:“我就說不是我干的?。?!”
被鬼通風報信的感覺還挺奇妙,但在場眾人還是很快反應了過來,短暫地商量了一下,沒有驚動劇組的其他人,只偷偷知會了邱國凱和主導演王導,讓兩人陪著他們一起前去查看。
王導跟在后頭,方小杰帶路帶得兢兢業(yè)業(yè),還全程不忘為自己洗白:“快告訴王導,我作為劇組的一份子,一直幫劇組看著道具吶?。?!”
王導走著走著忽然感覺一陣陰風拂面,轉(zhuǎn)頭就看到周圍的大師們都在一言難盡地看著自己,不由有些慌張:“怎么了?”
眾人:“……沒什么。”
眾人涌進道具室,開門就看到滿地狼藉,道具組剛剛搬進來的服裝箱已經(jīng)被打開了,里頭的衣服被扯出來滿地,道具也被丟得隨處都是,好些還被砸了個稀碎。
動手的人簡直就像是跟這些道具有什么深仇大恨似的,某個竹子狀的長桿甚至被敲裂成了十多截,凄慘地灑落在其余缺胳膊少腿的器具旁邊,王導沖進來一看,差點直接氣瘋,勃然大怒地喝罵道:“這是誰干的!誰干的!好不容易定做好的道具剛拿回來就被搞成這樣!我們劇組的外景都準備好了,所有人都在等一周后的那場雪,就剩那么幾天時間,現(xiàn)在還讓人怎么拍!”
超度亡靈的法事明明認真做了,卻不起作用,在場諸位大師在此情此景下的表情也有些凝滯,衛(wèi)西上前幾步,蹲下?lián)炱鹨还?jié)竹杖的碎片嗅了嗅,沒嗅到人味兒,于是張開嘴——
就被二徒弟一把抓住胳膊拉了起來。
衛(wèi)西站定后疑惑地看向自家徒兒,二徒弟沉默地與他對視了片刻,硬是把他手里的東西搶走了,而后環(huán)顧了一眼道具間,目光鎖定在了窗口:“它們跑得很匆忙?!?br/>
“那必須的!”方小杰得意洋洋,“我追在后頭罵街,把它們祖宗十八代都罵了一遍,他們哪兒能罵得過我?一窩蜂全往山上跑了。”
諸位道長一聽這話,立刻決定去山上一探究竟,路上團結(jié)義討來了師弟要丟掉的那塊碎片,把玩了一圈后忍不住朝氣喘吁吁的邱國凱道:“邱總,你們劇組這個道具做得不怎么樣啊,這是什么東西,漆都沒刷勻,怎么也能拿來上電影?。俊?br/>
邱國凱擦了把汗,聞言露出了“你太年輕”的奸商微笑:“唉,你不知道,現(xiàn)在電影不好拍啊,我們這個劇的投資男女主演兩個就去了一多半了,剩下的還有其他演員的開支和日常劇組維護。你手上這個是群戲里一個竹子精的手杖,還有什么狐貍精野豬精山雞精的,反正群戲嘛,全是龍?zhí)祝谰叻b只出現(xiàn)個一兩次,我就讓他們隨便做做就好了?!?br/>
他話音落地,忽然哐當一聲巨響。
邱國凱掙扎著從地上爬起身,捧著自己被磕青的腦門一臉懵逼。
眾人:“……”
作者有話要說: 這里是作者慢吞吞碼出來的二更,大家久等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