閔虛懷將這面金箔卡頁推到岳恒面前，說道：“這是我的私人薦章，我在郡學府院求學時與幾位教員關系交好，舍妹閔若谷也在那里入世修煉，你若是遇到麻煩，可以去找他們尋求幫助。”</br> “閔兄，這怎么好意思……你一直在幫我，而我卻從來沒有回報過你……”</br> “岳兄這樣說就太客氣了，從第一次見到岳兄起，我就認定岳兄人品忠厚，天資獨到，是可結交之人。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在幫助朋友。朋友相交論心，以后切莫再提回報一事。”</br> “那……那就多謝閔兄了。對了，今天晚上的慶功宴會，閔兄會不會參加？”</br> “你可是今晚主角，我當然會捧場！這里洗靈醇雖好，可不要貪杯哦，小心醉倒，晚上連話都說不出！”</br> “你不是有醒酒湯嗎？哈！”</br> 兩人就在洗靈樓內談天說地，品茶飲酒，岳恒又問了問有關文人的常識和趣聞，一直耗到晚宴即將開始，兩人才乘坐閔虛懷的獸魂馬車前往狀元閣赴宴。</br> 狀元閣能成為洪縣最大最豪華的酒樓，不僅僅是每年出的考生名次高，每年承辦的慶功晚宴也是它的金字招牌，洪縣人人都以拿到邀請函赴宴為榮。</br> 今年新晉考生大約共有百人獲得邀請，再加上縣學府院往屆的優秀學子，洪縣文武軍政，工匠商人總會，世家宗門代表，以及部分的家屬，差不多來了接近三百人，狀元閣閉門謝客，只為這一夜的奢靡豪華歡慶。</br> 等閔虛懷的獸魂馬車行駛到門前，負責迎客的蔡縣丞慌忙迎接上來：“閔大人也來了，啊，岳恒你也在？”</br> 中元世界靈師見面高半級，閔虛懷是二級靈師，他通過靈鷲山考核的消息早就傳到洪縣，即將跨入三級行列，蔡縣丞這般恭維，一點也不過分，別人想巴結靈師都巴結不來呢！</br> 岳恒跳下車馬，行禮道：“學生見過蔡大人。”</br> 蔡縣丞親自帶路，將閔虛懷和岳恒帶上二樓，這里是文人陣營，排名前三十的新晉童生和多位優秀的往屆童生都已落座，見到岳恒過來，紛紛站立行禮。</br> “岳兄，待會兒我再過來敬酒。”閔虛懷向自己靈師貴賓席那邊示意，微笑著與岳恒告別。</br> 岳恒恭送之后，來到自己的位置，與周圍學子們閑談起來。</br> 大人物一般都是最后出場，齊縣令，文掌院，張軍備等人擁簇著蘇巡檢和崔侍郎，在一樓主席位落座，蔡縣丞主持宴會開始。</br> 先是敬天上神靈，文人敬伏羲，武者敬軒轅，工匠敬伏羲，次敬公輸班或墨子，靈師最神秘，他們自成一體，據說是拜神農。</br> 敬過神靈后再敬當前王上，遙祝楚幽王等王公貴族，再敬堅守在妖獸山脈的楚**士，蔡縣丞高唱戰歌祝酒詩，宴會這才正式開始。</br> 宴會并不是以吃飽肚子為目的，重要的是交流感情。</br> 官員們相互敬酒后，接著輪到新晉考生敬酒獻藝，以職業為劃分。</br> 工匠們搶了先，拿出竹蜻蜓機括等飛行器和各種式樣的靈武機關獸跑場獻藝，展示了最新改良版本的各類獸魂軍械武器，博得陣陣掌聲和歡呼聲。</br> 接下來武者出場，老生操練武院教習成果，新生獻藝打拳舞劍，軍備大人現場點評，文官獻詞助興。</br> 因為地位原因，文人表演被安排在最后，不過二樓這幫童生各個心情激動，早就躍躍欲試了，今日若是能被哪位大人看中，明日統一入縣學府院時那可是占優不少。</br> 岳恒靠著二樓護欄，饒有興趣地看著場上那些機括。</br> 以前他從來都沒有關注過工匠這個職業，不過今日他真的是大開眼界。</br> 獸魂這個東西的出現，徹底改變了中元世界的科技進程，岳恒認為這是直接跳過蒸汽工業時代，進入到固體燃料的現代科技時代。</br> 能工巧匠們將獸魂當成固體汽油和電池使用，那些死物工具立刻就變得靈活起來，威力更是大得難以想象，據說到了高級，工匠職業中還有術士和傀儡師，戰斗方式更是花樣百出，實力不可小覷。</br> 一枚設計有些簡陋可笑的竹蜻蜓在岳恒面前懸空漂浮著，忽上忽下，忽前忽后，不用說，應該有哪位控制它的工匠在逗弄他。</br> 岳恒玩心突起，伸手去抓，沒想到手指撞上去抓了個空，碰歪了平衡竹葉片，只能眼睜睜看著它歪歪斜斜掉下去，不由得大驚失色。</br> 下面是武者的席位，要壞事了！</br> 哐當！</br> 墮落的竹蜻蜓砸亂了一人面前的酒菜，這名武者氣憤地抬頭張望，控制竹蜻蜓的工匠當然是不敢出頭的，岳恒只能向那位武者抱拳致歉，此事確實與他有點關系。</br> 下面武者心中憋氣，可又不方便當場作，旁邊數人抬頭看到岳恒的臉，紛紛低頭說了些什么。</br> 正好旁邊也站著看熱鬧的童生，岳恒問道：“那人是誰？”</br> “何勇呀！今年武者征軍初考是第一還是第二的，不過復考拿到武者第四名。”</br> “岳兄，此子怕是有些難纏，聽說他實力強悍，喜怒無常。而且他沒有什么心機，腦子一根筋轉不過來，經常被人算計，受人教唆，闖了不少禍，人稱何大腦殼。他叔父是洪縣軍備官員，所以，我認為岳兄最好還是道歉為好……”</br> “這事又不是岳兄的錯，是那工匠之過，岳兄不必理會！”</br> 何勇這個名字聽起來挺耳熟的，但岳恒想了半天還是沒想起來。</br> 該來的還不是只能等他來，若是這何勇真找他麻煩，岳恒還能怎么樣，道歉也不是不可以，做錯了事就應該道歉，這是他做人的原則。</br> 岳恒沒離開護欄，只見那個何勇站起來，拿起席邊帶鞘長劍，向官員主桌走去。</br> 正好前面一武者獻藝完畢退場，何勇跟著抱拳單膝跪地，高聲喊道：“武考第四名，新晉習者何勇，愿學上古武神西楚霸王項羽，為各位大人舞劍助興！”</br> 張軍備微笑著對著主位的崔侍郎介紹道：“酒宴舞劍也是傳統，今日也不是鴻門宴，霸王也非項莊，只為一樂，崔大人意下如何？”</br> 崔侍郎微笑道：“此子剛剛成為習者，就敢學習武神項羽，真是勇氣可嘉！如果張大人和齊大人都不介意的話，崔某當然是樂于觀賞。”</br> 這話有另外一層意思，文人敬重上古文圣，不敢輕易評判圣人神靈，比如說上次匡青故意刺激岳恒，讓他學曹植神靈七步作詩，將學子與文圣神靈相比較，這就是褻瀆神靈，是大逆不道的行為。</br> 但武者這邊另成體系，張軍備是今日軍方席，連忙說不介意，然后對副官何軍備使了個眼色。</br> 何勇是何軍備的侄兒，這種露臉的好事當然是越多越好！</br> “何勇起來吧，準！”張軍備揮了揮手。</br> 何勇抱劍，行武者禮，又大聲請示道：“聽聞今年頭名童生岳恒岳公子擅長曲藝，舞劍不可少歌曲，希望大人準許，請岳公子為我伴唱，我也好舞得盡興！”</br> 此言一出，全場漸漸安靜下來，剛剛還在說笑的文官們都面露訝色，紛紛表示看不懂了。</br> 張軍備摸不清楚何勇的用意，何勇的要求似乎聽起來合情合理，就算是上古時代的鴻門宴上，項莊舞劍給沛公欣賞時，同樣也是歌姬獻曲，舞娘伴隨，甚至連項伯也參與進來，雙人起舞。</br> 但文官們大多猜到了何勇的目的，他們想的更深，何勇的這個要求看似隨意，但蘊含殺意，絕對不是他這種一根筋的家伙能想得出來的，肯定有高人在背后指點！</br> 項莊是項羽的兄弟，乃是楚國第一劍客，項莊在鴻門宴上試圖殺死劉邦，但被項伯阻擋，沒有成功。</br> 何勇現在才是一級習者，不自比項莊，卻自比項羽，要求舞劍助興，這本來就是對武神項羽的一種不尊敬，項羽可從來都不曾在酒宴上對別人舞劍助興過。</br> 但何勇是武者，連張軍備等人都不介意這種做法，文官們更不便糾纏這一點。</br> 既然何勇自比項羽，那么陪唱的格調應該是西楚霸王武神級別，一般的酒席舞劍歌舞是拿不出手的。</br> 可是，項羽親口唱出的只有一《垓下歌》，這歌卻不太適合文人去伴唱，應該配合武者的舞劍動作自由揮，最好是何勇自跳自唱。</br> 何勇讓岳恒伴唱，就是在逼著岳恒唱一比“力拔山兮氣蓋世”更偉大的霸王之曲，否則就是對武神不敬，這不是故意刁難嘛！</br> 文掌院第一個不同意了，冷笑道：“文人可比不上武者，職業不同，文人更不便評論武神。除非何勇你真學霸王自刎，讓岳恒唱一曲《垓下歌》送你上路，又有何不可？”</br> 此言異常刺耳，這是在說，如果想讓岳恒為你伴唱，除非你學項羽自殺。</br> “以大欺小，竟然詛咒我侄兒去死！”</br> 何軍備大怒，正待暴起，張軍備一把按住他的手，搖了搖頭，有貴客在，而且諸位主政官員都沒開口，他們軍方官員最好別沖動。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