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恒懷疑的那句話,是在前幾天春獵結束后,眾人在太上酒樓小聚慶祝時,他對雷胖子無意中說起的。</br> 雷胖子找了個機會開玩笑道:“聽聞你在洪縣,是與文師妹共同組隊。在迷霧谷中,那隱士刻意為你們倆唱出《擊鼓》。我現你倆似乎有點問題呀,難道你們是有姻緣關系的世家關系?”</br> 沒等岳恒反駁,雷胖子又湊過來,挾促說道:“若谷天真浪漫,楚楚可憐,對你更是一往情深,岳老弟,你艷福不淺吶,有沒有想過選誰?”</br> 中元世界因為戰火紛爭,性別數量早已失衡,男女比例是六對十,一夫多妻是常態,雷胖子這么問,其實是想問岳恒想讓誰做大房正妻。</br> 可岳恒是從一夫一妻制國度過來的,加上喝的有點多,腦子一時沒轉過來,以為雷胖子是問他選誰做老婆,他借著醉意嘿嘿笑著說道:“古有舜帝娶娥皇女英,湘君湘夫人千古留名,為何我不能效仿?”</br> 雷胖子當時大驚,妄自議論上古神靈那是有違天道的,伏羲神靈在上,極有可能影響到文心,所以立即制止住岳恒,換了個其他的話題。</br> 回憶起這一段話,岳恒有些不確定:“莫非上天知道我對《湘君》與《湘夫人》這兩篇熟悉,在這里挖了個坑等著我自己跳進去?”</br> 他這時候是意識墮入虛空的狀態,無法開口,只能在思維中念著《湘君》與《湘夫人》的全文,他也不知道這究竟是什么狀態,是不是與伏羲星辰溝通連上,產生了共鳴。</br> 不過好消息就是,僅僅想起《湘君》及《湘夫人》對應的湘水神之后,意識就被打開,岳恒的意識幻化成一個人形,出現在一座富麗堂皇的廟堂中。</br> 黃墻紅瓦,紫烏廟柱,青光條石地面,空氣中彌漫著上等沉香木的味道,讓岳恒覺得虛實不分,這幻境中竟然也有五感?</br> “哈!讓我猜猜看,破題并非這兩詩的全文,而是文章代表的湘水神。這座廟堂也應該不是荒山野嶺隨意尋找出來的地點,讓我再猜猜看吶,這應該是上古楚國的皇家宗親太廟祭祀點!”</br> 岳恒順著這一條線索,很快就理清了這一切。</br> 進入太廟恐怕與完整的《九歌》有關,《九歌》是祭祀歌曲篇章,祭天祭神祭鬼,再送神,這才是一整套上古祭祀流程。</br> 至于為什么沒有進《國殤》幻境,岳恒也搞不清楚,猜測應該是按照《九歌》順序一步一步地來,輪到祭人間鬼魂時,自然會被拖到《國殤》戰場中。</br> 岳恒不知道真正的全套祭祀流程具體怎么操辦,但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古裝電視劇里那么多看起來熱鬧的祭祀鏡頭,他湊合湊合做下去也就罷了,反正這是幻境,又不是真正的楚國太廟!</br> 于是他環顧四周,一個幫忙的人都沒有,干脆親自去找那些祭品香燭樂器之類的必備品好了……</br> 幻境中岳恒能如同神仙般飛移動,觀看幻境的人早就吃驚不已,沉默無言了。</br> 霍掌院在等主考官啟動《國殤》幻境法陣后,走到自己的位置,將神識連上感應石,進入岳恒的幻境中。</br> 可讓他以及另外三位監考教員目瞪口呆的是,他們看到的是一片虛空。</br> “怎么回事?難道是法陣出了問題?”一人斷開神識,高聲問向站在陣眼處的主考官。</br> 主考官低頭檢查:“沒有任何問題呀!法陣運行良好,陰山之石穩定,出了什么事?”</br> 那人搖頭:“怪哉怪哉!”說完后,他手握感應石,意識進入到其他學子幻境中,現大同小異,許多人都進入到自己的《國殤》幻境中。</br> 又一人斷開意識,同樣是監視岳恒的教員,對著主考官問出同樣的問題:“法陣出問題了?”</br> 主考官注意到霍掌院他們全都斷開意識,這才知道真的出了亂子,有些緊張地解釋了幾句。</br> 霍掌院沉吟片刻,揮手道:“此人不能以常理評判!”</br> 等他重新連上岳恒的幻境時,已經到了宗廟場景,他大呼后悔,正是因為剛才這個打岔,他肯定錯過了岳恒破題的關鍵點!</br> “《國殤》幻境破題非常簡單,只要背誦出來《國殤》原文,就可以立刻進入戰場幻境,其他十九人已經各自進入到自己的獨立《國殤》幻境中,可岳恒他為什么會進入到一所宗廟里?霍大人,您可知為何?”</br> “老夫也不清楚,諸位可曾在文書典籍中聽說過這樣的事情?”</br> “未曾聽說過!《國殤》乃是戰場,怎么會與宗廟有關?”</br> “下官也沒聽說過,真是困擾之極啊!”</br> 旁觀的教員議論紛紛,誰都不知道真正的原因,只能看著岳恒在宗廟內四處搜尋,將祭品擺上,香燭點燃,不知從哪里搬出來幾個神像……</br> 岳恒看著祭臺上的神像,皺起眉頭。</br> 宗廟里只有伏羲,黃帝,堯舜,再無他物,要是按照他的想法,要想完成全套楚國祭祀流程,只拜這幾位是絕對不夠的。</br> 可一時半會找不到合適的神像,祭祀時那些神靈又缺一不可,岳恒抓了抓腦袋,干脆扯下幾張黃紙,用筆墨寫上所祭神仙的名字。</br> “天神東皇太一,其實這是一個泛指神邸,沒有什么具體形象,既然這樣的話,您老就排行第一個祭拜吧!”</br> 岳恒將寫著“東皇太一”的黃紙放在祭臺上,然后給他點上九柱香。</br> 退下來后他向四周看了看,剛剛收集的幾件樂器沒一個會的,長角不會吹,笙簫更是從未玩過,還有好多連名字都叫不出來的樂器,有一個樂器刻著“篳篥”二字,他連念都不會念,更不談演奏了。</br> 于是乎,祭祀中的禮樂省掉了,又沒人捧酒讀祝詞之類,干脆連主持大禮的過程都省掉,岳恒直接跪拜伏地,三扣九拜,自個兒一個人表演,也不知道有沒有人觀看,更不知道自己這一套方法是否合理得當,反正自己說禮成,自己就站了起來。</br> 這么一折騰,旁觀教員差點被氣暈了。</br> “胡鬧!瞎胡鬧!若是被禮部官員看到這一幕,殺死他的心都有了!”</br> “太輕率呀!難道他就不怕禮數不到,天神怪罪,懲罰于他?”</br> “老夫看不下去了,老夫要休息……”</br> 霍掌院心中好笑,岳恒這小子確實不知天高地厚,你以為祭神這么簡單?</br> 他還沒抱怨完呢,又看到岳恒在第二張黃紙上寫下“云中君”三個大字,立刻忍不住罵出聲來:“又胡鬧!”(未完待續。)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