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遠處的天空有些火紅，韓春明在霞云下漏出了幾分瞎想的目光。
    在這個到處都充斥著計劃的年代，物資生產極度匱乏，有很多可以抓住的機會，不過最要緊的還是等到改開以后……。
    “看好了，不多不少正好五斤，給你五毛錢。”
    韓春明搗弄著秤砣，將一個小屁孩的廢報紙給收了。
    什么面包廠，什么貿易公司，都是狗屁，不要爺，也還不希罕呢。
    韓春明剛剛被陳建軍那個狡詐的小子從食品廠弄的開除，因為自身有了污點，其他的單位不要，所以只好來到了回收公司。
    說是回收公司，其實就是收破爛的，這么叫只是顯得好聽一些。
    “瞧見這東西沒有？回家看看，如果有的話就拿過來，你五子哥一塊錢一個收。”
    韓春明的眼神雞賊雞賊的，這個小家伙的太爺爺可是宮里的大太監，家里不知道藏著多少好東西呢。
    小屁孩看著眼前的銅錢，兩只眼睛直冒光，腦瓜子里估摸著又在想怎么從家里順東西出來。
    韓春明看的心中一喜，這肯定有戲！
    雖然穿越過來之后沒有帶系統，更沒有什么上天入地的開掛能力。不過在面對一些上年份的物件時，似乎是有種特別的感應。
    而且年份越久的物件，感應越是強烈。
    另外就是，這具身體感覺比之前更結實了，飯吃的也更多，人也更精神。
    “有破爛的賣，有破爛的賣！”
    韓春明又繼續喊起了口號，并沒有感覺到有什么不體面的地方，畢竟干啥不是干，反正也沒有別的單位會要他。
    每天收收破爛，搗鼓一些老物件，撿撿漏，這樣的生活也挺好。
    叮叮叮！！！
    此時，不遠處傳來一陣自行車的鈴鐺聲。
    春明抬起頭，就看到扎著馬尾辮的蘇萌，這個電視劇中的冤家，拖了韓春明整整一個世界……。
    扯著臉色、憋著火，不知道這臉色是給誰看呢，要是之前的韓春明，估摸著早就上去說好話了，可現在，爺們不稀罕……
    爺們收破爛是礙你眼了嘛？還是讓你覺得丟面子了……
    “收破爛嘍，有破罐子、破銅爛鐵的賣嘍！”
    韓春明的聲音更大了，扯著大嗓門使勁喊，那樣子看著就挺神氣。
    眼角的余光看到了蘇萌氣急敗壞的樣子，心中波瀾不驚。
    小樣，爺不伺候你了！
    “韓春明，這就是你跟我說的貿易公司？”
    蘇萌鼓著嘴，兩根馬尾辮甩在腦袋后面，穿著一身粉紅色的長裙，人雖然長得很美，但就是太公主病了。
    要是能好好的調教一番，說不定還有救！
    現在活脫脫一副小怨婦的模樣。
    韓春明放下了手中的秤桿，從三輪車上跳了下來。
    “人家那貿易公司嫌棄我有前科，不稀罕要我，我能怎么辦?”
    韓春明擺了擺手，一副無可奈何的樣子。
    “那你就跑來收破爛？你之前跟我談的理想和抱負呢？沒了？你現在是不是覺得收破爛這工作特別有前途？”
    蘇萌質問道，手指指著韓春明的攤位，活脫脫一位思想教育家的模樣。
    “我覺得這工作挺不錯的，你要是覺得我給你丟面子的話，那你就走！”
    而此時蘇萌已經被韓春明氣的咬牙切齒，惱羞成怒了。
    她算是看錯人了，虧她之前還跟韓春明在北海公園蕩起雙槳……
    現在，難不成讓她嫁給一個拾破爛的不成？
    理想和現實總會出現偏差。
    從小嬌生慣養的蘇萌，感覺此時的韓春明有些不可理喻。
    “好，韓春明，這可是你說的……。”
    話還沒有說完，就被韓春明給打斷了。
    韓春明語氣冰冷的說道：“你不就是覺得爺們收破爛給你丟了面子了嘛？你要是覺得我韓春明給你丟臉了，那你就滾……”
    說完韓春明直接轉過身，又繼續倒弄起了車上的破爛。
    不遠處的老槐樹，樹枝和樹葉靜悄悄的飄動著。
    老舊的街道上，來往的過路人沒有人會在意蘇萌此時糟糕的心情。
    韓春明變了，蘇萌好像意識到，自己與韓春明，已經不再是一路人……
    之后她會努力的參加高考，成為一名光榮的知識分子，而韓春明，只能繼續在這里收破爛……。
    …………
    連續幾個月的時間，老胡同里的韓春明和蘇萌再也沒有說過話。
    胡同里的鄰居們也很好奇，韓春明這是吃錯藥了嘛？之前他不是最喜歡往后院蘇萌家竄嘛？
    對于鄰居們的議論，韓春明并不關心，他這幾個月每天都起早貪黑，整天的走街串巷。
    自顧自的收著破爛，恢復高考的消息，就像一場炎炎夏日里的及時雨，給與了無數閑在家里的年輕人，一個可以改變命運的機會。
    “小五、小五，你給我站住！”
    韓春明喝完粥剛要起身走，就被自己的老媽給叫住了。
    韓春明扯著笑臉，嘿嘿的笑著。
    “你跟后院老蘇家的大閨女真的斷了？”
    老媽眼里有些不可思議，小五啥心思她還不知道嘛？認定的事情永遠不會改變，可現在……。
    “媽，這事兒您就別操心了，天底下的姑娘多了去了，您還怕我找不到媳婦啊？”
    “多大點事兒。”
    “今天收購站有點事，中午就不回來吃了。”
    說完韓春明直接跑了出去。
    春明媽媽自言自語的說道：“一個院子里長達的，我就沒見過有一家能成的。”
    …………
    走在大街上，韓春明的視野中，關于恢復高考的宣傳，可謂是鋪天蓋地。
    畢竟考上大學，就意味著國家會給你分配工作。
    現在的工作可不像幾十年后，那可是鐵飯碗，一輩子不愁吃喝。
    “小五子，你不回家復習復習，準備參加高考？”
    收廢品的攤位上，平時一起搭檔的阿姨，有些好奇的問道。
    “李嬸，我這初中都沒畢業，考什么試？”
    “話可不能這么說，你看看這滿大街的，有幾個是初中畢業的？不都是上完小學就在家待著了嘛。差不多的水平，你不會的別人也不會，要是我再年輕一點，我也去參加高考了。”
    李嬸越說越起勁。
    看樣子李嬸年輕的時候也是一個有理想有抱負的女性，韓春明感覺自己去買點花生瓜子過來，李嬸能說一個下午。
    “好了、好了，李嬸，我考慮考慮。”
    一九七七年是恢復高考的第一年，應該沒什么難度，不然電視劇里蘇萌和陳建軍也不會考上大學。
    看樣子自己也要找個機會去報名參加高考。雖然上不上大學對于自己沒什么影響，但有個大學生的身份也挺不錯。
    “這才像個年輕人的樣子嘛，你自己瞧瞧，哪有你這樣大的人就出來收破爛的？”
    韓春明自然知道收破爛這份工作會被人瞧不起，可他這不是沒有辦法嘛，除了這個他還能干啥？
    “收破爛嘍，有破罐子酒瓶子的賣……。”
    韓春明又繼續吆喝著。
    這個時候國內的收藏還沒有流行起來，偶爾也會淘到一些不錯的寶貝……。
    前幾天他就淘到一本明代的資治通鑒刻印本，而且保存的極為完善，那可是好東西……。
    韓春明摸了摸自己的口袋，正好還有幾毛錢的零錢，等下得去買個西瓜解解饞。
    不遠處的墻腳邊上，一位老頭蹲在地上，身上臟不拉幾的，看樣子是個乞丐。
    韓春明看了兩眼才想起來，這老頭就是破爛后啊，雖然這老頭看著不起眼，但家里的老物件不知道價值幾座城呢……。
    不過眼下就算要結識，也不能能太過刻意……
    “可憐我？”
    雖然面上不說，韓春明心中卻暗道，就你家的老物件，堆得像個小山似的，誰敢可憐你？又有誰有資格可憐你！
    “等著啊，我破爛侯從不占人便宜，這幾本書就送你了。”
    破爛侯露出了自傲的神色，下巴微微揚起，從身后的麻袋里拿出幾本舊書，遞給了韓春明。
    韓春明接過來一看，這幾本書應該是明清的里臨摹本，上面都是介紹的一些野史故事。
    不過韓春明還是如獲至寶，想要鑒別古董，自然是需要豐富的歷史知識……
    “小子，你怎么不謝謝我啊？”
    韓春明咧著嘴，有些賤賤的說道：“腹空，黃金都不是金，嘿嘿，破爛侯，這下我倆兩清了。”
    韓春明收起舊書撒腿就跑。
    而破爛侯看著韓春明跑路的樣子，玩味兒的一笑，感覺這小子有點意思。
    …………
    整天不見人影的韓春明，似乎從四合院消失了一般，每天起早貪黑的，忙的不成樣子。
    大丈夫有所謂有所不為，收破爛，一不偷二不搶，為何要低人一等。
    無論是那個年頭，賺錢才是硬道理，只有能賺到錢，腰桿子才能硬起來。
    這天韓春明剛回到家，就見程建軍在院子里根街坊們說著話。
    “春明，收破爛都收到院里來了？”
    陳建軍的聲音很大，像是怕院子里的人聽不到似的。
    韓春明哪能不知道陳建軍的小心思，面包廠的工作就是這老小子告狀給弄沒的。
    之前的韓春明當他是兄弟，這老小子卻整天給韓春明使絆子，真是個混賬東西……
    “程建軍！”
    韓春明對準了程建軍的屁股踢了一腳。
    “面包廠的事情就是你干的吧？好樣的，這下咱倆的梁子算是結下來了，你給爺等著，這輩子只要有爺在，你就別想出頭。”
    韓春明眼神兇惡的看著程建波，兩人在院子里劍拔弩張。
    程建軍自知理虧，氣勢已經敗下來了。
    “春明，你這是什么意思？你面包廠的工作還是哥們幫你找的，這么快就翻臉不認人了？”
    “好，就算我程建軍的好心喂了狗。”
    聽到程建軍的話，韓春明一把拽住程建軍的衣領，把他拽倒在地上，然后語氣冰冷的說道：
    “爺長這么大，就沒見過像你陳建軍這樣卑鄙無恥的人。”
    此時院子里的人也漸漸多了起來，包括蘇奶奶和程建軍的媽媽，一個一個的都出來了。
    “哎，那不是春明嘛？”
    “是春明，都好幾天沒有看見他了……他和建軍這是干嘛呢？”
    見大家都圍了過來，程建軍感覺很丟面子，于是趕忙從地上爬了起來，然后一聲不吭的朝著后院跑去。
    “聽說春明這小子現在收破爛了？”
    “春明啊！”
    “蘇奶奶。”
    該有的禮貌還是要有的，雖然蘇奶奶平時不待見他，畢竟四合院住著這么多戶人家，平時有個矛盾什么的很正常。這年代的人們還是比較淳樸的。
    當然了，程建軍除外……
    “小五子，怎么回來的這么早？收購站那邊沒生意了？”
    “今天有點事，就提前回來了。”
    …………
    “奶奶，你干嘛去了？”
    后院，扎著麻花辮的蘇萌正好看完書，再有一個多月就要高考了，她的學習時間緊張的很，基本上除了吃飯和睡覺，剩下的時間都在看書。
    雖然國家宣布恢復高考了，但是考那些內容并沒有人知道，要不是她父母都是教師，蘇萌連輔導資料都不知道從哪里去弄。
    沒辦法，畢竟高考已經中斷了十年之久，突然恢復，誰都有些措手不及……
    蘇奶奶知道蘇萌跟春明之間的關系弄僵了，兩個人之前好的跟穿一條褲子一樣。雖然不知道咋回事，不過這樣也好，本來她就不同意蘇萌跟韓春明處對象。
    “出去遛了趟彎，你就別管我來，學習的怎么樣啊？這次要是考不上，你媽媽怕是要罵你了……。”
    蘇奶奶不愿意在蘇萌面前提起韓春明，所以直接把話題引到學習上面。
    蘇萌沖著蘇奶奶作了個鬼臉，轉身又繼續看書去了。
    …………
    韓春明忙活了一個下午，將附近幾個院子的破舊自行車全都收了上來。
    按照破舊程度，幾塊錢到十幾塊錢不等，一共收了七輛破舊自行車。
    按照韓春明的估計，把零件全部拆下來重新修整下，差不多能夠拼起來三輛完好的自行車。
    當然了，有些缺失零件還得自己去買，不過就算這樣也能賺不少錢。
    就算三輛自行車都是六成新的，按照修車鋪的報價，每輛車四十塊錢，那也是一百多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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