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凜的手，在云恩的腳踝上虛托一把，并沒有觸碰到她，但另一只手已經把鞋送到了她的足尖，云恩下意識地順勢踩下去，很輕松地穿上了。

剩下一只鞋，邊上的店員已經過來，熱情周到地提供服務，江凜便起身退開兩步，端詳著云恩的雙腳。

云恩也站了起來，走到鏡子前，用各種姿勢和力度踩下去，仔細感受腳下的舒適與否，轉身想要對江凜說什么，人家卻已經去買單了。

“江總？”云恩趕過來，小聲道，“買她做什么？”

“這是成批從工廠發貨的鞋子，和辦公室的樣品肯定會有略微的差別。”江凜說，“你現在穿著一直到回上海，當然不必穿去辦公室，一個禮拜后，交一份報告給我，關于美觀和舒適度，以及……你穿著的心情。”

心情？

云恩在腦子里過了一遍，那么主觀的事，一千個人有一千種心情，值得參考嗎？

更何況，產品的穿著體驗報告，本該是在正式下廠前就出了的，現在難道是當失敗案例來研究。

不論如何，老板決定的事，且是關于工作的，云恩沒辦法拒絕，只能穿著這鞋直接走出了商場。

上車后，江凜要唐靜回上海就去銷售部拿這款鞋的全國銷售報告，并告訴她一周后，問夏云恩要穿著體驗的報告。

此刻是換江凜坐在副駕駛，兩位女士在后座互相看了看，也是拿老板沒辦法。

之后順利到達機場，航班準時起飛，但上了飛機，江凜就把他的商務艙座位讓給了唐靜，好讓她坐得舒服些，自己坐到了夏云恩的身邊。

空乘來分發餐飲，那么巧兩個人都沒胃口，只要了咖啡。

“唐靜真的在減肥？”江凜突然開口。

“好像是……”云恩捧著手里的咖啡，忙說，“我午餐吃了很多，現在不餓。”

江凜說：“她能私下求助你，我想你們關系應該不錯，有機會勸勸她，不要把身體弄壞了。”

云恩笑道：“她已經想通了，不減了。”

江凜喝了口咖啡，說：“那天我在醫院走了，希望你不要誤會，當時燒得稀里糊涂，梁辰來帶我走，我就跟著他走了。”

“我明白的。”云恩心想，既然把醫藥費給我結了，就什么都無所謂了，至于梁醫生……

云恩咬著咖啡杯，默默地笑，又怕自己笑得太過分，假裝喝了一口。

江凜側過臉，看見身邊的人，又在笑得莫名其妙。

他想開口解釋什么，可想起在店里她悲傷的笑容，此刻能開心起來，倒也挺好的。

餐飲之后，機艙內安靜了，偶爾有孩子發出的聲響，大部分人都在閉目養神，突然一陣顛簸，云恩睜開眼，發現身邊的人，睡得很熟。

江凜膝蓋上的毯子已經掉在了地上，她不方便去撿，于是將自己的毯子蓋在了江凜的身上，回想這兩天發生的事，短短幾十個小時，她經歷了一切從前只存在于想象中的事。

原來鞋廠是那樣的，云恩見識了一個全新的世界，刻楦機、裁斷機、幫面曲線定型機、全自動釘跟機……而自己的“小作坊”，幾乎停留在遠古時代。

家里的工作室里，有幾臺二手機器，也是那種老得要被淘汰的，雖然他們有著無法取代的制作工藝上的優勢和價值，但手工制鞋的效率太低。

而她這種淘寶小店，距離所謂的高級定制差了十萬八千里，她的夢想，也不僅止于此。

身邊的人干咳了一聲，從夢中醒來，云恩趕緊側過臉裝睡，但沒多久，她的毯子帶著江凜的體溫，又回到了自己的身上。

說來，在門店里，老板親自為自己穿鞋，這還是夏云恩這輩子第一次，和醫生之外的男性親密接觸，她是沒有爸爸的人，從小到大，除了給自己看病的醫生，連男性的手都沒碰過。

真可惜啊，云恩默默地想，這么優秀的一個男人，喜歡男人……不，她又想，有什么可惜的，不是挺好的。

江凜彎腰撿起自己的毯子，便看見了云恩的腿和那雙鞋，不得不承認，他見過無數模特的腳，但夏云恩，非常非常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