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br> 餐桌上帶著酒店logo的餐盒,茶幾上攤開的書和昨天的藥盒,臥室里凌亂的被褥……</br> 每一處細節都在彰顯這個房間里一直住著人。</br> 江戀怔了好半天,看著陳知言,說不出話來。</br> 陳知言心中苦笑,面上卻若無其事,笑問她怎么過來了。</br> “你今天就一個人住酒店嗎?”江戀莫名感到委屈,低聲問。</br> 陳知言知道瞞她不過,嘆口氣,“嗯”了聲。</br> 江戀動了動唇,想問他過年為什么不回家,可不知道為什么,她問不出口。</br> 昨晚莫名的酸楚感讓她意識到,他可能有很多不為人知,也不想讓人知道的東西。</br> 她抿了抿唇,忍住眼眶的酸澀,走向餐桌,一邊查看餐盒,一邊問:“你晚上吃的什么?”</br> 陳知言跟在她身后,說:“酒店里什么都有,想吃什么都有的。”</br> 江戀看著餐盒剩下的大半飯菜,眼里迅速升起薄薄霧氣。</br> 全國人民合家團圓的日子,他就一個人在酒店里吃這些……</br> “沒餃子嗎?”她咬著唇,突然發起脾氣來,“酒店怎么不給你準備餃子,他們不知道過年要吃餃子的嗎!我要打電話問問,這破酒店是怎么回事……”</br> 說著她就要轉身去打電話。</br> 陳知言伸手握住她的手腕,把人拉到身前,低聲說:“別生氣,是我不愛吃餃子,酒店有準備的。”</br> 江戀用力咬著唇,低頭不看他。</br> 陳知言靜默了幾秒,無聲嘆氣,低聲解釋:“我和家里有些……矛盾,所以沒有回家,你不用擔心我。”</br> 江戀眼睛里的霧氣凝結成滴,啪嗒啪嗒的掉下來。</br> 她猜到可能是這樣,但聽他說出來,心里還是難受。</br> 得是什么樣的矛盾,連過年都不能回家。</br> 她想象不出來。</br> “那你怎么不告訴我啊,早知道,我就早點過來了。”她后悔的不得了。她下午明明有時間的。</br> 陳知言給她擦眼淚,笑:“那怎么行,過年呢,你得陪家人。”</br> 江戀心里更難受了,哽咽道:“可是你沒有人陪……”</br> 陳知言眸光一顫,感覺胸腔被什么東西劇烈撞擊著,隱隱的痛感從心口向外冒,必須要做些什么才能緩解。</br> 他滾了滾喉,提出逾越的要求</br> “可以讓叔叔抱一下嗎?”</br> 雖然語氣是疑問,但他并沒有等江戀同意,話音未落,他就伸手握住她的肩,把人壓進了懷中。</br> 一秒也無法等待。</br> 自從掛斷視頻通話后,他自己都沒意識到,他一直在隱隱期待,期待她的出現。</br> 所以,在敲門聲響起時,也就是他命運之錘落下之時。</br> 江戀沒有任何準備,就被他熱燙的氣息四面八方的圍繞住。</br> 鼻尖抵上堅硬的胸口,柔軟的家居服帶著男人的體溫和氣味,侵占她的感官。</br> 她本能的僵住了。</br> 幾秒后,她感覺到一只手撫上了她的后頸,拇指在頸側到耳后的那片肌膚上輕輕摩挲,帶著安撫的意味。</br> 江戀大腦空白,但身體卻漸漸軟了下來,垂在身體兩側的胳膊像是自己有了意識,緩緩抬起,試探性的環上男人的腰。</br> 她這個動作,讓男人腹部肌肉驟然繃緊,抵在耳邊的呼吸也重了幾分。</br> 放在她肩背的手猛的用力,壓著她的身體和他緊緊相貼,不留一絲縫隙,仿佛要將她塞進他的身體里。</br> 在后頸處摩挲的手,力道漸漸加深,時輕時重的擦過柔嫩的皮膚,或撫摸,或按壓。</br> 江戀覺得有點疼。</br> 但她沒有掙扎,柔順的把自己完全交于他的掌控之下。</br> 過了好一會兒,陳知言才松開手,稍稍拉開兩人的距離,但下巴還抵在她的額頭上,輕輕喘息。</br> “對不起……”他低語,不知道是說給她還是說給自己聽的。</br> 江戀感覺自己全身都在發燙,劇烈的心跳讓她有種眩暈感,忍不住的把臉往他懷里埋,手抓著他腰際的衣服,不愿意放手。</br> 想依賴他,也想被他依賴。</br> 陳知言呼吸著她身上天然的香氣,胸口鼓脹,像是缺失了許久許久的一塊地方終于被填滿。</br> “我后悔了……”他情難自禁的低語。</br> 江戀從他懷里仰著臉,喃聲問:“后悔什么?”</br> 陳知言垂眸凝視她,眼里的暗色像是月光下的深海。</br> 后悔和她定三月之期。</br> 只想現在就擁有她。</br> 是他低估了自己的欲念,也低估了她的吸引力。</br> 她就像那刀口的蜜,只要舔一口就欲罷不能,哪怕引頸待戮,也心甘情愿。</br> 只是一個擁抱,他根本無法滿足。</br> 他就像一個賭徒,欲壑難填,想要更多,更多。</br> 不想再等,只想現在就擁有她,想把她永遠留在身邊,一步也不許她離開。</br> “慢慢。”他輕聲叫她小名。</br> 江戀眨巴著烏溜溜的大眼睛,乖巧的應聲:“嗯?”</br> 陳知言被她看的口中發干,喉間發癢。生怕自己的邪惡欲念沾染到這雙澄澈眼眸里,他忍不住的抬手覆蓋住她的眼睛。</br> 俯身,低頭,灼熱的呼吸從少女的額頭緩緩向下移,滑過鼻尖,來到微微翹起的嫣紅花瓣。</br> “你說的對。”男人嗓音啞的不像話,尾音繾綣,沒入唇齒中,“我是個壞人……”</br> 掌心中,江戀頓時睜大眼睛。</br> 唇間傳來的滾熱而濕濡的觸感,告訴她發生了什么。</br> 熟悉而濃烈的男人氣息鉆進唇間,強勢的霸占了她的感官,不給她一點點準備。</br> 大腦霎時一片空白,電流從唇間襲遍全身。江戀控制不住的身體發軟,雙腿無法支撐自己的重要。</br> 男人的手臂及時攬上纖細的腰肢,制住她下滑的身體。</br> “呼吸。”</br> 陳知言移開唇,沉聲低笑。</br> 滾燙的熱源離開,江戀頓時急促呼吸起來,手腳軟弱無力,全靠腰間的手臂支撐。</br> “你……你……”她睜著失神的大眼睛,說不出完整的話。</br> “嗯?”男人鼻音微挑,拇指在嫣紅唇瓣上輕輕撫摸,眼睛里是食髓知味的貪念,“第一次接吻嗎?”</br> 江戀大腦頓時又炸了開。</br> 睫毛顫動的像風暴中的蝴蝶。</br> “呵……那,叔叔教你。”</br> 男人輕笑起來,重新低下頭,手指捏上女孩的下巴,向上抬起,迎上他重重壓下來的唇。</br> 不同于剛才的淺嘗輒止,這一個吻帶著強烈的占有欲,強勢有力,不容拒絕。不滿于只在唇瓣上舔舐廝磨,帶著灼熱氣息的舌尖沒有猶豫的挑開稚嫩的唇瓣,深入無人碰觸過的濕熱內里,吞噬她的一切。</br> 江戀仰著臉,無法抵抗,只能被動的承受。</br> 陌生而洶涌的熱流在體內沖蕩,但找不到出口,撞的她忍不住嚶嚀出聲。</br> 陳知言這才收斂欲念,重重吸允了一下發紅的唇瓣,才戀戀不舍的撤離。</br> 江戀渾身軟的站不住,眼睛里曖昧水汽彌漫,不見澄澈,眼尾的一抹紅,是動情的證據。</br> 陳知言用指腹輕輕蹭了蹭,啞聲問:“學會了嗎?”</br> 江戀還沒有從剛才的失魂感中回過神,聽他這么一問,腦袋轟的一聲,頓時像掉進油鍋里的大蝦,整個人都紅透了。</br> “要是沒學會,叔叔還可以教你。”</br> 男人像是破了戒,什么話都敢說。身上再也不見半分曾經的隱忍和克制,眼角眉梢俱是飽餐后的饜足感。</br> 江戀本能的往后退,想要逃離他這危險的氣場,磕磕巴巴的說:“學,學會了……”</br> 陳知言伸手一撈,抓住即將溜走的小手,桎梏在掌心,哄問:“真的嗎?”</br> “……”江戀差點要崩潰,“你別問了!”</br> 陳知言見小姑娘羞惱到了極致,見好就收:“好,聽你的,不說了。”</br> 江戀此刻根本不敢直視他。</br> 她就像一只紙糊的老虎,平時看起來張牙舞爪的,關鍵時刻一動真格就漏了氣。</br> 陳知言手臂一收,把人重新拉回身前,凝視著她,目光溫柔又認真:“叔叔可以申請提前轉正嗎?”</br> 江戀沒想到他會這么說,有些怔愣。</br> 陳知言捏著掌心細軟的手指,一根一根,從小指捏到大拇指,低聲祈求:“可以嗎?”</br> 江戀被他捏的手心酥麻,反應都慢了半拍:“啊……不是還沒到三個月嗎。”</br> 陳知言苦笑,自己挖的坑,跪著也要跳下去。</br> “等不及了。”他收攏掌心,湊到唇邊,在她手背輕輕印下一個吻,低語,“慢慢,現在就和我在一起,好嗎?”</br> 江戀看著臣服在自己面前的男人,心臟震顫的厲害。</br> 她等這一天,已經太久了。</br> 男人的唇炙熱,輕輕一吻就像打在她心臟上的烙印。</br> “好。”</br> 她控制著自己,沒有哭出來。</br> 陳知言嘆了口氣,把她攬進懷中,親吻著她的頭發,一遍又一遍。</br> 回家的路上,江戀還有些不太真實。</br> 如果不是和她五指相扣的溫熱大手,她都覺得今晚像是一場夢。</br> 她側臉看向開車的陳知言,英俊的側臉在光影浮動下令人怦然心動。</br> 無論看多少次都不厭倦。</br> 他們真的在一起了……</br> 半年前,這還只是她夢中難以啟齒的奢望。</br> 在除夕這一天,夢想成真了。</br> 她輕輕捏捏掌心,滿滿的充實感傳來。</br> 陳知言察覺到,側過頭問:“怎么了?”</br> 江戀笑的有些傻氣:“沒事。”</br> 陳知言也捏了捏掌心,跟著笑。</br> 除夕的馬路上,車輛極少,一路順暢到了江家老宅。陳知言把車停在路邊,從口袋里拿出一封厚厚的紅包,遞給江戀,說:“壓歲錢。”</br> 江戀有些意外,下意識的推拒:“我不要……”</br> 陳知言不解:“為什么不要?”</br> 江戀舔了舔唇:“壓歲錢都是長輩給晚輩的。”</br> 陳知言直接把紅包塞進她羽絨服口袋,笑道:“那叔叔給你,不是應該?”</br> 江戀有些不滿,小聲嘀咕:“你才不是我叔叔……”</br> 陳知言故意逗她:“怎么就不是了?”</br> 江戀飛快的覷他一眼,蚊聲道:“哪個叔叔會親自己侄女啊……”</br> 陳知言愣了幾秒,隨后難以自抑的笑起來,從胸腔開始,連帶著肩膀都震顫個不停。</br> 江戀被他笑的臉熱,羞惱道:“你笑什么!我說的哪里不對?”</br> 陳知言笑的停不下來,說話都是斷斷續續的:“你說的對……叔叔是不會親自己侄女,叔叔只會親你。”</br> 江戀:“……”</br> 作者有話要說:老男人,作者在這里鄭重警告你,別發騷!!!!</br> ps:陳叔叔主動出擊,難道換不來你們的掌聲嗎??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