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br> 蔣尋叼著煙興沖沖的跑進來,猝不及防的和江戀的大眼睛四目相對。</br> 江戀:“!!”</br> 蔣尋:“??”</br> 面面相覷幾秒,蔣尋回過神取下煙,下巴沖江戀一抬:“你坐這兒干嘛?”</br> 本來江戀看到蔣尋是有些慌神的,也有些心虛,但被他這樣的語氣質問,感覺很沒有面子,有些惱的回嘴:“打麻將啊,你看不出來嗎?”</br> 蔣尋嗤的笑了一聲,指著桌上的麻將:“你認識它?還是它認識你?”</br> 雖然他說的是事實,但江戀剛剛才在眾人面前丟過臉,此刻直接被戳中了痛點,氣的臉都漲紅了:“你,你少瞧不起人!”</br> 蔣尋覺得好笑:“哦?行,那你打,讓我開開眼。”</br> 江戀氣昏了頭:“打就打!”</br> 蔣尋挑眉,跨上前一步,大馬金刀的在陳知言挪出來的空位里坐下,推牌進桌,重新分籌碼。</br> 他一邊分一邊沖江戀樂:“有錢嗎你?別輸了后哭鼻子啊。”</br> 江戀簡直要被他氣死,奪過籌碼氣鼓鼓道:“你才輸!”</br> 江戀的熊熊斗志,只延續到了摸牌環節。</br> 面對眼前十三張亂七八糟的牌,江戀一陣眼暈,勉強把牌碼平整,之后就無從下手了。</br> 蔣尋坐她上家,出完牌后,等了十幾秒不見她出牌,沒耐性的催:“趕緊的。”</br> 江戀腦門都出汗了,正想破罐子破摔隨便打的時候,耳邊突然傳來一聲低語:“南風。”</br> 江戀愣了一秒,飛快找到牌,沒有猶豫的打了出去。</br> 蔣尋瞥了眼坐在自家外甥女身后的男人,忍了忍。</br> 江戀聽著耳邊的提示,后面打的是順風順水,甚至隱隱體會到了麻將的樂趣。</br> “一萬。”</br> “九萬。”</br> “碰。”</br> ……</br> 幾圈下來,蔣尋不干了,指了指兩人:“不是?你倆誰打?”</br> 江戀心虛的不敢說話。</br> 陳知言卻很淡定:“她打。”</br> 蔣尋冷笑:“哦?我還以為是你打。”</br> 陳知言:“那倒不是,只是幫一下,這你都要計較?”</br> 蔣尋閉了閉氣,決定再忍一忍。</br> 幾分鐘后,在他打出一張九條時,陳知言按住了江戀想要去摸牌的手,說了聲:“胡了。”</br> 江戀不敢相信:“啊?”</br> 陳知言把她的牌推倒,清一色,單吊九條。m.</br> 蔣尋坐莊加點炮,直接翻了好幾翻。</br> 聽陳知言解釋完了,江戀興奮的想要跳起來,得意洋洋的朝蔣尋伸手:“給錢!”</br> 蔣尋看著這倆臭不自覺的人,臉直接黑了。</br> “要臉點?”他直接開噴,指著陳知言鼻子罵,“她打?她自己出過一張牌嗎?”</br> 陳知言拂開他的手,反問:“哪張牌不是她自己出的?”</br> 蔣尋驚了:“哪張是?”</br> 陳知言指著牌桌:“每張都是她自己摸自己打的,有什么問題?”</br> 蔣尋被他睜眼說瞎話的本事震驚到無語,好半天才一挑大拇指:“牛逼……你倆牛逼。”</br> 陳知言面色不變:“還打嗎?”</br> 蔣尋咬牙冷笑:“打。”</br> 半小時后,籌碼徹底輸光的某人一拍桌子,難以置信的問楊明和另外一人:“你們倆都沒意見??”</br> 楊明干咳了兩聲,意味深長的笑道:“那個,這也輪不到我倆有意見啊……你不介意就行……”</br> 蔣尋聽著他這話感覺怪怪的,但又說不上來怪在哪里,瞥了眼旁邊正在擊掌慶賀的一男一女,只覺得極其礙眼,當下決定不在這兒給自己找氣受,冷笑起身,丟下一句“今晚別讓我再看到你們倆”,憤然離場。</br> 蔣尋走后,江戀才從興奮中緩過勁兒來,對上楊明等人別有深意的調侃視線,后知后覺的開始臉紅。</br> 她忙從椅子上站起來,不好意思的和大家道歉。</br> 楊明瞥了眼女孩身后正含笑注視著她側臉的男人,笑意深深道:“沒事,小侄女玩的開心就好。”</br> 從棋牌室出來,江戀一想到蔣尋那張吃癟卻又拿她沒辦法的臉,還是忍不住想笑。</br> 不敢相信她竟然也有壓制蔣尋的一天。</br> 看著她月牙兒般的一雙眼里溢出滿滿的快樂,陳知言低頭牽了牽唇角,鼻息微動,發出短促的笑聲。</br> “叔叔哄你玩的開心嗎?”男人故意的湊近,壓低聲音一字一頓的問。</br> 江戀被他故意壓低的聲線撩撥的小鹿亂跳,舌頭打結:“還,還好吧……”</br> “哦?”壞心的男人不放過她,拖著尾音問,“只是還好?”</br> 江戀心臟像是在溫軟蜜水里泡了一天一夜,甜的發脹,軟聲說:“比還好多一點點……”</br> “呵……”陳知言睨著她,幾秒后輕笑了一聲。</br> 江戀深呼吸,用手背冰了冰發燙的臉頰,緩解躁動的情緒。</br> 她怎么覺得這個男人好像有點點記仇呢……</br> 玩到快十點,江戀就被蔣芷催著回家,在德撲桌上找到蔣尋和他說,蔣尋這邊正贏著錢,想也不想的揮手打發她:“叫你陳叔叔送你。”</br> 江戀一聽暗喜,正和她意,和蔣尋道別后,她跑去對找陳知言,興沖沖的說:“小舅舅讓你送我回家。”</br> 陳知言微微挑眉,把剛拿起來的大衣復又放下,淡聲道:“我為什么要聽他的?”</br> 江戀“啊”了聲,有些傻眼:“你不愿意嗎?”</br> 男人搖頭,深深看她一眼,說:“這是兩碼事。”</br> 江戀:“什么意思?”</br> 陳知言只是笑,給了她一個自行領會的眼神,然后慢條斯理的扣著袖扣,甚至還重新坐進了沙發里。</br> 江戀琢磨了一會兒,還是無法領會,也跟著坐過去,拽著他的衣角,撒嬌:“到底什么意思嘛……”</br> 陳知言本不欲理她,但她越扯越用力,剛整理好的襯衣被她扯了半截出來。</br> 他直接握住作亂的小手,不許她再亂動。</br> 江戀像是被掐住了命門,頓時老實了。</br> 陳知言也有些怔然,掌心的小手比自己的體溫要低一些,溫涼如玉,細膩無骨,和他的手掌格外的契合。</br> 江戀悄然臉熱,手指忍不住的動了動。</br> 像是被驚動,男人立刻放開了她,低頭整理腰際褶皺的襯衫。</br> 江戀小鹿亂跳了會兒,回味過后自感抓到了把柄,湊過去小聲譴責:“你剛剛偷偷摸我的手了……”</br> 陳知言被她的用詞驚的心中一跳。</br> “是你先不聽話的。”他下意識的反駁。</br> 江戀咬住把柄不放:“那你是不是偷偷摸我手了?”</br> “……”陳知言忍了忍糾正她,“不是偷偷。”</br> “哦?”江戀更理直氣壯了,“那就是摸了……”</br> 陳知言:“……”</br> 江戀還想說話,男人將大衣抖開,直接將她兜頭罩住,聲音里透著忍耐:“走,送你回家。”</br> 等江戀把大衣從自己身上扒拉下來,陳知言已經走出去一截了,她忙抱著大衣追上去,繼續譴責:“太過分了吧?摸完手才愿意送我……”</br> 男人似是忍無可忍,長腿邁動的幅度和頻率都加大,幾步就拉開了和“短腿”小人的距離,需要她小跑才能跟上。</br> 喘著氣自然就沒空說話了。</br> 一路清凈到公館前廳。</br> 車已經泊在門口,司機拉開車門等待。</br> 就在兩人準備上車時,身后傳來急促的、高跟鞋敲擊大理石地面的聲音。</br> “知言……等一下。”</br> 一道柔柔女聲頓時喊停了江戀準備上車的腿。</br> 她心中咯噔一下,不用回頭就猜到了來人。</br> 果然,陳知言回身,叫了聲:“唐嘉?”</br> 唐嘉攜著一陣香風趕到兩人面前,撫著起伏不定的胸口,氣息急促的似乎說不出話來。</br> 陳知言等了幾秒,問她:“有事嗎?”</br> 江戀捏著手心,不動聲色的暗中觀察。</br> 唐嘉抬手挽了下長發,酒紅色的大波浪垂在胸前,黑色的羊絨大衣敞著懷,里面的紅色長裙妖冶極了。</br> 平心而論,唐嘉是個很有風情的女人,舉手投足間都帶著風韻,連喘息都很有魅力。</br> 如果她不把這番魅力用在陳知言身上,江戀也許會為她鼓掌。</br> 但現在,江戀只想沖到兩人中間,告誡她離我男人遠點!</br> 唐嘉似乎看不見后面的人,眼睛只看著面前男人,含笑道:“可算追上你了,我喝酒了開不了車,能不能搭個便車,送我一程?”</br> 江戀腦內雷達“滴滴”直響,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陳知言看。</br> 心想要是他敢答應送,那她就……就……</br> “就”了幾次,也沒有下文。</br> 江戀氣惱的發現,自己根本沒辦法。</br> 而要命的是,陳知言點了點頭。</br> 見他點頭,江戀頓時眼前一黑。</br> 而這邊唐嘉則是欣喜不已,綻放了一個甜美的笑,說:“謝謝啦……”</br> 就在江戀氣的要炸毛時,男人側身對司機吩咐:“先送唐小姐回家。”</br> 說完,他拉著江戀的胳膊,往后站了站,給唐嘉讓了一條路。</br> 唐嘉笑著上車,正要回頭叫陳知言時,司機“砰”的一聲關上了車門。</br> 在車子駛離并肩站立在原地的兩人時,唐嘉臉上甜美笑意一寸寸消失殆盡。</br> 這一切發生的太快,快到江戀都來不及反應。</br> 等汽車在視野里消失不見,她才有些張口結舌:“她……她……”</br> 陳知言:“怎么了?”</br> 江戀懵著一張臉,問:“你怎么沒有送她?”</br> 陳知言淡聲:“不是讓司機送了嗎?”</br> 江戀:“……”</br> 懵了幾秒后她才漸漸緩過神來,瞇起眼暗中打量著他的神色,想看看他是不是故意的。</br> 故意不把話說清楚,讓她干著急。</br> 可男人向來從容淡定,很難輕易讓人看出情緒。</br> 江戀探究了片刻,無果,只好自認倒霉。</br> 她想了想,決定再叮囑幾句。</br> “以后她如果再讓你送,你也不要讓司機送她了,給她叫代駕就行了。”</br> 陳知言看向她。</br> “現在代駕很方便的,而且也是為她好,這樣明天她就不用過來一趟取車了……”</br> 陳知言“哦”了一聲。</br> 江戀覺得自己這個理由毫無破綻,無懈可擊,完全看不出她的一點點私心。</br> 她沒有小心眼,也沒有吃醋,絕對沒有。</br> “你覺得呢?”她胸有成竹的問。</br> 男人緩緩點了點頭,幾秒后,俯身到她耳邊,輕聲笑道:“放心,不敢送她,只是和她說幾句話,有人就摔了杯子,要是送她,怕是車都要被砸掉……”</br> 江戀:“……”</br> 作者有話要說:噫甜膩膩!</br> 先甜幾章再開始搞事情吧!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