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br> 晚上十點,江城金融中心總裁辦依舊燈火通明。</br> 沈航完全靠著咖啡提神，一杯接一杯，看的總辦秘書處的小秘書都忍不住和他開玩笑：“難得見沈特助犯困,我們都以為沈特助有24小時超長待機的特異功能。”</br> 平時大老板不在,分公司總辦的這群小姑娘一個比一個牙尖嘴利，調侃起人來都不帶怕的。</br> 這段時間陳知言坐鎮江城,秘書處加班的次數猛烈劇增，背地里這些小秘書已是怨聲載道，今天又這么晚，膽子大的已經忍不住吐槽了。</br> 沈航面上云淡風輕，說過獎,其實內心也到了崩潰的邊緣。</br> 在北京七天的工作被壓縮到五天，下午趕回到江城已經近五點鐘，沒做休息直接回公司開會,一直忙到現在。</br> 中間只有陳知言胃病突然發作，他去買藥時順便去了趟中島天地買養生粥。</br> 好巧不巧的,還遇到了江小姐,和她那個藍發“哥哥”。</br> 當時沈航心里就是一咯噔。</br> 上一次被“遷怒”連夜坐飛機的事，他還記憶猶新。</br> 猶豫再三，他還是給老板發了條微信</br> 陳總，在中島遇到江小姐和她的朋友們在聚餐,需要我去打個招呼嗎？</br> 其實他發微信時是有些不安的。</br> 揣測老板的意圖是他們做助理的必修課，然而自從知道江戀其實是蔣尋的親外甥女后,他一度自己的職業素養產生了輕微的懷疑。</br> 如果陳知言和江戀并不是他所想的關系,那他這樣的舉動無疑很蠢。</br> 可萬一他沒想錯呢……</br> 好在他沒糾結多久，微信收到兩條消息。</br> 不用。</br> 把賬結了。</br> 看到第二條，沈航長長出了一口氣。</br> 收到陳知言的回復,江戀整個人都呆住了，腦子里放煙花一樣噼里啪啦一陣亂響。</br> 他竟然真的回江城了！</br> 不是說要周日才回嗎？</br> 江戀迅速往上翻聊天記錄，確定他之前和自己說的是周日回，所以她這周末才回家的。</br> 她懵了懵，之前大腦里沒有抓到東西突然又閃現，一個匪夷所思的猜想躍出腦際。</br> 她鬼使神差一般開始打字，試探：下午五點左右，你有沒有去過中島天地？</br> 等了兩分鐘，對面沒回復。</br> 是不是覺得太莫名其妙了？</br> 江戀連忙補救：我和朋友在中島吃晚飯時看到了一個人，長的很像你。</br> 剛點了發送，陳知言回復了</br> 沒有。</br> 啊這……</br> 江戀尷尬之余又有些失落。</br> 那就不是他，果然還是她想多了，自作多情……</br> 她鼓著臉頰打字：那可能是我看錯了……qaq</br> 為了緩解尷尬，她轉移話題：不是說周日才回來的嗎？怎么提前了？工作忙完了嗎？</br> 這次又是剛發送，陳知言的消息就跳了出來</br> 喜歡吃日料？</br> 江戀下意識的回復：喜歡。</br> 陳知言此刻回復她上一條：嗯，忙完了。</br> 有些錯亂的消息把江戀的思緒都打亂了，她隱隱覺得哪里不對勁，但一時又想不出，偏偏今天陳知言好像很閑，回復消息意外的快，她只好順著話題一路聊下去。</br> 兩人又你來我往，發了三四條消息，陳知言那邊回復開始慢了下來，隔幾分鐘才會回復。</br> 等待的間隙，江戀無意識的往上翻兩人的聊天記錄。</br> 翻著翻著，她突然頓住，視線落在陳知言的那句“喜歡吃日料”上。</br> 剛才那股不對勁的感覺又冒了上來。</br> 日料？</br> 江戀突然愣住，迅速往前翻了翻，眼睛驀地睜大。</br> 陳知言知道她今天吃的是日料？？</br> 她只說和朋友吃飯，沒有提日料兩個字啊！</br> 這個認知讓江戀呼吸都有些不勻，立刻發消息：你知道我晚上吃的日料？</br> 漫長的半分鐘后，陳知言回復了，只一個字：嗯。</br> 江戀胸口迅速起伏數下，打字：你不是沒去過中島嗎，怎么知道我晚上吃的日料？</br> 隔了會兒，手機震動。</br> 點開微信，陳知言的回復讓江戀的心跳也跟著顫了幾下。</br> 陳：沈助理在中島看到了你。</br> 答案基本呼之欲出！</br> 江戀竟然有些眩暈感，她掐了掐自己汗津津的手心，小心翼翼的問：所以，今天是沈助理替我結的帳嗎？</br> 很快，陳知言回復：是。</br> 啊啊啊啊！</br> 江戀立刻在腦海里化身尖叫雞。</br> 她自作多情了太多次，總算讓她蒙對了一個！</br> 嗚嗚嗚太不容易了！</br> 有些事就像一個亂糟糟找不到頭緒的毛線球，突然找到了線頭，向外一扯，難題輕松解決。</br> 此刻江戀的思緒意外的迅捷，她立刻開始驗證另一個猜想。</br> jl：有一天在南灣的xx私房菜，我和朋友去結賬時服務員說有人已經給我們結了……</br> 她用了省略號，沒問的很直白，但明顯陳知言看懂了。</br> 陳：嗯，是沈助理。</br> 江戀呆滯了兩秒后大腦才“砰”的一聲響，煙花在大腦里炸開。</br> 那次竟然也真的是他……</br> 所以那天后來在酒吧遇到，不是偶然？</br> 早在吃飯時他就看見她了嗎？</br> 江戀暈暈乎乎的，晚上喝的清酒此刻上來后勁了。</br> 她打字的手指都有些發軟，使不上力氣。</br> jl：那你怎么都沒告訴我呀……qaq</br> 等了好一會兒，陳知言也沒有回復。</br> 江戀不滿的扁了扁嘴，想了想繼續發：嗚嗚嗚嗚我今天回南城了，等我回學校后想請沈助理吃飯，謝謝他，不知道他有沒有時間？</br> 隔了會兒，手機震動。</br> 她迫不及待的查看。</br> 陳：請沈助理？</br> 江戀心如雷鼓。</br> 他看出來了她的故意，并且在回應。</br> 一種隱秘的快感竄上脊椎，迅速游走于全身。</br> 她裝作看不懂他的意思，抿著唇故意打字。</br> jl：對呀。</br> 又過了半分鐘，陳知言回復了一個“呵”字。</br> 江戀無聲尖叫，抱著枕頭在床上狠狠滾了三圈，嘴角瘋狂上揚。</br> 她甚至能猜出此刻陳知言的神色，一定是微抬眉梢，漆黑如墨的瞳仁看著屏幕，似笑非笑的從鼻腔里輕哼一聲。</br> 事實上她也猜對了，陳知言確實是被氣笑了，手中的湯匙都被扔下，用兩只手打字。</br> 陳：沈助理很忙，可能會沒空。</br> 江戀收到后笑的差點從床上滾下去，故意問他沈助理什么時候有空。</br> 陳知言不知道是去忙了還是氣的不想回，總之是沒再理她。</br> 江戀憋著笑，準備周一回學校后直接給他打電話約時間。</br> 特助內線響起，沈航接起。</br> “進來。”陳知言肅然的聲音響起。</br> 沈航喝完最后一口咖啡，立即起身去敲門。</br> 陳知言并沒有在工作，正靠在椅背里看手機，等他走進才抬起頭。</br> 不知是長時間的工作還是身體緣由，男人雙目有些發紅，看起來有幾分疲倦。</br> 可神色卻是輕松的，唇邊甚至還殘留著淺淡的笑意。</br> “陳總，您找我？”沈航走到近前。</br> 手機上的微信界面過于明顯，讓他的視線不由自主的飄過去。</br> 老板不工作，在摸魚，還是和人聊微信！</br> 沈航心里的彈幕瞬時飄過。</br> 陳知言看了眼手機，反扣在桌上，抬頭問他下周的行程。</br> 沈航收斂心神，迅速匯報。下周除了要回一趟北京開公司年會，工作相對輕松很多，不過臨近元旦，各方宴請很多。</br> 匯報到一半，桌上的手機嗡聲震動了一下，陳知言伸手拿起手機，沈航忙停下。</br> 過了會兒，陳知言抬頭，說：“明晚在南城定一家日料餐廳。”</br> 沈航應下，詢問用餐人數。</br> 陳知言頓了頓才說兩人。</br> 沈航沒忍住挑了下眉。</br> 太意外了。</br> 這是第一次給陳知言定兩人位的餐廳。</br> 日料？</br> 今天剛告訴老板江小姐和朋友們去吃日料的，這么巧合的嗎？</br> 不過他還是提醒道：“您胃不太好，建議還是不要吃生冷的東西。”</br> 但見陳知言不置可否的模樣，沈航知趣的閉了嘴，然后就又聽見陳知言說：“這幾天辛苦了，周末休息兩天，不用跟著我回南城了。”</br> 沈航愣住，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br> 按照陳知言最近的工作強度，他都做好了要一直忙到過年的準備，萬不敢肖想周末可以休息。</br> 見他沒反應，陳知言抬眼看他：“怎么？不想休？”</br> 沈航結巴了一下：“沒，不是……”</br> 不知道是不是他想多了，剛才陳知言的這一眼，讓他有種錯覺：如果他敢說不想休，那他這輩子可能都與休假無緣了。</br> 陳知言將目光從他身上收回，沖著房門抬了抬下巴，示意他可以離開了。</br> 回到工位上，沈航還難以消化這突如其來的雙休驚喜。</br> 但不知道怎么回事，他總覺得這驚喜有點古怪……</br> 這一夜江戀睡的不怎么好，前半夜大腦興奮睡不著，好不容易后半夜迷迷糊糊睡著了，又做了很多光怪陸離的夢，再醒時是被肚子疼醒的。</br> 跑了幾趟衛生間后她又開始吐。</br> 家里阿姨見狀立刻打電話給蔣芷。</br> 蔣芷和江峰回來一看女兒小臉慘白，不知道多嚴重，嚇壞了，立刻把人送去醫院。做完檢查，醫生說是急性腸胃炎，輸兩天液就行。</br> 蔣芷不放心，非要住院。</br> 江戀大伯江津是這家醫院的院長，接到電話很快就給辦好了住院手續，江戀連拒絕的機會都沒有。</br> 輸了半天的液，到晚上江戀就好多了，不拉也不吐了，精神也恢復了。</br> 馮霽和余瓊一幫人進來時，她正盤腿坐在床上和隔壁病房的五歲小男生玩五子棋。</br> “姐姐你又賴皮！”小男孩哭喪著臉控訴。</br> 江戀故意兇巴巴道：“我哪有賴皮？再亂說就不玩了哦！”</br> 小男孩鼓著嘴，忍氣吞聲：“好吧，那下一次你想好了再落子，不許再反悔了哦！”</br> 江戀得逞，在人家圓滾滾的頭頂狠狠揉了一把。</br> 看她這個模樣，馮霽緊繃的神經才松了松，大步走上前。</br> 江戀扭頭看到馮霽他們，驚了一下。</br> 馮霽彎腰摸了摸她的額頭，問：“怎么回事？”</br> 江戀拉下他的手，說：“我沒發燒，就是拉肚子，急性腸胃炎，沒什么事。”</br> 馮霽這才松了口氣，說：“我打你電話一天都沒人接，給蔣姨打電話才知道你住院了。”</br> 之前江戀又吐又拉，急急忙忙來醫院，手機也沒拿，剛才蔣芷回去拿了，還沒回來。</br> 她解釋了一下，問眾人：“你們怎么來了？”</br> 余瓊等人圍著病床，七嘴八舌的說話。</br> “戀寶你怎么搞的？？”</br> “急性腸胃炎是啥？”</br> “拉肚子怎么還住院了？”</br> “嗚嗚嗚戀寶小可憐，還輸著液呢……來讓姐姐親親……”</br> ……</br> vip病房一時間亂成菜市場。</br> 吵的外面的小護士板著臉進來提醒他們聲音小點。</br> 江戀笑：“知道的以為你們來看病人的，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們是來鬧事的。”</br> 余瓊立馬推鍋：“都是馮霽叫來的人，不關我的事。”</br> 今天馮霽回來，早上發小群里就約了晚上去吃火鍋，鍋底都上了，江戀還沒到，馮霽準備去她家接人，結果得知她住院了，一群人扔下火鍋就跑來了。</br> 江戀故意生氣：“好啊，我還沒到你們竟然就開始吃了，眼里還有沒有我了！”</br> 馮霽在床邊坐下，笑了下，說：“行啊，有力氣懟人了，看來不嚴重。”</br> 江戀笑罵他，指著手背的針管：“滾，我都這樣了還不嚴重？”</br> 余瓊拿著手機湊過來：“我來看看，拉肚子住院第一人，牛逼，給你拍張照片留念。”</br> 江戀被這倆損友氣的腦仁疼。</br> 余瓊給她拍了單人照，又對馮霽說：“去，給你和拉肚子住院第一人合個影。”</br> 馮霽怪配合的，直接就靠過去，手越過江戀肩膀，在腦袋另一側比了個大拇指。</br> 江戀一只手輸液行動不便，另一只手想去推馮霽，卻被他抓住，掙不脫，氣的臉都紅了。</br> 余瓊“咔咔”連拍好幾張，然后一邊翻一邊怪笑：“哇我真是攝影天才，這幾張照片拍的太有感覺了，我要發朋友圈！”</br> 江戀氣的直叫：“大瓊子！！我臉沒洗頭發沒梳還穿著病號服，你敢發朋友圈你就死定了！”</br> 她現在穿著病號服輸著液，是虎落平陽，威風不在，奈何不了任何人。</br> 余瓊笑嘻嘻的說好好不發了，手指動了動，文案都編輯好了</br> “霸道總裁和他的病弱小嬌妻。”</br> 還別說，照片確實拍的好，光線也恰到好處，江戀嬌羞薄嗔的臉，馮霽含笑的眼，以及馮霽低頭看江戀的視線，全都像是加了濾鏡，憑空渲染出十分的溫柔和寵溺。</br> 和文案相符極了。</br> 不多時，下面的點贊和評論就爆炸了。</br> 知情的就說余總技術牛逼，不知情還以為是什么電視劇的劇照，更有那半知情半不知情的，真的以為江戀和馮霽在一起了，驚訝的評論：“天哪這兩人折騰了這么多年終于在一起了！”</br> 這條評論激起了不少人共鳴，紛紛回復。</br> “我早就想說了，這兩人遲早得在一起，當我們眼瞎嗎？”</br> “握手！我也有同感，他倆不在一起天地難容。”</br> “天哪，我磕的cp竟然成真了，不敢相信……”</br> 評論看的余瓊笑死，偷偷給馮霽看。</br> “你倆竟然有cp粉，絕了！”</br> 馮霽滑動著照片，保存下來，順手點了個贊。</br> 和大家瞎貧了會兒，江戀發現熟悉的人中少了一個人。</br> “凌凌姐呢？”她問馮霽。</br> 馮霽笑意斂了斂，說：“不知道。”</br> “啊？”江戀疑惑，“她沒和你們一起聚餐嗎？”</br> 馮霽搖了搖頭。</br> 江戀還想問，余瓊擠過來，說：“是呢，我剛還奇怪呢，今晚她咋沒和馮四一起過來？”</br> 馮霽立刻說：“這有什么奇怪的，她為什么非得和我一起來？”</br> 余瓊被他懟的莫名其妙：“干嘛呀？以前每次吃飯你不都帶著她的嗎？”</br> 馮霽皺了下眉，強調：“就只是順路接一下而已，那不叫我帶著她。”</br> 余瓊更莫名了：“這不一個意思嗎？”</br> 馮霽正色：“不一個意思。”</br> 余瓊翻白眼：“行行行你說不是就不是，那你今天怎么不順路接她了？”</br> 馮霽抿了抿唇，扔下句“沒空”，就不再理她了。</br> 把余瓊氣的和江戀吐槽：“馮四吃錯藥了？我就隨口一問，他干嘛突然懟我？每次都帶宋凌凌來的難道不是他？”</br> 江戀也覺得奇怪，但想到昨晚的事，她也沒說什么，敷衍道：“他說不是就不是吧……”</br> 七號公館，頂層包廂。</br> 今天是秦熠攢的局，名頭是過生日，本來他生日還沒到，但知道今天陳知言回了南城，他索性把生日提前到今天，攢了個大局。</br> 本來陳知言說沒空不過來的，秦熠央求了半天也沒松口，結果到了晚上，他不知怎么又有空過來了。</br> 秦熠問了句，他沒說話，見他神色不太好，秦熠就沒再多問。</br> 秦熠在南城朋友眾多，男男女女來了一大堆，其中也不乏小明星小網紅。</br> 陳知言素來不喜這樣人多雜亂的場合，等切完蛋糕就和幾個相熟的朋友進了里間打麻將。</br> 蔣尋特別不喜歡和陳知言打麻將，他記牌太厲害，幾圈下來，誰手里還剩什么牌，等什么牌都一清二楚，好在他比較忙，打了幾把就去陽臺接電話了。</br> 這時秦熠推門進來，舉著手機遞到蔣尋面前，問：“老蔣你看看這妹子是不是你外甥女？”</br> 蔣尋抽空瞥了一眼，發現還真是江戀，旁邊的馮霽他也認識。</br> “呦，這倆小孩終于搞對象了？”他意外道。</br> 秦熠一聽真是江戀，驚的煙都差點掉了，驚異道：“不是吧？？”</br> 江戀不是他言哥的小女朋友嗎？？</br> 他連聲問：“真的假的？”</br> 蔣尋側身躲開他的煙灰，嫌棄：“什么真的假的？”</br> 秦熠指著江戀和馮霽的腦袋：“這倆，在搞對象？”</br> 蔣尋摸了張牌，漫不經心的“嗯”了聲，說：“應該是吧。”</br> 秦熠瞪大眼：“不可能吧？？”</br> 蔣尋搞不懂秦熠為什么這么驚訝，在他看來，江戀和馮霽青梅竹馬，家世相當，知根知底，性格也合得來，在一起不是理所應當的嗎。</br> 蔣尋把兩人的關系對秦熠簡單說了說。</br> 秦熠聽的目瞪口呆，難以置信。</br> 蔣尋見他這樣，費解不已：“我外甥女談戀愛，你怎么這么表情？你暗戀我外甥女？”</br> 秦熠剛想罵他傻逼，陽臺玻璃門被推開。</br> 男人黑衣黑褲，像夜行使者，攜著冷風邁步進來。</br> 秦熠心臟一緊，立刻把到嘴邊的臟話咽了下去，小聲道：“沒有沒有。”</br> 他祈禱陳知言什么都沒聽見，也祈禱蔣尋就此閉嘴，再也別提這事。</br> 只可惜天不遂人愿，他的異常反應引起了蔣尋的警惕。</br> “你從哪兒搞的我外甥女照片？”蔣尋拿眼上下掃他，冷笑，“秦狗，我奉勸你不要癩蛤蟆想吃天鵝肉異想天開！”</br> 秦熠簡直眼前一黑，不用回頭，就察覺到一道帶著涼意的視線向他掃了過來。</br> 罵人的話重新到了嘴邊又被硬生生打住，他忍氣吞聲，干笑道：“沒有，哪兒能呢，我就從朋友那看到了，隨口一問，那個，你們繼續打啊，我走了……”</br> 他說著就想溜，剛一抬腳，就聽到身后傳來一道低沉的男聲“什么照片？”</br> 秦熠僵硬的回頭，就見陳知言已經走了過來，眉眼冷峻，對他伸出一只手。</br> 作者有話要說：我們陳叔叔的醋缸就要滿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