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br> 陳知言給她買了愛吃的零食,這個彩蛋般的小驚喜讓江戀的心臟止不住的躁動，胸腔似乎都鼓成了一個圓圓的氣球，急需什么來戳破。</br> 原本時隔這么久才見,她是有點緊張的。在來的路上，包括在見到他之前,她心里的一根線都是緊繃著的。</br> 怕他客氣冷淡，怕他疏離自己。</br> 現在這一包零食，讓她極速膨脹起來。</br> 他還記得！</br> 他們之間只有彼此知道的“小秘密”。</br> 緊張被暗喜取代，江戀舒服了許多。她踢掉拖鞋,盤腿坐進沙發，抱著薯片一邊吃一邊看電視。</br> 她的心思卻完全不在電視里,眼角余光不停的往餐廳那邊飄。</br> 可電視劇都放完半集，男人也沒有要和她說話的跡象。</br> 兩個大男人一直在聊工作。</br> 這又不是在公司，哪兒來的那么多工作要聊嘛！</br> 她是空氣嗎？</br> 正眼都不看她一眼的！</br> 江戀悻悻不已，把薯片咬的嘎巴脆。</br> 正在她把某人翻來覆去diss個遍的時候,突然一道黑影從頭頂籠罩下來。</br> 沉郁厚重的木質香氣從背后襲來，江戀幾乎是瞬間就挺直了腰背，手中的薯片袋被捏的“嘩啦啦”一陣亂響。</br> 陳知言本來只是要彎腰去拿江戀身旁放著的平板,卻被她這一系列的小動作吸引了注意力。</br> 他拿起平坦后沒有著急起身，順勢伏在沙發背上，側臉打量著她。</br> 許久未見，小姑娘的頭發似乎長了些,蓬蓬軟軟的垂在腰際。</br> 還化了妝,皮膚看起來干凈剔透,嫣紅的唇上還沾了點薯片屑。</br> 只是神色慌張，一副如臨大敵的樣子。</br> 陳知言眼尾不由彎了彎，心情沒來由的好起來。</br> “怎么,我有這么可怕嗎？”他笑問。</br> 江戀沒料到他會主動和她說話，手中的薯片袋又是“嘩啦啦”一陣響，似是在回應他的問話。</br> 這下陳知言直接低笑出聲。</br> 江戀被他笑的三分惱七分羞。</br> 許久沒見，這人怎么變討厭了！</br> 她鼓著腮，半嗔半惱的瞪向他：“是你故意嚇我的！”</br> 可惜聲音和眼神都軟綿綿的，好無力度。</br> 陳知言指著平板笑：“我只是來拿東西。”</br> 江戀氣惱，蠻不講理：“那你也嚇到我了。”</br> 陳知言失笑。</br> 看著手邊這顆毛絨絨的腦袋頂，他動了動手指，硬是忍住了想要薅一把的沖動。</br> “行吧，是叔叔不好，別生氣了好不好？”他彎著眼，給炸毛的小孩順了順毛。</br> 好久沒聽他用這樣的語調和自己說話，還自稱叔叔，江戀的臉騰的一下就紅了起來，氣勢也沒了，說話都磕巴起來：“我，我沒生氣……”</br> 男人狹長的眼尾弧度越發明顯。</br> 江戀被他仿佛有質感的視線盯的渾身不自在起來，撒開薯片袋，把腿規規矩矩的放好，手指撫了撫本就很平整的裙擺。</br> 隨著她的動作，陳知言的視線由上及下的滑過去，落在裙擺底下光裸的一雙細腿上。</br> 片刻后，男人開口：“不冷嗎？”</br> 通過兩位直男的驗證，江戀決定馬上給店家五星好評！小x書千字長文推廣！</br> 她眨了眨眼睛，有心報復他，故意搖頭說：“不冷啊。”</br> 陳知言雖然沒有像蔣尋那樣直接質問，但神色明顯是不太相信。</br> 屋內雖然是中央空調恒溫恒濕，但他向來怕熱，空調溫度開的不高，此刻室溫大概只有二十度，他穿著長袖長褲的居家服感覺正合適。</br> “天冷了，多穿點。”他委婉勸道。</br> 江戀滿臉不解和無辜：“可是我沒覺得冷啊。”</br> 對著這個不乖的小孩，陳知言不知道該怎么勸合適，想了想，決定把這個任務交給蔣尋。</br> 蔣尋聽他說完，嗤笑出聲：“你看你，被那小丫頭騙了吧。”</br> 陳知言皺眉：“說清楚。”</br> 蔣尋懶得解釋，把他拽到江戀面前，說：“腿伸出來，給你陳叔叔好好看看。</br> 陳知言眉心狠狠的跳了幾跳，視線本能的去尋找那裙擺下纖直勻稱的一雙腿。</br> 江戀被蔣尋的話驚的手中薯片“啪嗒”掉在了地上，下意識拽住裙擺往后縮腿，仰頭看向陳知言，磕磕巴巴問：“干，干嘛？”</br> 視線對上的那一瞬間，陳知言眼中閃過一絲狼狽，迅速別過眼。</br> 小姑娘驚慌失措的眼神，好似他是個什么變態。</br> “蔣尋！”</br> 男人斥聲。</br> 蔣尋被他斥的懵了幾秒：“怎么了？讓你仔細看看，她穿襪子了。”</br> 陳知言立刻意識到他反應過度了，沉了沉氣息，將翻涌的情緒壓下，皺眉道：“你怎么這么無聊？”</br> “哎？？”蔣尋立刻不爽起來，“我好心告訴你你還說我無聊？我就不應該告訴你，讓你活該被她騙！”</br> 陳知言瞥了眼沙發上已經緩過神的小人，神色難掩復雜。</br> 江戀搞明白這一出是怎么回事后，立刻和蔣尋爭辯：“我沒有騙他！！”</br> 她說不冷是實話啊，怎么能叫騙他。</br> 蔣尋斜了眼某人，涼聲道：“沒事，你使勁騙，最好把他騙的團團轉才好。”</br> 江戀：“？？？”</br> 蔣尋冷笑著走開，剩下江戀和陳知言四目相對，尷尬不已。</br> 男人的視線發沉，居高臨下壓下來，江戀心頭亂跳，不安的挪了挪小腿，聲音里透著心虛：“那個……我真的沒有騙你，我真的不冷……”</br> 陳知言這一刻突然能領會到之前蔣尋說的“古靈精怪的小壞蛋偏要裝乖巧騙人”是怎么回事了。</br> “是嗎？”他啟唇，尾音稍稍拉長。</br> 江戀強自鎮定，無辜道：“真的呀。”</br> 陳知言幾欲氣笑，忍住想要揉亂眼前這顆不乖小腦袋的沖動，彎腰把掉在地上的薯片撿起來給她。</br> “沒良心的小孩。”男人自語一聲，又說，“好久沒見，連聲叔叔都不叫了嗎？”</br> 江戀忍不住睫毛簌簌一陣輕顫，只覺得一顆心都要被他揉碎了。</br> 這個男人真的可以輕易主宰她的心神。</br> 她輕輕呼吸數下，聲音發軟的喊：“叔叔。”</br> 陳知言頓了幾秒，忽地彎唇，伸手在她頭頂揉了幾下，沒再說話，然后轉身去了書房。</br> 午飯時三人叫了外賣。</br> 主要因為蔣尋饞蘑菇醬了，非要點了外賣在家吃。</br> “老陳我和你說，我姐家這個阿姨做的蘑菇醬真的絕了，保管你吃了一次念念不忘。”蔣尋大方的和陳知言分享。</br> “不吃。”</br> 這種黑乎乎看起來就不太健康的醬料，陳知言向來是拒絕的。</br> 有時候秦熠他們私下里討論時都說如果陳知言哪天結婚了，婚禮那天一定要讓他吃一次醬油拌飯。</br> 蔣尋不死心的推銷了好幾次。</br> “你別看顏色深，拌在米飯里就沒那么深了，你嘗試一下，別那么顏控，要知道好東西一般都不會太好看。”</br> 這什么迷惑發言……</br> 江戀差點笑出聲來。</br> 果然看見陳知言不置可否的調了下眉，拒絕的意思依然很明顯。</br> 蔣尋頭頂快要冒煙了，直接上了人身攻擊：“你這個人沒救了，太死板了不懂變通……”</br> 江戀一邊聽一邊樂，此刻忍不住插嘴：“小舅舅你這樣是推銷不出去的。”</br> 蔣尋正不爽呢，當即把勺子一撂：“那你來？”</br> 江戀打了個響指，表示看她的。</br> 她從玻璃瓶中挖出一大勺蘑菇醬，口中模仿著某檔知名美食綜藝的旁白聲：</br> “一勺蘑菇醬，足以讓最平常的米飯陡然變的鮮香動人……”</br> “眼前的蘑菇醬，看似不起眼，可它的食料可能來自遙遠的大山……”</br> “用最質樸的烹飪方法，調制出食材本身的質感與美味……”附注</br> 配合著她的聲音，蘑菇醬化開在米飯里，色澤濃郁，鮮香撲鼻，看起來就令人食指大動。</br> 她最后還低頭深深吸一口香氣，滿足的瞇起眼：“嗯……太香啦！”</br> 不得不說，她這一出雖然做作，但效果還是有的。</br> 至少陳知言被她吸引住了，視線和她碰了下，然后移到了她碗中的拌飯上了。</br> 江戀察覺出他態度的松動，再接再厲，直接舀了一勺米飯，遞到陳知言面前，用誘哄的語氣道：“真的很好吃，你真的不想嘗一嘗嗎？”</br> 蔣尋冷眼旁觀著，心中嗤笑。</br> 天真啊天真。</br> 這種幼稚的方式，對陳知言這樣的頑固分子不可能有效。</br> 他直接替陳知言拒絕：“死心吧他不會嘗的……”</br> 然而話音未落，本尊的一聲“好”，直接把他后面的話堵死在嗓子眼。</br> 江戀有瞬間的迷惑，看了看蔣尋，又看了看陳知言。</br> 餐飲頓時陷入靜默，氣氛有一丟丟的尷尬。</br> “你他媽！！”蔣尋憤怒了，感覺自己的尊嚴受到了挑戰，“你剛不是說不吃嗎？？你的原則呢？？”</br> 陳知言淡淡的掃了他一眼：“不是你說讓我變通嗎。”</br> 蔣尋：？？？</br> “你他媽什么時候這么聽我話了？”</br> 陳知言不著痕跡的瞥了眼神情呆滯的小姑娘，言簡意賅道：“現在。”</br> 蔣尋：……</br> 死心了死心了。</br> 江戀是從蔣尋的憤怒里察覺出的，很微妙的不對勁。</br> 是聽了蔣尋的建議變通，還是她的推銷方式起了作用……亦或者是，對她有那么一點點與眾不同？</br> 雖然只有一點點，已足夠讓她挫敗許久的心臟用力跳動起來。</br> 她怔了幾秒，才想起去觀察陳知言的神色，想驗證這點不對勁的真實性。</br> 可男人神色平淡，垂著眼咀嚼著米飯，她想要找的情緒根本無跡可尋。</br> 江戀咬了咬唇，等他吃完那勺米飯，立刻問：“好不好吃？”</br> 她話一出口，蔣尋就兇狠的盯住陳知言。</br> 臉上寫著一行大字</br> “我就靜靜的看著你有沒有臉說好吃。”</br> 陳知言也有些意外，眸色復雜的看向江戀。</br> 小姑娘烏溜溜的黑眼珠瞪的滾圓，一臉期待的表情很像某種小動物。</br> 男人斂了眸，端起水杯抿了口，放下時輕輕“嗯”了聲。</br> 伴隨著蔣尋的一聲粗口，小姑娘圓溜溜的眼睛瞬間彎成了月牙，漂亮的讓人想要摘下來。</br> 蔣尋滿臉的一言難盡，忍不住說出心里話：“陳狗你要不要臉了……”</br> 陳知言斜睨著他：“你今天怎么回事？吃也吃了，夸也夸了，你還不滿意？”</br> 蔣尋：？？？</br> 吃完午飯，陳知言和蔣尋要去公司，江戀順路蹭他們的車回學校。</br> 剛到車庫蔣尋發現一份合同忘拿，又返回去拿，讓陳知言和江戀在車里等他。</br> 陳知言坐進駕駛座，江戀按照習慣去拉后座的車門，剛拉開，陳知言突然出聲：“坐前面來。”</br> 江戀眼睛一亮，關上后車門，小跑著繞到副駕，開門坐進去。</br> 車門一關，空間頓感逼仄。</br> 沒有蔣尋在場，車里只有她和陳知言兩人，隔著中控臺，她能清楚的聞到男人身上的氣息，沉郁而甘冽。</br> 江戀偷偷深呼吸幾次，裝作不懂，問他：“叔叔，為什么叫我坐前面？”</br> 陳知言聞言側臉看向她，不答反問：“想坐后面？”</br> 江戀連忙搖頭。</br> 陳知言輕笑，沒說話。</br> 江戀感覺自己完全被他看穿了，領口熱氣直往臉上撲。</br> 她扯了扯衣領，忍著臊意，裝作若無其事的和他聊天：“叔叔，你喜歡蘑菇醬的話，下周我回家拿了再給你送過來。”</br> 陳知言意外的微挑眉梢，委婉拒絕：“不用，你留著自己吃。”</br> 眼看計劃落空，江戀有些失落，眼巴巴的看著他說：“沒事的，阿姨會做很多，我自己也吃不完的。”</br> 小鹿般無辜又可憐的眼神很有殺傷力，陳知言差一點點沒忍住就要妥協了，話都到了嘴邊，被強大的理智勸退了。</br> 他不禁苦笑。</br> 不知道為什么，對這個小姑娘，他好像一直都很難拒絕。</br> 明明是想遠離她的。</br> 每一次的接近，她總能輕易瓦解他的理智。</br> 她甚至都不用做什么，只需要出現在他面前，他自立的防線就不攻自破了。</br> 他自己都不愿承認，從電話里聽到她軟糯嗓音的那一刻，他就已經開始期待了。</br> “下周我可能不在江城。”陳知言嘆氣。</br> “啊？”失望之下江戀都沒控制住語氣，“不在江城啊……你又要出差嗎？”</br> 陳知言溫聲解釋：“嗯，要回北京。”</br> 江戀：“那你什么時候能回來？”</br> 工作上的安排，陳知言此時也沒法給她確切的時間，只能如實相告：“還沒定。”</br> 江戀失落極了，短促的“哦”了聲，手指無意識的扯著安全帶，垮著肩膀不說話了。</br> 面對小女孩外放的情緒，陳知言有些無措。</br> 原本不需要對任何人解釋的工作安排，此刻突然變得有些棘手。</br> 他想了想問：“怎么了？是有事要找我嗎？”</br> 江戀本來就很失落了，聽他這么一問，頓感委屈，扭過臉直直看向他：“沒事我就不能找你嗎？”</br> 對上她因為生氣而發亮的眸子，陳知言微怔：“我不是這個意思……”</br> 江戀鼓著臉頰，很生氣：“那你是什么意思嘛？”</br> “我的意思是……”陳知言說到一半，發現他不知道該怎么解釋，頓感頭疼，想了想，說，“等我回來就去找你，可以嗎？”</br> 這下輪到江戀愣住了，嘟起的紅唇半張，晶亮的眼睛快速眨巴幾下，呆呆的看著他，好一會兒才結結巴巴的問：“真，真的嗎？”</br> 陳知言隱隱嘆氣：“真的。”</br> 又過了幾秒，江戀還是不敢相信，追著問：“你不會騙我吧？”</br> 陳知言無奈保證：“不騙你。”</br> 得了保證，小姑娘的眼睛瞬間亮的發光，唇角眉梢俱是喜色，開心的不加掩飾。</br> 陳知言搖頭失笑。</br> 為他這個倉促間作出的決定找到了合適的理由</br> 這小孩開心就好。</br> 江戀有種苦盡甘來的感覺。</br> 她努力了這么久，主動了這么多，總算有了一點點的作用。</br> 陳知言愿意主動找她了！</br> 雖然算是被她逼的吧，但也是他親口說的。</br> 太不容易了！</br> 江戀趁熱打鐵，開始得寸進尺：“你怎么這么忙啊？老是出差，周末也不休息的。”</br> 其實這樣的工作強度對陳知言來說只是正常，不算多忙，但現在只能順著她說：“最近事情有些多。”</br> 江戀長長嘆口氣。</br> 陳知言被她逗笑：“怎么了？”</br> 可能是昏暗的光線和密閉的空間給人無形的安全感，也可能是今天那一小袋她愛吃的零食，可能是那一勺蘑菇醬拌飯，也可以是剛才得到的保證，一切都導致了江戀現在很膨脹。</br> 她撒著嬌和他算賬：“你忙的連微信都沒空看嗎？”</br> “嗯？”陳知言一時反應不過來。</br> “我給你發微信你好久都不回的……”江戀控訴道。</br> 陳知言有些意外，沒想到她會說這個。</br> 她有時候會發一些稀奇古怪的消息。</br> 他不太能看得懂，更不知道該怎么回。</br> 有時候還要問沈航才能弄明白是什么意思。</br> 他深深感到了年齡的差距。</br> 而且有時候開著會時手機突然響了，打開一看就是她發來的奇奇怪怪的圖片和視頻，讓他接下來訓斥下屬的話都忘了。</br> 這些話他不知道怎么和江戀說，只好委婉的提醒：“我有時候在開會。”</br> 江戀沒有領會他的委婉，貪心的很：“那你不能一直在開會吧？開完會呢總可以休息的吧？休息時總能回復我一下吧？”</br> 小姑娘的步步緊逼，讓男人有些無奈。</br> 陳知言沉默了幾秒，才說好。</br> 江戀怕他是敷衍自己，探頭湊到他面前，看著他的眼睛說：“你不會騙人吧……”</br> 距離拉近，少女身上自帶的馨香似有若無的往鼻孔里的鉆，讓陳知言不自覺的放輕了呼吸。</br> 又要他做保證。</br> 被逼無奈，男人的視線在小姑娘明亮又清澈的眼中跳了下，低聲說：“不騙人。”</br> 這下江戀滿意了，靠回座椅中。</br> 陳知言抿了下唇，喉結滾了滾，莫名的不甘讓他緊接著開口：“那你呢？”</br> 這么沒頭沒腦的話，江戀很迷茫：“什么？”</br> “你會騙人嗎？”陳知言不動聲色的轉過身體，和她面對面，能完完全全看清她的眼。</br> 江戀不明所以，只覺得他們離的好像有點點近，男人下巴上青色的胡茬都能看清。</br> 她眨巴一下眼睛，懵懵的說：“我也不會騙人啊……”</br> “是嗎？”陳知言彎了下眼，低語一般。</br> 安靜了幾秒鐘。</br> 后視鏡里出現蔣尋的身影，陳知言不再等待，撐著方向盤忽的逼近她。</br> 黑而亮的眼牢牢的鎖住被驚到的小姑娘，男人嗓音低沉舒緩，帶了些不易察覺的誘哄：“回江城的那一次，是真的暈車嗎？”</br> 男人突如其來的逼近，讓江戀的呼吸一下子就亂了。她仿佛能感覺到溫熱的氣息撲在了臉上，大腦發懵，恍惚了好幾秒才聽懂他的問話。</br> “是，是真的啊……”她攥緊著裙擺，迎著他的視線，強自鎮定的回答。</br> 陳知言瞇起眼，細細審視著她的表情，試圖分辨真假。</br> 江戀被他看的渾身都開始發燙起來。</br> 半開的車窗外蔣尋打電話的聲音越來越近。</br> 陳知言把視線從小姑娘簌簌顫個不停的睫毛上收回，忽的笑了下，極輕的吐出一句話，隨后懶懶的坐回原位。</br> 下一秒，車門被拉開。</br> “在江城呢，對，老陳也在，行，那回見。”蔣尋講著電話坐進來。</br> 沒說幾句他就掛了電話，對陳知言說：“唐嘉回國了，說有空聚聚。”</br> 前排男人沒回應。</br> 蔣尋低著頭翻微信消息，等了會兒還不見陳知言說話，奇怪的抬頭，正看見男人側著頭，看向副駕的方向。</br> “老陳？”他疑惑。</br> 陳知言收回視線，簡短的“嗯”了聲，說：“知道了。”</br> 蔣尋目光在前排兩人身上掃了個來回，覺得哪里怪怪的，但又說不出來。</br> 不等他仔細琢磨，陳知言點火啟動了車子。</br> 發動機的轟鳴聲掩蓋了某些不規律的心跳聲。</br> 汽車駛出車庫，熾烈的陽光兜頭照下，江戀似是如夢初醒。</br> 眼前的亮光炫目，她不堪忍受，驀地閉上眼。</br> 男人漫不經心吐在她耳邊的那句“小騙子”像長了鉤子，把她的三魂七魄都勾了去。</br> 作者有話要說：注：附注靈感來源舌尖上的中國。</br> 陳叔叔和戀寶終于見面啦！</br> 嗚嗚嗚終于肥了一章，雙更寫完一起發啦，時速500的渣作者太難了tat</br> 周末愉快啊寶貝們，追文的你們都是小天使，mua！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