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br> 他親口說沒有女朋友！</br> 被幸福擊中的江戀一直到了餐廳還有些暈乎，翹著的嘴角一直沒放下來過，走路時腳步輕盈，整個人像只歡快的小鳥，在陳知言左右撲騰來撲騰去。</br> 明顯的不行。</br> 偏偏她自己沒察覺，吃飯時左一眼右一眼，小差開的格外放肆。</br> 陳知言吃飯時很安靜，處處透著良好的教養。</br> 暖色的燈光像是開了濾鏡，把男人平時冷肅的面容鍍了層柔光，顯得溫潤些許，尤其是眉眼，像靜謐的湖水，淺淺漾著微光，好看極了。</br> 江戀看的眼睛挪不開。</br> 在她又一次咬著筷子盯著人家臉愣神時，對面男人似乎難以忍受，驀然抬眼，聲音清淡：“專心吃飯。”</br> 江戀這才收斂些，三口兩口解決晚飯。</br> 從餐廳出來，天色已暗，路邊三五成群的小女生，一個個都拿著熒光棒，帶著閃燈的頭飾，神色興奮。</br> 江戀這才發現不遠處就是燈火輝煌的演唱會場館。</br> 看時間，謝準的演唱會就快要開場了。</br> 銀色是謝準的應援色，場館外已經起了長長的銀河。</br> 她很惆悵，原本她也是其中的一員，可以和姐妹一起親眼見證哥哥的美貌的。</br> 司機把車開到近前，陳知言坐進車里發現她還站在原地，眼睛直直盯著人家手里的東西，一臉羨慕。</br> “江戀。”他叫她名字。</br> 江戀這才一步三回頭的上了車。</br> “哎……”她長長的嘆口氣，趴在車窗沿，喃喃的問，“我們要去哪兒？是要回家嗎？”</br> 然后不等陳知言回答，她鼓著腮，怏怏的嘀咕：“我不想回家……”</br> 聲音小小的，軟趴趴的，是說給自己聽的，沒指望陳知言能理她。</br> 男人低頭看著手機，沒抬頭，唇角卻彎了彎。</br> “那你想去哪兒？”</br> 聽陳知言竟然回應自己了，江戀有些意外，遲鈍之下，她眨巴幾下大眼睛，小手指了指不遠處流光溢彩的場館，帶著怨念的語氣道：“想去那里。”</br> 陳知言順著她的手指看過去，視線擦過那圓潤透著粉的指尖，落在窗外。</br> 隨即，他點了點頭，對司機道：“去西門。”</br> “欸？”江戀沒反應過來，西門？什么西門？</br> 等車子繞著場館轉了大半圈，由西門長驅直入，直接開進場館里面，在一個側門前停下，江戀才意識到陳知言說的西門是什么西門，頓時眼睛瞪的溜圓。</br> -</br> 沈航在這兒等了一段時間了，見邁巴赫駛過來，忙上前開車。</br> “陳……總。”</br> 他看著車內細白的一截小腿，不由頓了下，本能向后退了半步。</br> 陳知言自己推開另一側車門，邁步走了出來。</br> 沈航忙又叫了聲“陳總”，目光卻不由自主的往車內飄。</br> 女孩穿著淺綠色裙子，珠白色開衫，烏黑的長發用緞帶扎在腦后，精致的像是個瓷娃娃。</br> 好漂亮的女孩子。</br> 沈航的大腦直接贊嘆，眼睛有些挪不開，驚艷之余他又莫名覺得眼熟，可一時卻想不起來這眼熟感從何而來。</br> “下車。”陳知言對車內道。</br> 江戀如夢初醒，忙下了車，對沈航說了聲謝謝，跑到陳知言面前，驚訝不已的問：“我們來這里干嘛？”</br> 陳知言微微挑眉，提醒她：“不是你說要來這里的嗎？”</br> 江戀以為他在逗自己玩，瞪著忍不住嗔道：“我是想去里面看演唱會，不是真的要來這里！”</br> “哦，是嗎？”陳知言只淡淡的說。</br> 江戀更是氣的跺腳。</br> 沈航站在一旁，眼見著自家不茍言笑的老板眼帶笑意，逗著小姑娘玩，長久以來的濾鏡碎了一地，震驚的下巴快掉了。</br> 難怪突然要他去找人去拿門票，他還奇怪呢，這種愛豆小鮮肉的演唱會，陳知言怎么會知道。</br> 現在懂了。</br> 行吧，瑞思拜。</br> 沈航把手里的門票往身后藏了藏，絕不能在這時壞了老板的興致。</br> 小姑娘跺了三次腳，陳知言才壓不住笑意，走過來，從沈航手中拿過門票，遞到她面前。</br> 一開始江戀氣鼓鼓的扭著臉沒有看見，陳知言只好叫她名字：“江戀。”</br> 就像是咒語，說出口立刻生效。</br> 沈航就見前一秒還氣鼓鼓的不理人的女孩，立刻乖乖的轉了回身。</br> “干嘛？”江戀撅著嘴，不怎么情愿的問。</br> 陳知言手向前一攤，門票送到她的眼前。</br> 江戀先是愣了幾秒，看清票面后頓時尖叫出聲，一把抓住陳知言拿著門票的手，興奮的跳起來：“啊啊啊是門票！”</br> 陳知言唇邊的笑意有瞬間的凝固。</br> 江戀被這巨大的驚喜沖昏了頭腦，全然忘了對面的人是誰，只想和他一起分享喜悅。</br> 想要抱著脖子轉圈圈！</br> 就在她不能滿足只拉手，順著胳膊要往上摟時，陳知言手臂一轉，大手箍住了她的手腕。</br> 突然的禁錮拉回了江戀忘乎所以的心。</br> 仰面對上男人深沉的眼，江戀懵了懵。</br> 手腕上肌膚相貼處傳來的熱度驚醒了她，她下意識的顫了下，往回縮了下手。</br> 不知為何，陳知言放手時慢了半拍，兩人牽扯的力道相持了一秒鐘，隨后才分開。</br> 這一秒，快的一旁的沈航完全沒注意，卻讓江戀心跳的不能自已。</br> 那一瞬間，她好像察覺到了什么。</br> 極其輕微，一閃而逝的東西。</br> 她說不清，但卻足以讓她的心臟為之跳動。</br> -</br> 安靜了片刻，陳知言斂了斂眸，再抬眼時已然波瀾不驚。</br> “這么高興？”他笑了下說，語氣溫和而平靜，像是小孩子頑皮之后家長的安撫。</br> 微妙的尷尬被他輕飄飄的化解了，不等人察覺就已消失在浮動的空氣中。</br> 陳知言看了看腕表，邁步向側門走去，一邊走一遍說：“走吧，該進去了。”</br> 江戀愣怔著跟上他。</br> 西側門的工作人員早已接到消息在此等著了，見兩人過來，直接把他們領到內場座位上。</br> 場館內，勁爆的熱場音樂敲擊著耳膜，燈光炫目，江戀懵懵的看著端坐在身邊的男人。</br> 男人仿佛自帶屏障，端坐在那兒，沉靜內斂，和周圍火熱狂放的氛圍格格不入。</br> 他這是陪自己來看演唱會？</br> 江戀覺得太不真實了。</br> 雖然情感上她很樂意陳知言陪著自己，但理智卻在發出警告。</br> 他在這兒，她還怎么浪？？</br> 要當著他的面瘋狂大叫“哥哥我可以”嗎？？</br> 想想就窒息。</br> 江戀頓時有些坐立難安，清咳了咳，老老實實坐好。</br> 很快場館里就坐滿了人，熒光棒匯成銀海，應援聲浪鋪天蓋地，尖叫聲此起彼伏。</br> 江戀身邊坐了兩個熱情火辣的妹子，一看就是不差錢，裝備齊全，見江戀手里啥也沒有，連個熒光棒都沒有，主動塞給她頭燈手幅和燈牌。</br> “姐妹是第一次來看現場吧，我和你說，咱們追現場就是圖個氣氛，來來來，把頭燈帶上，和姐妹一起嗨起來！”</br> 說著就要拉著江戀一起站起來“蹦迪”，江戀瞥了眼不動如山的陳知言，尷尬的笑著推辭。</br> 妹子順著她的視線看到陳知言，立刻“臥槽”了一聲，驚叫：“這是你男朋友嗎？？”</br> 她聲音一點沒壓著，周圍三米都聽的清清楚楚。</br> 江戀眼前一黑，一把按回她快要探到陳知言面前的腦袋，咬著牙低聲道：“不是……”</br> 周圍太嘈雜，妹子也沒聽清，以為是她男朋友，立刻大叫：“臥槽姐妹你男朋友這么帥還來追什么星啊！”</br> 江戀窒息了。</br> 搞得好像她剛才不是反駁，而是肯定一樣。</br> “都說了還不是我男朋友！”江戀忍著臊意，在她耳邊吼道。</br> 不巧的是，一波聲浪剛過去，正值空擋的安靜期，她這句話說的是擲地有聲，清脆響亮，引得陳知言都側目看過來。</br> “……”江戀臊的想一頭鉆進座椅底下。</br> “害！我懂我懂……”妹子拐了拐她，笑的意味深長，“加油哦！”</br> 你懂個屁！</br> 江戀閉了閉眼，低頭裝死，看也不敢看陳知言的表情。</br> 好在等謝準出來后妹子的注意力再也沒空分給江戀了。</br> 舞臺上的謝準光芒四射，氣場全開，開場一曲熱舞就燃爆了現場，氣氛炸裂。所有人都沉浸其中，跟著他的節奏盡情釋放熱情。</br> 現場銀海一浪接著一浪，全為了舞臺上那個身影而瘋狂。</br> 顧及著陳知言，江戀開始還能坐得住，理智壓制著沖動，矜持著只揮著熒光棒，維持自己乖巧少女的人設。但現場氣氛越來越熱烈，邊上的妹子又太過熱情，到了后半程，全場都站起來狂吼的時候，江戀被她拉著站了起來。</br> 現場就是這樣，人很難一直保持理智，氣氛嗨起來了，你是忍不住的，尤其是江戀也曾是個中老手，帶動氣氛也是一絕，很快就忘乎所以，沉浸其中，和周圍的人一起又跳又叫。</br> 兩個小時眨眼就過去了，到了最后，全場一起手拉手大合唱。</br> 江戀此時早已經忘記坐在身邊的是誰，胡亂摸到手就緊緊抓住，一起搖擺。</br> 直到謝準謝幕，退到后臺，演唱會結束，江戀想要擦擦眼淚時才發現自己正牢牢抓著陳知言的大拇指。</br> 她呆滯了幾秒，緩緩抬起頭。</br> 一抬頭，正對上男人深不見底的眼。</br> 光影交錯中，星眸閃耀。</br> 滿場的安可聲，江戀頓時就聽不見了，呆愣著和他對視，像是被勾了魂。</br> 周圍有的人開始退場，秩序頓時混亂起來。</br> 江戀被人撞了一下，理智才回了籠，慌亂中剛想松開手時，手背忽的一熱，一直攤開著任由她握著的大手突然反握住了她的手腕。</br> “走吧。”</br> 陳知言站起身，拉著江戀，逆著人流向來時的側門走去。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