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林顯捐獻骨髓的人正是陳忠信,他了解到林顯的事情,并發現自己的骨髓與林顯適配,便主動捐獻為林顯治病。之后,他又為林顯墊付了一切醫療費用,為的只是讓這個年輕的生命可以繼續延續下去。
捐獻之后不久,陳忠信便得到了手術成功的消息,于是他立刻動身前往醫院,看望林顯。
病房門口,陳忠信看到了恢復健康的林顯,看到了林顯臉上幸福的笑容,他的內心也被林顯的笑容感染,再次感受到了救助他人的幸福。
陳忠信在這個時候有些猶豫,他不知道應該走出去接受林顯的感謝,還是應該做好事不留名,就此告別。但就在他猶豫的時候,林顯已經看到了他,問道:
“您好,請問您是……”
不等陳忠信答話,一旁的主治醫生便將陳忠信請了進來,笑著為林顯介紹道:“這就是為你捐獻骨髓,并為你支付了所有醫療費用的陳先生。他可是位大慈善家,救助過很多人,市內的慈善活動也總少不了他。”
林顯聞言,激動地站了起來,接著快速地跑到了陳忠信面前,急的差點摔了一跤。陳忠信見狀忙將林顯扶住,親切地玩笑道:“年輕人,別激動,我不跑。”
林顯緊緊地抓著陳忠信的手,眼中閃爍著淚光。他看著陳忠信,感激道:
“謝謝,謝謝您。如果不是您,我可能已經……”
剩下的話語哽在了林顯的喉嚨里,怎么也說不出來。陳忠信被林顯的感情所感染,不禁也有些哽咽。他拍著林顯的后背,安慰道:
“沒事的,都過去了。以后要好好照顧自己,好好生活,做出自己的一番事業來。”
林顯在陳忠信的懷中哭了很久,他在陳忠信的懷中感受到了從未有過的溫暖。陳忠信也十分心疼這個可憐的年輕人,像個老父親般接受著他的依靠,撫慰著他的情緒。
之后,兩個人聊了很久。對話間,陳忠信了解到了這個年輕人悲慘的過往,對他有了更多的同情,便表示要資助他一筆錢財。然而令陳忠信意想不到的是,林顯拒絕了這筆巨款,并十分堅定地說道:
“您給了我新的生命,這已經是莫大的資助了,我不能再接受您更多的幫助了。之后的日子里,我要靠自己的力量生活下去,靠自己的努力來報答您的恩情。”
林顯的話讓陳忠信感到很意外,他仿佛看到了年輕時要強的自己,這也讓他更加欣賞眼前的這個年輕人。
那之后,二人互留了聯系方式,林顯便開始了自己的打拼生活。陳忠信本以為以后他們很難再見到面了,但沒想到,沒過多久他就在自己公司中再次見到了林顯。
原來,林顯一心想要報答陳忠信的恩情,便來到了其公司應聘。在那之后,林顯一直沒有告訴陳忠信這件事情,因為他想要靠自己的努力在公司中創造出價值。工作中,林顯積極認真,十分賣力,入職不久就憑借著自己的努力升了職,陳忠信也因此才注意到了林顯。
林顯升職當天,陳忠信找到了林顯,他看著林顯,欣慰地笑著:
“林顯,你做的很好,看來你那天所說的話并不是說說而已。”
從那之后,陳忠信更加欣賞林顯,也認可了這個要強的年輕人,便開始在生活方面照顧著林顯。他會和林顯一起吃飯,對林顯噓寒問暖,并且時常邀請林顯到家中做客。陳忠信想要對林顯投入更多的關懷,讓這個孤苦了半生的人感受家的溫暖。
對于陳忠信的照顧,林顯一開始是有些排斥的,他想要靠自己的努力去報答陳忠信的恩情,但并不想從陳忠信那里得到其他的施舍。但漸漸的,他發現陳忠信對于他的照顧并非出于可憐,而是在將他當作親生子女一般看待。
在林顯的眼中,陳忠信本就是父親一般的存在,如今察覺到陳忠信的這份感情之后,他備受感動,也將陳忠信當作自己的親生父親。林顯開始關心陳忠信的身體健康,在閑暇時間找陳忠信聊天,分享自己生活中的開心事、難過事,工作上也會向陳忠信討教碰到的問題。
就這樣,孤兒出身從未體會過親情的林顯,和年過半百卻仍無子女的陳忠信,兩個沒有任何血緣關系的人,從彼此的身上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獨特的父子之情。
在之后的工作中,林顯也沒有辜負陳忠信的期望,他加倍努力,在陳忠信的栽培下不斷升職,并最終升到了陳忠信助理的位置。
升職的當天,正好是林顯的生日。林顯是孤兒,一直以來都沒有人關心他,他的生日也沒有記得,更沒有人為他慶祝。但這一次,陳忠信記住了他的生日,并為他買了蛋糕和禮物。
“林顯,生日快樂。”
那是林顯人生中的第一個生日,也是他最難忘的一個。
林顯看著陳忠信,心中有萬般的感激之情。眼前的這個人,不僅拯救了他的生命,更溫暖了他枯冷的一生,讓他孤寂多年的心靈尋到了溫暖的港灣。他看著蛋糕上搖曳的燭火,暗暗許愿,想要自己的恩人健康長壽,幸福常伴。
那是他人生中的第一個生日愿望,也是最真誠的一個。
自那之后,林顯與陳忠信的感情愈發親近,二人的關系便如同真正的父子一般,他們無話不談,互相關心,患難與共。
“林顯,我明天就要去X市了。”
這日晚上,陳忠信和林顯照常一起吃飯。在這期間,陳忠信提起了自己接下來的外出計劃:
“我出去的這段時間,公司就交給你和紹輝打理了。”
“嗯,”林顯關切地問道:“是坐飛機去嗎?”
“不行,醫生說我現在的身體沒辦法坐飛機。我已經通知老張了,讓他開車帶我過去,正好也看看沿途的風景。”
聽到這里,林顯有些擔憂,他叮囑道:“那你在路上一定要注意安全,規劃好行程,千萬別在偏僻的地方住宿。路上注意飲食。這期間如果遇到什么問題的話一定要及時聯系我。”
陳忠信聽著林顯嘮叨的叮囑,看著他那關心的眼神,不由得心中一暖,欣慰地笑道:“你年紀也不大,操心的事情還不少。”
說罷,陳忠信又笑了笑,他看了眼眼前的林顯,心中做出了一個重要的決定。
“對了林顯,過段時間就是你三十歲的生日了吧。”
見林顯點了頭,陳忠信鄭重地說道:
“那我想在那天……算了,等我回來再說吧。”
林顯看著陳忠信,心中充滿了疑惑:“陳總,您要說什么?”
“哈哈。”陳忠信開心地笑了:“等我回來的時候你就知道了,現在說出來就沒有意思了。”
林顯雖然十分想知道陳忠信究竟要說什么,但終究還是聽話的沒有追問。
次日,陳忠信和張啟明一早便準備出發,林顯與鄭月一起送別了二人。臨行前,林顯特意囑咐張啟明道:“張叔,你這一路可要小心啊。”
不善言辭的張啟明不帶感情的回答道:“你就放心吧。”
陳忠信也跟著笑道:“是啊林顯,老張為我開了這么多年車了,哪次出過事,你就放心吧。”
林顯卻依舊覺得不放心,繼續叮囑道:“可是,這次你們要經過很多山路,張叔你沒有什么經驗的,可一定要注意啊。”
張啟明有些不耐煩地擺擺手,示意不用擔心。
于是第二天,十幾年沒出過的事的張啟明,終于在這一次行車過程中出事了。
林顯很快得知了消息,并開始找尋陳忠信的下落,但始終沒有結果。然而數月之后,他又突然得到了陳忠信已經回家的消息。
得知消息后,林顯立刻放下了手頭的工作,以最快的速度沖到了陳忠信的家中。林顯本以為這會是一次感人的重逢,卻沒想到一到陳忠信的家中就吃了個閉門羹。
陳忠信家別墅的門口,鄭月一臉憔悴的接待了林顯。這半年來,鄭月也在一直找尋陳忠信的下落,為此整個人都消瘦了一圈。
鄭月看著急匆匆趕來的林顯,無奈地搖搖頭,勸道:“他一回來就把自己鎖在了屋子里,誰也不見,連我不想見。你還是回去吧。”
林顯急切地問道:“那他身體怎么樣,哪里受傷吧?”
鄭月再次搖了搖頭:“不清楚,我之后找個時間帶他去檢查一下吧。”
那之后又一個月的時間,林顯每天都會去陳忠信家里看他,卻一次也沒見到面。一個月之后,林顯終于見到了陳忠信的面。
“陳總。”
那天,林顯再次急匆匆地趕來,只為了見陳忠信一面。他幻想著,當陳忠信看到他的時候,眼中會有著一如往常的慈祥與溫暖。然而,當他滿懷期許地叫了一聲陳忠信之后,得來的,卻是一個冷漠的回眸:
“啊,林顯啊。你,你去公司把這個月的文件拿來我看看。”
沙啞的嗓音,說著如同使喚仆人一般的冷酷語言。林顯恍惚間感覺自己回到了幾年前的那個夜晚,身上能感覺到的,只有那晚秋風如刀一般陰冷的切割感。
林顯難以置信地看著陳忠信,就那樣愣了一會,這才勉強恢復了鎮定。接著,他試探性地問道:“陳總,你的嗓子怎么了?”
陳忠信顯得有些慌張:“沒,車禍的時候傷到了。別管這些,快點去拿文件吧。”
陳忠信的聲音里依舊不帶有溫度,這讓林顯感到難以釋懷。他執拗地追問道:“那,那您之前說的禮物是……”
陳忠信怒道:“我讓你拿文件過來你聽不到嗎!”
林顯渾身一抖,愣在了當場。見此,陳忠信不再理會他,甩一句:“快點去。”便自顧自地走開了。
那是林顯此生最失落的一天。從前的他一無所有,未曾體會過失去一樣東西時的失落。而這一天,他好不容易擁有的,這世界上難得一個對他好的人,卻好像徹底地消失在了這個世界上。
一開始,林顯覺得陳忠信只是單純的因為什么事情而厭惡他,但很快,林顯便發現陳忠信好像完全變成了另外一個人,他待人冷漠,不喜慈善,容易燥怒。另外,回來后的陳忠信不僅在性情上發生了改變,在簽名、寫文件、公司決策等方面的能力上也都出現了很大的退步,這種差異完全不像是因為什么事情而改變了,倒更像是完全換了另外一個人。
而最令林顯在意的是,在現在的陳忠信身上,他感受不到那種猶如生父一般的溫暖感覺。
如此多日,林顯終于控制不住自己的胡思亂想,開始證實他自己的想法。他偷偷收集了陳忠信的毛發樣本,并將其與自己身上的血進行DNA鑒定,結果顯示不匹配。
結果出來后,林顯感到了絕望。接受了骨髓移植之后,他的身上流著的,就是他視若親生父親的陳忠信的血。而這份血樣與現在的陳忠信不同,即是說現在的陳忠信其實根本不是真正的陳忠信,而是別人假扮來的。
面對著鐵一般的證據,林顯依舊無法接受事實。他抱著一絲僥幸的心理,開始調查陳忠信的車禍事件,卻意外得知那起車禍中有人因意外而死亡,并且尸體同車輛一起被焚毀。所有證據都表明,死去的是司機張啟明,而幸存的人是陳忠信。但得知真相的林顯卻清楚,活下來的人并不是陳忠信。
‘那么,死去的人會不會也不是張啟明。’
突然的,這樣的想法出現在了林顯的腦海之中,并且開始不斷延伸出更多的可能性:
‘會不會,現在的陳總就是張啟明假扮的。’
‘會不會,張啟明是借車禍之事故意殺了陳總,而后又盜用了陳總的身份來到了Q市。’
林顯控制不住自己的思緒開始胡思亂想起來,并且越想越覺得有可能,越想越確信這個事實。最終,林顯將失去恩人的痛苦轉移到了對假“陳忠信”的仇恨之上,漸漸地起了殺心。他很想立刻就沖去陳忠信的別墅,將這個殺害了他恩人的假“陳忠信”千刀萬剮。
但最終,他還是猶豫了。他現在有著自己的人生,他不想讓自己的前程因為殺人而毀滅,但同時,他又很想為陳忠信報仇雪恨。
陷入兩難的林顯開始研究各種犯罪事件,查看刑偵方面的知識,想找到一種不被法律追責的殺人方式。然而,學習到最后,林顯絕望地發現,在偵查手段先進的現在,根本不存在所謂的“完美犯罪”。要報仇,就必須走上犯罪的道路。
“殺人的前一天,我猶豫了很久,但最終,我還是做了。那晚,我趁著宴會人多眼雜的時候偷偷摸上了二樓,找到了那個人渣,并將他迷暈了過去。那之前,我一直擔心我狠不下心去殺他,因為他畢竟頂著和陳總一樣的臉。但當我真正看著他時,我才發現在那張一模一樣的臉上,我找不到一點恩人的感覺。他完全是不同的人。
于是,我將早已準備好的匕首插入了他的心臟,結束了這個人渣可恨的生命。我清楚地知道,我的人生已經毀了。但是,我不后悔!”
林顯如是堅定的說道。他再次回過頭來看著魏玄,問道:“現在你還覺得我這不是在報恩嗎?”
魏玄并沒有正面回答,只是陳述道:“你本有著更好的選擇。只要將有人冒充陳忠信的事實上報,將自己所知道的線索告訴我們,我們自然會重新調查兩年前的車禍,還給陳忠信一個清白。”
林顯不屑地反問道:“那能給張啟明什么樣的懲罰?”
魏玄不假思索:“正確的懲罰。”
“那太便宜他了。”
“便宜?”魏玄質問道:“你所謂的便宜不過是你的主觀評價,是被仇恨加持后扭曲的標桿。說到底,你殺人不是在報恩,只是在滿足你自己的復仇欲望罷了!”
魏玄的話似乎戳到了林顯的痛處,他咬牙切齒地喝止道:“夠了!”看上去仿佛隨時都會跳起來和魏玄拼命的樣子。然而魏玄并沒有絲毫的畏懼,繼續指責道:
“你明知將證據上交就可以還陳忠信一個清白,卻還是固執的以自己的方式去報仇。你以為你這是在報恩嗎?你只是在為自己枯冷的人生找尋陪葬,只是在拿他人的生命發泄著自己的怒火!”
“夠了!”
林顯將杯子狠狠地摔在了地上,大聲喝止了魏玄。魏玄的話猶如當頭棒喝,令林顯如夢方醒。林顯終于意識到,自己做出了怎樣的蠢事,又怎樣地玷污了陳忠信昔日的期望。他這才真正的認識到,自己為了復仇時的一時痛快,毀掉了自己好不容易才重新擁有的人生。
林顯想到了陳忠信慈祥的笑容,想到了自己即將面臨的牢獄之災。他的眼眶逐漸濕潤,為了已經失去的“父親”,為了即將失去的“自己”。
魏玄看著林顯,他沒有繼續指責林顯,只淡淡說一句:
“研究犯罪,最該獲得收益的就是——不要犯罪。”
說罷,辦公室的大門突然被人打開時,外界刺眼的光芒瞬間殺入昏暗的室內。林顯逆著那道光芒向外看去,這一次,他看到的不再是預示著絕處逢生的白色大褂,而是宣布他人生終結的,銀色手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