Q市,S區刑警大隊
大隊會議室中,十數名身著正裝的警員正圍坐會議桌前整理著手中的文件資料,整個會議室內昏暗又安靜,凝重的氛圍仿佛暗示著此次“10·19”兇殺案專案會議的重要性。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敲破了會議室內的寧靜,會議室大門一開,偵查組組長陳斌急匆匆地走了進來。
“不好意思來遲了,在盯審訊室的情況。”
陳斌顧不得許多,隨便找了個空位置就坐下,問道:“還沒開始嗎?”
“沒有,大隊長還沒到。”坐在陳斌左邊的同事看著陳斌笑道:“審訊還順利嗎?”
陳斌舒了一口氣,將手中的文件往桌上一放,笑了笑,露出滿臉的得意:
“招了!開始還執著于江湖義氣,死活不說!結果把刑法跟他讀了讀就嚇得全招了。”
同事笑道:“法治社會嘛。”
“哈哈哈,那可不。”陳斌一邊笑著一邊看了眼自己的右邊,想把自己的快樂同周圍的人都分享一下。然而當他轉過頭去時,卻意外地看到了一個陌生的年輕人。
陳斌看了一眼這年輕人,此人二十四五歲的年紀,長相俊朗,身穿休閑米色大衣,正端著泡有枸杞的保溫杯隨性地坐在右排第一個座位上,怎么看也不像是來參加這場重要會議的人。
陳斌愣了一下,忙轉頭問旁邊的同事:“這位是?”
“不清楚,我們進來的時候他就坐在這了。你問問?”
于是陳斌又轉向那年輕人:“同志您好,請問你是哪個單位的?”
聽到陳斌的問題后,年輕人只是笑著沖陳斌點了點頭,卻未作答。見此,陳斌困惑地壓了壓眉毛,又轉頭看向身邊的同事:“什么情況?”
同事搖搖頭:“誰知道呢,可能是......。”
話音剛落,會議室的大門再次被推開,大隊長黃磊走了進來。他大致確認了下到會的人員,露出親切的笑容:“大家都來的這么早啊。”
說著,黃磊走到會議桌前,從口袋中慎重地拿出一張證件,又仔細地確認了一下,這才將證件遞給那位年輕人,并小聲交代道:“魏玄,以后要調取什么資料,出示這份證件就可以了。”
魏玄接過證件,微微一笑:“有勞了。”
黃磊交代完后,抬頭向大家介紹道:
“大家注意,我介紹一下,這位是魏玄同志,上級部門特派來我市的刑偵顧問,在刑偵方面能力過人,同時也是一名呃……”說到這里,黃磊突然詞窮,想了想,便道:“計算機高手,今后有相關的問題,大家可以向魏玄請教,一些比較復雜的案件,魏玄也會一起跟進,協助案件的偵破工作。”
黃磊話剛說完,陳斌便一臉不樂意:“黃隊,這是什么意思啊,我們工作做得好好的,干嘛派個顧問過來?懷疑我們大隊的工作能力嗎?”
黃磊早就料到會有人不滿,尤其是像陳斌這種頗具實力的老刑警,便解釋道:“老陳你別誤會,這并不是懷疑某個人或者單位能力不行,主要是因為現在的形勢特殊。大家也都知道,如今疫情還未徹底結束,案件又接連不斷,大隊里確實需要一位有能力的刑偵顧問,幫助我們度過這個特殊時期。”
陳斌又認真的打量了一遍魏玄,實在覺得這人除了有一副好皮囊外毫無亮眼之處,心中一時不太服氣的講到:
“有能力?警校畢業不久吧?去過案發現場嗎?敢碰尸體嗎?破過案子嗎?到底是有什么特殊能力來給我們這些參加工作多年的老刑警做顧問?”
“誒,”黃磊笑道:“年紀并不代表一切嘛。況且上級明確表明,魏玄同志在刑偵方面天賦過人,尤其是在一些常人不易察覺的細節上十分敏銳,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哼,希望如此吧。”
陳斌的針鋒相對讓黃磊捏了把汗,他看了一眼魏玄,擔心這位年輕的顧問會因為陳斌的過激言語而惱羞成怒,但他沒想到的是,此時的魏玄不僅沒有因為同事的擠兌而面露不悅,甚至還在悠哉悠哉地品茶,仿佛他們剛才所討論的“魏玄”完全是另外一個人。
對于這種表現,黃磊感到十分驚訝,卻也因此而放下心來。如此,黃磊便直入會議主題,也期待著上級派來的這個顧問能在會議探討中展現出一些實力,讓在座的各位心服口服。
“既然大家都了解情況了,那就開始講一講這次會議的主要內容吧。我先來介紹一下案件。”
說著,黃磊翻開自己的筆記本,又向旁邊的警員點頭示意一下,本起兇殺案的死者照片便出現在了投影屏上:
“死者張正浩,男,未婚,28歲,N市人,曾就職于N市一家廣告公司,任設計總監,三天前,張正浩辭職后孤身來到Q市,在市北區湘雅居小區租房暫住。昨晚十點半,該小區保安報案稱在地下停車場內發現了死者的尸體。經法醫鑒定顯示,確認為他殺,致死原因是遭到棍棒類工具多次重擊頭部,顱骨發生骨折導致顱內血腫而當場死亡,死亡時間推測在晚九點四十分左右。
死者是外地人,在本地無任何朋友親戚,而對死者戶籍所在地關系網進行排查后,發現被害人家屬、同事、朋友在案發前均未離開過N市,基本可以排除親朋作案的嫌疑,死者身上的貴重物品除手機以外都未遺失,可以排除搶劫殺人,遺失的手機目前已關機,檔案內記錄的死者手機號碼撥打后也提示無法接通。
案發現場是在小區的地下停車場,該停車場內部無任何監控,小區比較老舊,也只有停車場的車輛出入口和小區大門處各有一個攝像頭。案發后我們第一時間調取了各出入口的監控錄像,結合現場勘驗結果和時間比對,由此發現了一名男性嫌疑人。”
說著,一名三十歲左右,一臉兇相的男子照片出現在投影屏上。
“王立陽,男,29歲,Q市本地人,本案的第一嫌疑人。從小區兩處監控中得知,王立陽在九點二十分進入案發現場,二十五分鐘后離開,與死者被害時間相吻合。并且,我們在死者的眼鏡上也檢測到了王立陽的指紋,因此我們斷定,此人有重大作案嫌疑。
我們第一時間控制了嫌疑人王立陽。在之后的審訊中,王立陽承認在案發現場用甩棍毆打過被害人,但拒不承認自己殺了人。
目前,我們根據調查發現,王立陽毆打被害人時所使用的器具為金屬材質的甩棍,與致死傷的創傷面不符,在王立陽家中等地也沒有發現疑似兇器樣式的作案工具。因此,以目前掌握的證據來看,并不能直接認定王立陽就是兇手。而且在審訊和調查中發現,王立陽并不認識被害人,也沒有明顯殺人動機,他去毆打被害人,完全是受人所托。至于這個委托他的人……”
“他剛才已經招了。”陳斌打斷道:“開會前我去了趟審訊室,王立陽親口承認,是他經營的燒烤店里一位叫孫偉強的老顧客托他去教訓下受害人,我們已經對孫偉強進行了傳喚,估計馬上就可以見到人。”
“很好。”黃磊點了點頭:“見到孫偉強后立刻對其進行審訊。同時準備好搜查令,必要時第一時間到孫偉強家中進行搜查。”
布置好任務后,黃磊看向魏玄,希望魏玄說些什么。魏玄顯然也注意到了黃磊的目光,他看了一眼黃磊,微笑著點了下頭,便繼續向投影屏看去。
黃磊見狀,困惑地摸了摸鼻子,一時搞不懂魏玄的意思,便繼續往下講。
“死者的手機雖然丟失,但我們根據死者的手機號碼查到了死者的□□和微信,根據他發布的內容進行破解分析后,一名叫夏朵的女性走進了我們的視線。”
投影儀顯示出了一位二十多歲的靚麗女性照片。
“夏朵,女,27歲,已婚,Q市本地人,三年前曾與死者是戀人關系。據資料顯示,死者此次來到Q市,就是為了夏朵而來,死者曾多次利用與夏朵談戀愛時拍攝的私密照片和視頻對夏朵進行言語威脅,要求她和丈夫盡快離婚。”
說著,投影屏上又出現一個三十歲左右的清秀男子的照片。
“韓威,男,29歲,已婚,Q市本地人,是夏朵的丈夫。死者威脅夏朵的事情,就是他交代出來的。
以上兩個人是本案的最新犯罪嫌疑人,我們已經對這兩個人進行過一輪審訊和調查,二人均有不在場證明。目前我們已經調取了幾段與此二人不在場證明相關的監控錄像,今天會議的主要任務就是再次核對線索,以確定夏朵和韓威兩人是否有作案嫌疑。”
說罷,黃磊再次看向魏玄,魏玄又一次笑著點頭,依舊沒有發表任何言論。
黃磊皺了皺眉頭繼續說道:“那么,接下來放幾段監控錄像,大家在觀看過程中如果發現什么疑點請及時指出。”
監控錄像的內容比較簡單:
案發當晚,韓威下班后離開公司辦公室樓層進入電梯,與同事孫正一起前往地下停車庫,載著孫正離開地下停車場。之后,韓威帶著孫正購買了一些禮品用于拜訪外地的合作商,隨后送孫正回家,沒過多久再次驅車進入公司的地下停車場入口,乘坐電梯回到辦公室樓層,又在十幾分鐘后再次離開,乘坐電梯進入地下車庫,最后,韓威驅車離開地下車場前往一百五十公里外的W市拜訪合作商,所以案發時韓威已經離開Q市。
同日,夏朵下班回到家中,約三小時后出門在附近便利店購買了一些食品后再次回到家中,直到次日清晨離開家中前往公司上班。
看過監控錄像之后,陳斌思索片刻,說道:“韓威這里,監控錄像所顯示的內容與韓威自己所陳述的過程基本一致,市區及高速道路行駛的錄像雖然稍顯模糊,但足以通過外貌及著裝辨別出確實是韓威本人。因此我認為該證據足以證明韓威在案發時間離開了Q市,不具備作案時間。可以排除韓威本人直接作案的嫌疑。
夏朵這里,樓道錄像的錄像內容較為清晰,可以看到夏朵在案發時間沒有出過門,樓層較高且安裝防盜網,排除第二出口的可能,同樣不具備作案時間,基本也可以排除其本人直接作案的嫌疑。”
陳斌說完之后,其他人紛紛表示認同,卻唯獨魏玄沒有做聲。見此,陳斌挑眉問道:“大顧問,你有什么不同的看法嗎?”
聞言,黃磊也看向了魏玄,卻見魏玄再次沖著他點頭微笑,還是什么也沒有說。
魏玄這一下子可真把黃磊給難住了,他恐怕是現場唯一一個愿意相信魏玄,并且最期望魏玄能展露些許實力的人。然而他的三顧“留情”,卻只換得魏玄的流水無意。
魏玄又盯了一會屏幕,緩緩說道:“嗯,我沒有什么看法,暫時也沒有什么好說的。目前來看,主要任務就是審問嫌疑最大的孫偉強。”
黃磊點點頭,問道:“大家還有什么不同看法嗎?”
見眾人紛紛搖頭,黃磊說道:“好,那么魏玄和陳斌,你們負責孫偉強的審訊工作。”
“啊?”陳斌一臉難以置信:“我和他?”
黃磊點點頭:“是啊,老陳你經驗豐富,又是本地人,讓你和魏玄一起搭檔最合適不過。”
“我……”陳斌還想爭取一下,但又實在沒什么理由推辭,便有氣無力地應了一聲:“好吧……”
陳斌抓起自己的文件,起身說一句:“走吧,大顧問。”便自顧自地快步向門口走去了。
魏玄倒也不慌,慢悠悠地撣了撣自己的大衣,與黃磊告別后踱著步子去尋陳斌。
黃磊看著魏玄這幅老態龍鐘的模樣,再想想陳斌那火急火燎的性格,不禁覺得好笑:“誒……冤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