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術一直進行到下午，還沒能停下來，亮著的手術中三個字就如同催命咒一樣，時時刻刻懸在我和小雪心頭。</br> 說實話，小雪的母親是死是活，我并不關心。</br> 于情于理，我和小雪母親都沒有什么交集，對于我來說，小雪的母親和陌生人沒有什么區別，我再怎么著也不至于為了一個陌生人而操心。</br> 之所以我現在還待在這里，完全是因為小雪。</br> 我不想讓這小丫頭傷心，但有些事情我也沒辦法，只能夠盡人事聽天命。</br> 至于最后的結果是怎么樣的……</br> 叮。</br> 終于，就在我等的昏昏欲睡的時候，亮起的手術中三個字終于熄滅了。</br> “醫生！我媽怎么樣了？”</br> 手術室的門一開，小雪就按耐不住的急匆匆的跑了過去，交際的抓著醫生的手臂，急切的問道：“她，她……”</br> “唉。”</br> 醫生深吸一口氣，接著又一口氣呼了出來，呼出來的這一口氣瞬間涼透了小雪的心。</br> 小丫頭脆弱的身板晃了一晃。</br> 險些沒能站穩住腳跟，不過還好，醫生轉而摘下口罩，輕輕的拍了拍小雪的手：“患者的情況不太理想，但暫時，命是保住了。”</br> 噗通。</br> 聽到這話，小雪一下子跌坐在了地上，整個人都癱瘓了下來。</br> 我連忙上前，將她輕輕攙扶起來。</br> 然后，我們便跟著推出來的擔架，再一次回到了病房，插上氧氣管心電監測儀，滴滴的聲音，莫名的帶給我們一種安慰，小雪疲憊的靠在我身上，淚珠在眼睛里打轉的同時，眼皮已經有些撐不住了。</br> 吧嗒。</br> 眼皮一合，小雪直接睡了過去。</br> 我揉了揉這丫頭的腦袋瓜子，分外無奈的嘆了口氣，看了看旁邊那張空閑的病床，我慢慢的將小雪抱了起來，然后安置在了那張空閑的病床上。</br> 勞累了一夜，也該歇息一下了。</br> 我揉了揉干澀發痛的眼睛，人都是肉長的，我也有些快頂不住了，不過，就小雪母親的這情況，還是需要有人照料的。</br> 這才剛剛搶救回來，換別人照看我也不放心。</br> 就只能自己來了。</br> 我勉強打起精神，從護士臺那里借來了一只充電器，給手機插上電后，就坐在病房里百無聊賴的翻看著手機，等待小雪醒來之后和我換班。</br> 時間就這樣一分一秒的過去。</br> 一直到傍晚，我空蕩蕩的胃已經忍不住的發出哀嚎的時候，我的耳邊忽然響起了一道聲音。</br> 本來，在極端的疲憊的支配下，已經迷迷瞪瞪的我，就差點睡過去了，在聽到這聲音的一瞬間，立馬又打起了精神。</br> 抬起頭來一看，病床上小雪的母親睡得很安詳。</br> 而我身后，累了一天一夜的小雪也還在夢鄉當中，我換了換腦袋，企圖將腦子里那些疲憊的感覺甩開，但那就感覺猶如附骨之疽一樣，并沒有什么用。</br> 叮鈴鈴。</br> 又是一陣聲音響起，同時還伴隨著一陣震動的感覺，我這才反應過來，原來是我的手機響了。</br> 拿起手機一看。</br> 我頓時來了精神。</br> 不為別的，正因為這個時候，手機屏幕上顯示的是周雨夕三個大字。</br> 她……</br> 看著手機上綠油油的接聽鍵，我猶豫了許久，這才站起身來拍了拍自己的頭，努力讓自己保持清醒的同時，趕緊快步走出了病房。</br> 將病房門閉住之后，我才點擊了接聽。</br> 電話剛接通，那一頭就傳來了周雨夕冰冷的質問：“你現在在哪？”</br> “怎么了？”我本想告訴周雨夕實情，但轉念一想，周雨夕現在語氣很不對頭，很明顯她的心情并不好。</br> 如果這個時候我一不小心答錯什么的話，那豈不是火上澆油？</br> 對于我們最近已經冷淡下來的關系而言，更是一種噩耗。</br> “沒怎么。”</br> 周雨夕冷冰冰的甩給我這一句話。</br> 本來腦子就已經昏昏沉沉的，我一聽到這個話之后更是為之頭大，現在的我可沒那么多心思去哄女人，可是，眼下這種局面，不哄又不行。</br> “好像有點不太開心的樣子？”我一邊揉著發酸發脹的太陽穴，一邊盡量用溫和的語氣問道。</br> “你管我？”</br> 周雨夕毫不客氣的說道：“林子陽，你可真行啊，昨天的事你就打算這么過去了是嗎？我等了你整整一天，真是一天時間，你給我連一句解釋都沒有？”</br> “黃志剛是個什么樣的東西？你難道一點都不清楚嗎？你跟那樣的人混在一起，不會有好果子吃的！”</br> 我抿了抿嘴。</br> 本來我還以為，周雨夕打電話是過來興師問罪的，可現在我才反應過來，這分明是人家關心我，擔心我和黃志剛混在一起會出事……</br> 心意。</br> 真的，雖然在這件事上周雨夕并沒有做什么，但就憑這份心意已經讓我很滿足了。</br> “我知道他是一個怎樣的人，你放心，我有分寸的。”我自然也是知道的。</br> 比起我，周雨夕肯定要更加了解黃志剛。</br> 黃志剛所做的那些見不得人的玩意兒，以周雨夕的手段和人脈，想要查出一點消息，簡直輕而易舉。</br> “分寸？”</br> 我也不知道為什么，周雨夕那么大的火氣，隔著手機我都能夠想象到他現在氣勢洶洶的模樣：“你能有個屁的分寸，你根本不知道那家伙都干的是些什么事！要是真的鬧出來了，別說是我，哪怕就是天王老子來了都保不住你！”</br> “你現在在哪？我要見你！”</br> 說道最后，周雨夕干脆給我扔出了最后通牒，擺明死活就是要見我一面。</br> “我……”</br> 我張口，腦子一熱差點答應下來，但是轉頭看了看，還躺在病房里的母女兩人之后，我又有些猶豫。</br> 如果我現在走了的話。</br> 小雪怎么辦？</br> 她母親，怎么辦？</br> 這才剛做完大手術，人命關天，剩下什么事都可以往一旁暫時放一放……</br> “我在忙。”</br> 猶豫許久之后，我說出了這么三個字。</br> 也就是在這三個字出口之后，電話那頭的周羽西陷入了長久的沉默當中。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