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迷前,我的頭部是有受傷的。</br> 而且受傷不輕。</br> 所以,即便是在我醒來后,右側額角的位置,依然會傳來陣陣的疼痛,時不時的一抽,痛感遍布全身,直接從腦門貫穿到腳底。</br> 那種酸爽……</br> 我倒抽一口涼氣,平躺在病床上,閉著眼。</br> 一邊調整著自己的呼吸,一邊抬起沒輸液的左手,摸了摸頭頂的紗布。</br> 思緒有些混亂。</br> 總覺得,自己好像忘了什么十分重要的事兒,但一時間,卻怎么都想不起來。</br> 越發頭痛了。</br> 我皺著眉,忽然間,卻聽到了病房門被推開的聲音,伴隨著一道清脆的女聲。</br> “林先生?”</br> 這聲音我聽著十分耳熟,下意識的,腦子里就浮現出了一個玲瓏小巧的身影:</br> 小雪?</br> 我抬起略感沉重的腦袋,朝著自個兒腳邊,病房門的位置瞟了一眼。</br> 還真是。</br> 看到來人真是小雪,我不由得挑了挑眉梢,感覺有些詫異:她,怎么來了?老張呢?要知道,在我出發去黃志剛那兒之前,老張二次病危,好不容易才被搶救了回來。</br> 按理說,小雪現在應該還在那家私人醫院,照顧老張才對。</br> 想到這兒,我微微一愣。</br> 心頭猛跳了兩下。</br> 難不成,老張已經……</br> 或許是察覺到了我臉上的表情變化,小雪關上門,提著飯盒,三個并作兩步走到我身邊,先是摸了摸我的額頭,感覺到溫度正常,才松了一口氣。</br> “你怎么來了?”</br> 我張了張口,頓了一秒后,才想組織好的語言說了出來:“老張呢?他該不會……”</br> “哎呀,林先生您就放心吧,他人好好的。”</br> “那我媽呢?”</br> 小雪話音剛落,我便又追問了一句,也不知是怎么搞的,我竟然這會兒,才記起我媽的安危來。</br> “阿姨好好的呀,除了腳踝不小心扭到,落下幾處擦傷之外,沒什么大礙。”</br> “那…那就好。”</br> 聽到我這話,小雪正在打開保溫盒的手稍稍一停,轉過頭來小心翼翼的看了我一眼,小臉上泛起幾道心疼:“林先生,您真不記得了?”</br> “記得什么?”</br> “這兩天里,你已經醒來過一次了呀……”</br> 小雪癟著嘴巴,大眼睛里泛起幾道水花,弱聲道:“而且這幾個問題,您上次就已經問過我了,您……”</br> 小雪的話,聽得我一頭霧水。</br> “兩天?你是說,從我昏迷開始到現在,已經過去了兩天?”我不可置信的問了一句。</br> 小雪不會騙我的,就算會,也不可能在這個事上騙我!</br> 而且,以這丫頭的性子,說沒說謊,我一眼就瞧得出來。</br> 可是……真的已經過去兩天了嗎?</br> 為什么對此我一點印象都沒有?</br> 我感覺自己的腦子有點不太夠用了。</br> 我吸了一口氣,一邊看著小雪,一邊努力的回憶著,可是,直到我想的腦袋發痛,太陽穴突突直跳,卻也什么都記不起來。</br> “林先生……”</br> 小雪有些心疼的看著我,“您被送到醫院之前,頭部被鈍物擊打過,有輕微的腦震蕩,痊愈之前,可能會有段間歇性的失憶……”</br> 腦震蕩?</br> 間歇性失憶?</br> 這兩個詞匯對于我來說有些陌生,而且,我萬萬沒法將這兩個詞,和我自己關聯在一起。</br> 雖然從邏輯上來講,這事兒說得通。</br> 可這……</br> 見我不信,小雪猶豫著,拉開了床頭柜的抽屜,從中拿出了我的診斷證明,遞到了我眼前。</br> 白紙黑字,我的癥狀被寫得清清楚楚。</br> 我略感可笑的嗤了一聲,輕輕搖了搖頭,也不知道是該慶幸,還是該感到悲哀。</br> 腦震蕩,間歇性失憶是真的。</br> 但除此之外,我的身體基本沒什么大礙……</br> “沒事。”</br> 回過神來后,見小雪還是一臉擔憂的看著我,我不免擺了擺手,故作輕松的道:“間歇性失憶就失憶吧,遺忘也是一件好事,而且,這個癥狀應該不會持續多長時間吧?”</br> “嗯!”</br> 小雪抿了抿嘴,肯定的點了點頭。</br> 然后,她忽然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對我說道:“哦,對了,林先生,有位……女士,說是要來看望你,應該快到了。”</br> “誰?”</br> 小雪是什么人,我還是很了解的。</br> 一般情況下,這丫頭說話可不會這么遮遮掩掩的,而且,在這種事上瞞著我干什么?</br> 我有些不解,一再追問道:“有什么事你就直說,誰要來看望我?”</br> “待會您就知道了。”</br> 小雪搖了搖頭,小腦袋瓜兒晃的跟撥浪鼓似的,就是一副打死也不說的態度。</br> 這丫頭……</br> 我略感無奈的搖搖頭,嘆了口氣。</br> 算了,不說就不說吧,反正,那人很快就會到的,到時候我應該就知道,是誰來看望我了。</br> 在小雪的幫扶下,我靠著枕頭勉強坐了起來,然后,這小丫頭就打開了熱氣騰騰的保溫盒,蓋子剛打開的一瞬間,一股香氣撲鼻,是雞湯的味道!</br> 說來也奇怪,在聞到這股味兒之前,我什么感覺都沒有。</br> 可當這股味道鉆進鼻腔的時候,我瞬間就餓了,饑腸轆轆的感覺,令我的口腔不間斷的開始分泌口水。</br> 嘶……</br> “嘿嘿……”或許,是我咽口水的聲音有些大了,在我喉結滾動了一下之后,小雪扭過頭來,沖我嘿嘿一笑。</br> 接著,小雪盛出了一碗熱氣騰騰的雞湯。</br> 香氣四溢。</br> 舀起一勺后,這丫頭還很貼心的,為我把雞湯吹到可以入口的溫度,然后朝我遞了過來。</br> “我自己來吧。”說實在的,我只是腦子受了些傷而已,手腳還是健全的,作為一個大老爺們兒,在有行動能力的前提下,被人這么樣伺候,多多少少是還有些不好意思。</br> “林先生,您就直接喝吧。”</br> 察覺到我的窘境,小雪輕笑道。</br> 看著這丫頭明亮的眼睛,我不由得搖了搖頭,接著一口一口的喝了起來,溫熱香醇的雞湯,一點一點的流入我的胃中。</br> 暖呼呼的,身體中好像重新注入了一股力量。</br> “林先生您慢點,小心被嗆到……”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