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姐？”</br> “你……你來這里干什么？！”</br> 黃志剛的聲音在顫抖，我深吸幾口氣，緩過勁兒來后，強打起一分精神，拉開了沉重的眼皮。</br> 眼前，虛幻浮動的重影逐漸凝實。</br> 我從下往上看去，高跟，黑絲，旗袍……直至那一側烏黑靚麗的波浪卷，看到那張熟悉而冷艷的側臉時。</br> 怎么會是……黃娟？</br> 本來我還以為，她會是周雨夕呢……</br> 不由自主的，腦子里冒出了這個念頭，我甚是疑惑：在來這里之前，我找過的人里面，可沒有黃娟。</br> 她，是怎么知道我遇難的？</br> 難不成，自始至終我都在他的監視當中嗎？</br> 不過，就事論事，一碼歸一碼。</br> 黃娟能在這個時刻出現，對于我而言，自然是一件好事，她一出場，那基本上，今天這事就算是妥了……</br> 黃娟保持著清冷的性子，惜字如金，來到黃志剛身前后，二話不說，當著百來號人的面，反手就是一個精粹的耳光，狠狠的抽在了黃志剛臉上。</br> 啪——</br> 耳光聲響起，黃志剛身旁的那些小弟們下意識縮了縮脖子，更有甚者，已經默默放下了手中的家伙，偷偷縮到了人群后方。</br> 城門失火，殃及池魚。</br> 黃志剛都斗不過，惹不起的女人，他們這些做手下的更是得在原有的基礎上多敬畏三分。</br> 跟著自己混的弟兄們都還在場呢，就挨了這一嘴巴子，黃志剛可謂是顏面掃地，羞怒交加，強壓著幾分怒火咬牙切齒道：“大……姐！”</br> “你還認我這個大姐？”</br> 黃志剛還沒回過頭來，就只見黃娟曲臂，一個肘擊，給黃志剛來了個倒悶驢。</br> 悶響聲不大。</br> 但挨了這一下的黃志剛，已經是搖搖欲墜，接連后退幾步，一手扶著腦袋，一手試探著，想要抓住些什么。</br> 可那些原本緊跟在他身側的小弟，沒一個敢上前去扶的。</br> 雖然是做手下的，但他們也不蠢，面前是個女人的輩分，可要比他們的頭還要大一級。</br> 這是人家的家務事。</br> 外人，摻合不進去，也沒那個膽摻和……</br> 收回手，黃娟將目光投向了架著我的兩個大漢身上，一言不發，只是從鼻子里輕輕的哼了一聲。</br> “嗯？”</br> 我能清楚的感覺到，在被黃娟的目光盯上時，架著我的這兩個大漢，同一時間打了個哆嗦，緊接著連忙松開手，退到了人群當中。</br> 松開束縛的一瞬間，我險些趴在地上。</br> 要不是腦子多少還能維持那么一點點清醒，估計就剛才這一下，我恐怕會磕的頭破血流。</br> 即便這個時候，從我腦門上不斷往下流的那些溫熱液體，已經散發出了淡淡的血腥味……</br> “來！”</br> 黃娟身后五步開外，那個小青年見狀，朝著身后一揮手，立即沖到了我身邊，配合著另一個人將我攙扶了起來：“林老板你沒事吧？”</br> “沒，事……”</br> 我喘著粗氣，極其費力的微微晃了晃腦袋。</br> 身體虛弱，精神萎靡。</br> 現在的我，已經在經受不起任何折騰了，身體已經在持續向我的大腦發出警告，我急需休息。</br> 但在這之前，我還有一件事要做……</br> 我舔了舔嘴唇，卷起幾絲流到我嘴邊的鮮血，含進口里，血腥味入喉，干澀的仿佛就要著火一樣的喉嚨，終于稍稍舒服了一些。</br> “水！”</br> 青年扭過頭，冷喝一聲。</br> 然而手下人遞過來的，卻是一瓶啤酒。</br> “我要的是水！”</br> 這去年大概是楊勝彪手下一個不小的頭目，說話做事，那種不怒自威的氣勢，一般人還真學不來。</br> “可是，我們來的時候根本沒有帶水，而這里也就只有這這個了……”手下人謹慎而小心的說道。</br> 青年目色低沉。</br> 抬手就準備將啤酒扔掉，但我卻在這個時候攔住了他，說話有些困難，只能甩甩脖子，連做幾個點頭的姿勢。</br> “行……”青年明白了我的意思，倒也沒多說什么，將瓶蓋撬開之后就把酒，順著我的嘴灌了下去。</br> 清涼的感覺，順著燥熱的喉嚨，一直流入胃中。</br> 可是我空空如也的胃，有些經受不住這樣的刺激，控制不住的痙攣了起來，不過還好，身體上的難受雖然更甚一分，但有了這幾口酒水，我精神狀態，著實清醒了不少。</br> 在青年的攙扶下，我勉強抬起手來，拉了拉黃娟的衣袖：“我……我……”</br> “嗯？”</br> 黃娟側目看了一眼我。</br> 當她看到我那沾滿鮮血和污垢的手，正落在她的衣袖上時，厭惡的蹙起了眉梢。</br> “你母親，是吧？”</br> 黃娟這個女人聰明的有些可怕，不等我把話說完，就知道我心里想的是什么。</br> “你放心吧。”</br> 給我撇下一句話后，她便轉過身，朝著黃志剛走了過去。</br> 而此刻，挨了黃娟一擊的黃志剛，正一手撐著柱子，垂著頭，還沒能緩過神來。</br> “人呢？”</br> “什么人？”黃志剛低著頭問道。</br> “你說什么人？”</br> 黃娟的語氣冷了下來。</br> 黃志剛沉默幾秒，隨后，猛地一拳砸在身側的柱子上，就像這個柱子是我，或者是黃娟似的。</br> “我不知道什么人！”</br> 怎料，都到這個時候了，黃志剛卻依然咬著牙，死不承認。</br> “老三。”</br> 起初，黃娟只是冷冷的看著，過了半晌，才輕聲道：“你是真的蠢，做人做事，你哪方面都做不到人前去，也難怪，爸會那么看不起你。”</br> “但凡你有一點能力，有一點腦子，都不至于落到如今這一步，懂嗎？”</br> “看在爸的份上，今天，你交人，要么，就從黃家滾出去！別忘了，你現在所擁有的一切，都是我們黃家給你的，既然我們能給你，當然也能從你手里拿回來。”</br> 一番諷次挖苦加威脅。</br> 若是換做別人，恐怕這個時候的黃志剛已經怒得跳腳了，可偏偏，說這話的是陀爺的得意女兒，是他黃志剛的大姐。</br> 他就算吃了熊心豹子膽，也只能認錯。</br> 磨蹭了半天，終究，黃志剛還是低了頭。</br> “把人帶出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