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來了。”</br> 我站在病房門口，勉強勾了勾嘴角，但露出的笑容，就連我自己都感覺僵硬無比。</br> 好在，病房里，王倩和小雪兩個女人并沒有察覺到我的異常。</br> “今天辛苦你了。”</br> 王倩看了一眼小雪，小雪心照不宣的抿唇一笑，當即就倒了杯熱水，端到了我面前，然后又聽王倩說道：“為了給玲玲報個名，害得你跑了那么遠的路……”</br> “沒…沒事。”</br> 我深吸了口氣，接過水杯。</br> 看著杯中直冒熱氣的水，內心掙扎了半天，最終，我還是還是抬起頭來，直視著王倩的眼睛道：“玲玲受傷了。”</br> “什么？”</br> 聞言，王倩為之一愣。</br> 坐在王倩身旁的小雪，也是瞪大了眼睛。</br> “什么時候？傷的嚴重嗎？玲玲她，現在在哪？”回過神來的王倩護女心切，急忙問了幾聲后，掙扎著拔掉了手上正在輸液的針頭，掀開被子就要下床。</br> 這可把小雪嚇得不輕，慌亂地攙扶著王倩：“王倩姐，冷靜啊！你現在的身子還很虛弱，還需要休養！玲玲的事兒有林先生照看著，應該不會有什么大礙的，你要相信林先生啊……”</br> 你要相信林先生啊。</br> 聽到這話，我不禁苦笑幾聲，是啊，就是因為王倩相信我，所以才把玲玲托付給我的。</br> 可現在呢？</br> “林子陽！”</br> 不給我和小雪反應的機會，王倩已經沖到了我的面前，雙手揪起我的衣領，姣好的面容之上滿是急切：“林子陽，你快告訴我玲玲現在在哪兒？你說話呀！”</br> “就在住院部，下兩層，205號病房。”</br> 看著王倩蒼白如紙的面容，我沉聲說完后，雙手扶住她瘦弱的肩膀，把她摁坐回病床上，“冷靜！”</br> 然后，我趕緊喊來了護士。</br> 不過片刻的功夫，小護士拿著裝碘酒紗布的盤子，就趕來了。</br> “怎么回事這是？”</br> 掃了眼被拔掉的輸液器針頭，小護士深深的剜了一眼我，邊給王倩包扎血流不止的手，邊忿忿不平道：“真是的，你們這些做家屬的連病人都看不好，搞什么啊？你這做丈夫的怎么當的？也太不讓人省心了，萬一出事了怎么辦？”</br> 包扎過程中，王倩已經呆掉了，嘴里不住的念叨著玲玲的名字。</br> 等到小護士一走，她立即站起來，不過還很虛弱的，身子如同一陣風般沖出了病房。</br> “王倩！”</br> “王倩姐！”</br> 我和小雪緊隨其后，可當我們沖到電梯門前時，電梯門已經關上了。</br> 看著電梯變化的數字，我跟小雪對視一眼后，急急忙忙的沖上了樓梯，等到我們上氣不接下氣的來到玲玲所在的病房時，王倩已經泣不成聲。</br> “媽媽不哭……”</br> 玲玲嘟著小嘴，幽怨且惹人憐的小眼神，剛好看見我和小雪：“干爹，小雪姐姐，你們快來勸勸媽媽，玲玲不要媽媽哭……”</br> “誒！”</br> 我應了一聲。</br> 然后趕緊朝著王倩身邊走去，可當我剛來到王倩身邊的時候，王倩就抱著玲玲往角落里縮了一縮。</br> 那模樣兒，就如同是一只就如同護著雞仔的母雞。</br> 怪我。</br> 倏而，這兩個字從我心底升起。</br> 我伸出去的手，也尷尬地僵在了半空，頓了頓后，我慢慢的把手抽了回來，向后退開一步，站在了校長和李老師三人的身邊。</br> “我來吧。”</br> 小雪無奈地嘆了口氣，從我們面前走了過去，坐在王倩身邊，輕輕地摟住了王倩的肩膀：“王倩姐，您不要這么擔心，我看到玲玲的病例了，只是輕微的軟組織挫傷，用不了多久就能夠恢復的……”</br> “不擔心？”</br> 見到玲玲傷成這個樣子的王倩，情緒激動到了極點，回過頭來，眼角掛淚，沖著小雪嘶吼道：“不是你的女兒你當然不擔心！”</br> “你知道玲玲對于我來說意味著什么嗎？”</br> “玲玲是我的全部，全部你知道嗎！我可以什么都沒有，但不能沒有玲玲！”</br> 聽到這話，小雪抿了抿嘴，無辜的看了一眼我。</br> 而這一眼，也將王倩的情緒宣泄口對準了我：“林子陽！林子陽你怎么照顧的玲玲！你為什么不早點告訴我！林子陽你混蛋！”</br> 眼淚一滴一滴地從王倩的眼角滑落。</br> 我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如何是好。</br> 玲玲對王倩的重要性，我是很清楚的，因為，得到玲玲的監護權，是我和王倩相識相知的契機。</br> 我們之間復雜且糾葛的感情，也就是在那個時候產生的。</br> 為了玲玲，那個時候，王倩就可以不惜一切代價，哪怕，是出賣自己僅剩不多的尊嚴……</br> “我錯了……”</br> 憋了半天，我只憋出這么三個字。</br> “你錯了？你錯了又怎么樣？”</br> 王倩下唇咬得泛白，出血，話剛說完，她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忽然間愣了一愣，轉而凄慘一笑：“不，不應該怪你，應該怪我才對……”</br> “如果不是我犯蠢，如果不是我沒腦子，又怎么會走到今天這一步？這都是我的命，都是我跟玲玲命！改變不了的！”</br> 王倩的目光從我們在場的每一個人身上劃過，最后，落到了玲玲身上。</br> “只是苦了我的女兒……”</br> “麻麻……”</br> 玲玲才不過只是一個幾歲的小丫頭罷了。</br> 不過，雖然她不懂王倩所說的話是什么意思，但她能夠清楚的感受到王倩起伏不定的情緒，小手在王倩臉上胡亂地擦拭著，顫聲念叨道：“麻麻不哭，玲玲不要媽媽哭……”</br> “嗯……”</br> 面對女兒，王倩情不由衷地擠出了一個蒼白無力的笑容，可那一滴滴滑落的眼淚是騙不了人的。</br> 小丫頭看急了。</br> 哀求的目光落在我身上：“干爹！”</br> 其他幾人，包括小雪也在這同一時間看向了我，是，我們在場這六個人當中，除了玲玲之外，和王倩關系最好的人就是我了。</br> 這……</br> 現在的王倩，對我是極為抗拒的，但我在略作躊躇之后，還是硬著頭皮走上前……</br> 不等我到達王倩身邊，王倩就抬起頭紅著眼，哽咽著沖我吼道：“你滾！”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