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三個電話都是無人接聽,直到第四個,那頭才幽幽傳來了楊勝彪的聲音。</br> “林老板?”</br> 我明顯能夠感覺到,楊勝彪不是很想接我的電話,但我并沒有想太多,直接開門見山道:“彪哥,我這邊出了點事,想問你借點人解決一下,價錢什么的都好說,我絕對不會虧待弟兄們的。”</br> 不同于往常,一向做事爽快的楊勝彪在聽到我說的話后,以一種仿佛患有難言之隱的口吻對我說道:“嘶…林老板,不瞞你說,人手我是有,但我不能借給你。”</br> “嗯?”</br> 對于楊勝彪這個人,我還是很了解的。</br> 他是個徹頭徹尾的生意人,雖然做的生意都不怎么光明磊落,但只要出得起錢,就沒有他不敢接的活。</br> 我跟他合作也不止一次了。</br> 但這,還是頭回他干脆利落的拒絕我。</br> “不是兄弟不講義氣,只是,唉,怎么跟你說呢。”</br> 跟個娘們似的磨嘰了半天,楊勝彪才坦言道:“林老板,前段時間你出的事我是知道的,那個抓你的綁架犯,現在還沒判刑吧?”</br> “你作為受害者,而且是強有力的證人,最近那些巡捕沒少找你吧?”</br> 他竟然也知道這事?</br> 我有些意外,隨即就聽楊勝彪繼續道:“你現在好比是官家眼里的香餑餑,這個時候我給你借人,萬一要是驚動了官家,那我那些兄弟們,可是會惹上麻煩的。”</br> “林老板,你也知道,做我們這行的,最怕跟官家扯上關系,所以……”</br> “一口價,三十萬。”我打斷了楊勝彪的話,痛快道。</br> 正如我所說的那樣,楊勝彪是個生意人,足數的金錢,絕對能夠將他打動。</br> 只是,三十萬對我而言,也不算是個小數字了。</br> 說出口的時候多少還是有些肉疼,不過,只要能讓我摸出想弄死我的幕后主使,那么這些花費出去的代價,就都是值得的。</br> “這……”</br> 電話那頭,楊勝彪猶豫了。</br> 顯然,這個價格是很有誘惑力的,但還不足以讓他狠下心來,冒著風險借給我人手。</br> 我嘆了口氣,道:“放心,我只是需要弟兄們幫我撐個場子,不會鬧出人命的。”</br> “真的?”</br> “我像是那些喜歡打打殺殺的人嗎?”我苦笑道。</br> “那……成交!”</br> 我再三保證不會鬧出大事之后,楊勝彪終于是答應了我的條件,安頓好幾十個弟兄,照著我的吩咐,連夜蹲守在了我家附近。</br> 第二天一早,小雪來幫我洗漱的時候,把她的手機放在了我面前,支支吾吾道:“林先生…那個人他,他聯系我了……”</br> 哦?</br> 我挑了挑眉,將目光落向了手機屏幕。</br> 短信界面上,停留著一則消息,十五分鐘前發送來的,上面只顯示著短短四個字:</br> 他死了嗎?</br> 我瞥了一眼小雪,這丫頭扭扭捏捏地掐著衣角,連抬頭的勇氣都沒有。</br> 我拿起手機,麻利地回過去一個字。</br> “沒。”</br> 十幾分鐘后,隨著手機振動響起,對方又發送來一條消息,隔著屏幕,我都能感覺到對方的氣急敗壞:“你踏馬的人呢?那小子呢?”</br> “藥呢?”</br> 我想,他說的藥,指的應該就是裝著氰化物的那兩個膠囊了,我如實回道:“還在。”</br> “你在哪?”</br> “朝陽小區……”</br> “你給我等著!”</br> 看到這條消,我放下了手機,然后對小雪招了招手,“扶我上輪椅,你跟我下樓。”</br> “啊?”小雪慌忙抬起頭來,不明所以的看著我。</br> “照做就是了。”</br> 我揮揮手,懶得解釋。</br> 出門前,我特意叮囑我媽,我只是下樓去轉轉,讓她老人家安心待在家里等我就是,有小雪的陪同我媽倒也放心。</br> 下樓,單元門前,并排停著三輛五菱宏光,其中兩輛都是滿員。</br> 車旁的花圃邊,還蹲著倆兒染黃毛的青年,無所事事的抽著煙,東張西望。</br> 見到我后,那兩個青年連忙迎了上來,笑得那叫一個熱情,其中一個腆著臉給我遞煙給火。</br> “老板,來根華子。”</br> 我身旁,小雪看著這一幕一臉的詫異,她很疑惑,疑惑我為什么會跟這些社會閑散人員混在一起,但我并沒有做過多的解釋,只是招呼道:“上車。”</br> 上車后,我拿出小雪的手機,等待那個人給我回復。</br> 我并沒有告訴那個人我的詳細地址,所以等他到了小區后,肯定會主動聯系我的。</br> 這可是送上門的菜啊……</br> 我笑著,而小雪坐在我旁邊則是拘謹的不行。</br> 不出我所料,不到一個小時,小雪的手機就響了,只不過這一次,那個人是打電話過來的,但我并沒有選擇去接。</br> 電話一個連著一個的響,而我置若罔聞,目光一直注意著小區里這幾條路。</br> 這大清早的,小區里可沒多少人來往。</br> 沒過幾分鐘,我一眼就瞧見了一個五大三粗的男人走在花園里的小路上,攥著手機皺著眉,時不時的朝四周看去。</br> 就是他了。</br> 我給蹲在車外的兩個青年打了個手勢,然后指了指那個男人。</br> 青年會意。</br> 隨即,三輛車上烏泱泱下來將近二十號人,三三兩兩,裝作若無其事的嘮著嗑,朝著那個男人走了過去。</br> 起初,那個男人只是掃了這些青年一眼。</br> 但很快,他就察覺到了那么一絲不對頭,收起了手機,站定在原地幾秒鐘后,轉身就打算跑,可惜的是,他的反應有些慢了。</br> 這二十號人,可不是吃素的。</br> 雖然沒有比他長得壯的,但這一個個可都是驍勇斗狠的角兒。</br> 那男人應該是個練家子,眼看跑不了,便立即轉身,手疾眼快的放倒了幾個青年。</br> 雙拳難敵四手,亂棍打死老師傅。</br> 很快,他就被幾個人聯合壓在了地上,正要張口大吼呼救時,其中一個青年順勢從兜里掏出一條白色毛巾,死死的捂住了他的嘴。</br> 然后,便見男人跟條快要旱死的蛤蟆似的,干蹬了幾下腿,沒了反應。</br> 這一幕我全看在眼里,不免為之一笑。</br> 不愧是專業人士。</br> 那筆錢,花的不虧。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