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老人家這都把話說死了,我該怎么接?</br> 我哭笑不得的看著我媽,道:“媽,你把我養大,你還不知道我是什么人嗎?”</br> “那些錢,都是你兒子憑本事一點一點掙來的,您老就放一萬個心,至于我出的這事兒,這都不叫啥。”</br> “你看,我這不是好好的嗎?”</br> 邊說著,我還活動了一下自己的右手,給我媽豎了個大拇指。</br> 我跟王祥之間的事兒,沒法說,也說不清楚。</br> 如果將事實告訴我媽,我媽肯定會擔心的連飯都吃不下,她老人家年紀大了,我不想讓她太為我操心。</br> 我媽看得出我不想說出事實。</br> 幾欲張口追問,可終究是沒問出來,所有的話最后都化作一口長氣,被她嘆了出去。</br> “唉……”</br> 看著她老人家一臉憂愁的模樣,我想了想,便打算岔開話題,“媽,周雨……”</br> 我本來是想詢問一下周雨夕的。</br> 因為當時我出事之前,我將我媽交給了周雨夕照看,相對而言,其實我更想在救護車里看到的人,是周雨夕。</br> 然而,我話還沒說完,病房門就被一只強壯有力的手推開了。</br> 緊接著,走進來兩男一女三位巡捕。</br> 三人中,走在最前面的巡捕是個男人,古銅色的皮膚一米八的大高個,濃眉大眼,國字臉,魁梧的身段往那里一擺就給人一股壓迫感。</br> “你就是林子陽對吧?”一進門,國字臉巡捕就拿出了一疊文件,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文件,才對我說到。</br> “是。”</br> 我媽代替我做出了回答,有些緊張的站了起來,問道:“這位警官,是有什么事嗎?”</br> “阿姨,我們只是來做個口供,來,您看,這是我的證件,請您稍微回避一下,我們很快就結束。”說這話的是那個女生部,語氣和善,也很禮貌。</br> “誒,好,好。”</br> 我媽連連答應,但是看向我的眼神,卻不免更添一抹擔憂。</br> “媽,放心。”</br> 我給我媽說完,我媽這才稍微心安了一點,推開門走了出去,隨后,三位警官搬來凳子坐在了我的病床前。</br> “據我們所知,你是被王祥綁架的,對嗎?在被綁架的期間里,他都對你做了些什么?”國字臉巡捕一坐下來就直入主題,做事的風格跟他的長相倒也相稱。</br> 這個問題一經出口,就讓我陷入了沉思當中。</br> 是,我確實是被王祥綁架了,但如果我現在承認的話,王祥所要面臨的應該就是牢獄之災了吧……?</br> 讓一個綁架我,差點殺了我的人蹲牢子。</br> 這確實是一個再好不過的處理方式了。</br> 可是我和王祥之間的恩怨,并不僅僅只牽扯到我們兩個人,還有我們雙方的家庭,以及已經死去的常浩。</br> 如果單論我和王祥兩個人,那么讓他去坐牢,我肯定是樂意的,但是事情復雜就復雜在,他的女婿,他女兒的丈夫,被我給解決了……</br> 常浩的死,始終是我我邁不過去的一道坎。</br> 人可以昧著良心做事,但總有那么幾件,會像夢魘一樣一直纏繞著你。</br> 之所以王祥會走上綁架我的這條路,無非就是因為常浩的失蹤,而常浩,是因為我才與世長辭的,而我處理掉他,則是因為他看到了會害死我的東西,并以此來威脅我。</br> 我是當事人,事情的前因后果我都很清楚。</br> 雖然我并不是這場因果的源頭,但我到底是參與在了其中,環環相扣,真要論起來,落到如今這個結果,我也是要承擔一部分責任的……</br> 當然,我完全可以將王祥對我做的事全盤托出。</br> 少說能讓他蹲個好幾年的大牢。</br> 但如果真這么做了的話,我能心安嗎?</br> 想到這兒,我就記起了王祥被捕之前,對我說的話……那個時候,我很確切的感受到,這個老男人,老父親是真的打算不計前嫌了。</br> “我自己摔的。”</br> 沉默了十幾分鐘后,我裂開嘴,朝著我面前的三位巡捕笑了笑,“我車技不行,半路瓢了,磕馬路牙子上了。”</br> “什么?”</br> 聽到我的話后,三位巡捕都愣住了。</br> 但人家不愧是專業素質過硬,愣了不到片刻,國字臉巡捕率先說道:“林子陽,你要知道你現在說的話,可是在取消對一個綁架犯的指控!”</br> “如果他威脅了你什么,你大可以說出來,我們有足夠的人力和物力去保護你,乃至于你的家人!不必擔心他會對你再次造成侵害!我們一定會把他繩之以法!”</br> 我當然清楚我在做什么。</br> 我要做的,就是洗脫王祥的嫌疑,我和他之間的恩怨,就到此為止吧……</br> “我是說真的。”</br> 我收斂了笑容,很認真的看著這位國字臉巡捕,一字一頓的說道:“當日,我出了車禍,滾下山崖,還是王祥把我救出來的呢,實不相瞞,我還打算送人家一面錦旗呢。”</br> “你是把腦子摔壞了吧?”</br> 旁邊負責做筆錄的女巡捕忽然說道:“就在你失蹤的第二天,我們抓住了幾個無業游民,就是綁架你的那些人,他們說王祥出了高價,要抓你。”</br> “很明顯他就是主謀,而且你看看你,因為他,你都被搞成這個樣子了,你竟然還為他洗脫罪名?你有病吧?”</br> 這位女巡捕倒也是個爽快人,難怪做了這一行。</br> “輪到你說話了?”國字臉瞪了一眼女巡捕,女巡捕頓時被嚇得縮了縮腦袋,俏皮的吐了吐舌頭。</br> “林子陽。”</br> 隨后,國字臉語重心長地對我說道:“如果你承認他就是主謀,綁架你的人,起訴他之后你能獲得一筆不錯的賠償,而且人證物證俱在,鐵證如山,方方面面對你都是很有利的。”</br> 我不免一笑,道:“你是受害人還是我是受害人?”</br> “當然是你。”聽著我這話,國字臉表情微微一滯,坐直了身子。</br> “那不就結了。”</br> 看這幾個巡捕怪異的臉色,我深吸一口氣,笑著搖了搖頭:“我出車禍的事,是我自己摔的,我也沒打算起訴什么人,他跟這事沒有什么關系,你們就放了他吧……”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