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窗外無聲落下的雪花,還有陰暗的夜色,我拉了拉身上的披肩,坐在房間吧臺的高凳上,靜靜地看著酒杯中盛著的暗紅葡萄酒,聞著隱隱飄入鼻間的香醇滋味。</br>
燈光使得杯面折射出華麗高貴的沉色,映著我若有所思的臉,恍惚中記憶回到那一個初見他的夜。</br>
我仿佛能看見他一個人端著酒杯,放在薄冷的唇邊輕啜,如墨的漂亮鷹眸收起冷冽,露出迷惑世人的笑意。</br>
他的唇瓣很薄,帶著冷傲與對世間一切的不屑,他的心也一如他的手那么地冰冷吧。</br>
"怎么了?一個人也能發呆那么久。"循著聲音,我回頭,看見本城墨一臉戲謔的神色。他依舊是那般的玩世不恭,無所羈絆。</br>
"別笑我,你頭上的雪還沒化呢。"我指了指他發間的積雪。</br>
他在旁邊最近我的位子上坐下,一張俊俏如花的俊臉在我面前放大好幾倍,嚇得我往后傾了傾身子。</br>
"你要負責幫我弄掉它。"</br>
我把手放在他濃密有型的黑發上,隨便掃了掃敷衍了事。這家伙老是像一個長不大的孩子,超粘人。</br>
很難想象他是紅透半邊天的冷酷巨星,他在我面前根本一點形象都沒有,會耍賴會扮可愛,但在我不開心的時候,會說些冷笑話,開心的時候,會興奮地抱住我大叫。</br>
"好了。"</br>
拉住我的手,他傾向前,抱住了我,我的下巴頂在他厚實的肩頭上,鼻間縈繞著他那透著冰雪味兒的氣息。</br>
"忘了他,和我在一起吧。我一定會和你好好地吃飯,好好地生活,給予你幸福的。所以,請你忘了他,不能把你的心給我也沒關系,只要你在心里留點空位給我,我就心滿意足了。"</br>
我不動,聽著他溫柔的話,突然間就淚腺上涌,眼淚馬上決堤而出。</br>
最近我老是多愁善感,淚點也變低了,從前倔強的我,連爺爺去世那一年也沒多哭過一滴眼淚。</br>
想起藍逸凡,想起他認真兮兮地跟我說,萱草,留在我身邊吧,永遠也不要逃開。想起他在雷電交加的夜晚跑到我房里,蒼白著一張臉,放下尊嚴作最后的挽留,在遭到拒絕后那悵然若失的失望神情。</br>
怎么能忘記他?他是我用生命記載在心里的少年。</br>
他送我的戒指,我還是舍不得扔掉。</br>
他說過的話,做過的事,他的一個蹙眉,一個抿唇,一個冷笑,我都記著。</br>
"別哭,你哭了,肚子里的孩子也會跟著哭的。"本城墨從來沒想過,女人的眼淚會讓他心痛,而他甚至討厭自己連說些安慰之類的話也不會。</br>
因為在聽了他的話之后,她的眼淚更多了!</br>
我用手抹抹臉,看著他。"我沒有哭。只是看到你太礙眼,眼睛里藏了一粒沙子,看見你就覺得痛得癢癢。"</br>
"搶詞奪梨,我這么帥,你看著應該很養眼才對。也許將來你的孩子因為看多了我的臉,也會變成大帥哥呢。"他頗為不以為然地自吹自擂。</br>
我噗嗤一聲破涕一笑,更正他道:"應該是'強詞奪理';才對,五年了,你的中文還是一如既往地差勁。"</br>
"那你的日文就很好嗎?連壽司都不會說的笨女人。"他自言自語,"怎么女人的腦子越老就越笨呢?"</br>
我不客氣地一揪他的小耳朵,怒道:"你敢說我笨?也不想想,在學校時是誰九個科目中就有七個不合格!知道嗎,那才叫大豬頭!"</br>
本城墨捂住自己受罪的耳朵,一臉春風拂面的溫暖笑容,笑呵呵地說道:"這個才是真正的尹萱草啊,罵人也中氣十足,挺八面威風的。你也別老是窩在屋里無精打采的,被別人看到還當是我欺負了你。天知道我愛你都來不及了,怎么會舍得欺負你..."</br>
我聽到他那句"我愛你都來不及"感到有些別扭與尷尬。所幸他也馬上反應過來,大笑著補上后話:</br>
"開玩笑,是開玩笑!實在太搞笑了不是嗎?我竟然會說這么好笑的笑話,連我自己也大吃一驚..."</br>
他笑得超夸張,前俯后仰的,一個人也笑得非常開懷,真實耐人尋思的怪人。</br>
"哦。"我面無表情地站起來,準備進房去睡覺。</br>
看著她離自己越來越遠,就要消失在房門后之際,他止住了笑,開口叫住了她。"明天晚上八點,我希望你能來出席我的演唱會,一定要來,不來你就死定了!"</br>
他倉促地說完,仿佛怕我拒絕似的,在我要回頭的前一秒,他整個人已經跑到門外,'啪';的一聲關上了大門。</br>
真是有夠莫名其妙的。</br>
我搖搖頭,關上門,準備大睡特睡。最近的我好像老睡不夠似的,渾身都腰酸背痛,總之就是不舒服。</br>
用被子蒙住頭,再次睜開眼睛時,時針已經指向八點五十分。我重新蓋住頭,打算小憩一下再起床,隨即想到什么似的,差點從床上'嘣';的一聲彈跳起來!</br>
八點五十分!</br>
本城墨威脅過,一定要去出席他的演唱會!而我卻忘了個一干二凈,想起他大發雷霆的樣子,我有點兒不想去了。</br>
即使現在趕過去也是挨罵,而且當著那么多人的面被他罵,我臉皮再厚也受不了。何況我現在是孕婦,眼淚淺,估計他還沒開罵我就已經淚流滿面了。還是等他回來,省得我出外奔波,現在還下著大雪呢,他應該會了解我的苦衷吧。</br>
"人呢?到底來了沒有?我們就快支持不住了!"</br>
鼓手森田千羽受不了地對著角落那個被陰森覆蓋的人猛蹙眉,拉過山口惠子到另一邊角落唧唧喳喳地炸開了鍋:</br>
"本城那牛家伙像是吃了一噸火藥似的,剛才做秀時還唱錯了好幾個音呢,還好讓宮澤完美地掩飾過去了,可是下面的演出可不能打包票唱好啊!惠子小姐,你知道那是怎么一回事嗎?"</br>
惠子無奈地聳聳肩,盯著臉色不佳的魔鬼主唱,心想,現在可真夠魔鬼了,整個人都透露著一股陰森的氣息。</br>
"我也不清楚,只知道他在等一個人。"實際上在演唱會還沒開始,本城墨就已經支使她到外面等著了。</br>
"都說女人關鍵時刻聰明,我看你反倒是緊急時刻糊涂!"電吉他手宮澤神出鬼沒地出現在她身后,不由分說地摟住她,讓她整個人都貼在他身上。</br>
木村男冷睨著他們,不爽地大吼:"現在都什么時候了,你們還有心思調情!快想辦法,不解決眼前問題,這場演唱會我看是要砸了。"</br>
"切,吃不到葡萄說酸!我說木村,你是不是最近都沒和女人上過床了?火氣都使到別人身上去了。"八卦的森田唯恐天下不亂地挑唆這頭暴獅。</br>
"再說下去我就先滅了你!"木村男目露兇光。不愧是混過黑社會的人,板起一張黑臉,比鬼還要嚇人。</br>
"別吵了!還嫌不夠亂啊!"宮澤環視周圍,在黑暗的角落出找到雙目無神的本城,喃喃說道:"我想我知道他在等著誰。唉,事情還真有點復雜,不過如果他真想那樣做,我們也無可奈何。"</br>
"到底發生什么事?你說他等的人不會是..."惠子也猜到幾分,得到宮澤的點頭后更確定了自己心里的想法。</br>
"你們快說說看啊!急死人了!"</br>
森田第一個把持不住心里的疑問。看情形,其他三人似乎多少都知道一些,就他一個人一無所知,徹底一個大笨蛋。</br>
出乎意外地,木村男第一個開腔解答了他的疑惑。</br>
"本城是打定主意結束他的歌手生涯了。今天晚上可能是他的最后一場演唱會。他要等的人,也許就是使他下定決心退出演藝圈的那個人吧。"</br>
"什么?——"</br>
森田不自覺地尖叫一聲,覷到其他二人都點點頭表示認同木村的一番話后,他掃了掃坐在角落里有如雕塑的男人。</br>
她還是沒來。</br>
他以為可以等到她,可是她連讓他繼續等下去的機會也沒有給。</br>
外場觀眾席上響蕩著歌迷們瘋狂的叫喊聲,還有叫著"安可"的高吼聲,可是在他眼中,這些榮耀與激蕩都遠不及前排空蕩蕩的一個座位來得重要。</br>
沒有她,他喪失了歌唱的熱情。外面的喧鬧,讓他感到一陣前所未有的厭倦,讓他覺得自己是馬戲團任人玩耍的野猴子。</br>
"本城,要開始了,快準備一下!"工作人員催促著他,可惜他還是不為所動地呆坐在一邊,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br>
"墨,快去換衣服,要上場了!"</br>
宮澤他們手忙腳亂地要為他換下衣服,卻被他大手一揮,衣服配飾什么的全部掉在了地上,化妝師被嚇得臉色蒼白。</br>
"結束了,都結束了,全部都給我滾!沒有演唱會,沒有!我不會出去唱,絕對不會!滾!"</br>
他埋著頭,修長的手指插著黑發,暴怒發泄地大吼!她沒有來,他的歌聲也沒有意義,她不來,他要唱給誰人聽?</br>
熱鬧混亂的氛圍被他一聲聲大吼擾得冷僵成一片,熱帶雨林突然變成了寒冷徹骨的北冰洋,每個人都小心翼翼地做著自己的事,也不敢開口說話嬉笑,甚至呼吸大點聲都害怕會招惹上他。</br>
"早上時還好好的,怎么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br>
惠子心疼地盯著猶如困獸作自我斗爭的俊美男人,他要的她都會給他,可惜他想要的東西她沒有。</br>
"我們的墨長大了,是離開的時候了。"</br>
宮澤在她狹小的額頭上印下一吻,深邃的眼瞳悄然望入她充滿疑惑的眼睛,他微笑著柔道:</br>
"墨學會愛人了,太好了,不是嗎?愛情最美麗的樣子,就是深深的痛苦與煎熬吧,那樣的愛情才會刻骨銘心啊。別擔心,他一定會幸福的。"</br>
"希望如此。"</br>
在他溫存的安慰下,惠子掉在半空的一顆心終于安穩地放下來。本城墨是那種你一旦愛過,即使不愛了,你也會不自覺地把眼光放在他身上的男人。</br>
他的獨特魅力不在于非凡俊逸的帥氣,反而在于他無意中透出的一股子純真無染,還有一顆赤子之心。他擁有著讓女人為之瘋狂的邪惡與純真并存的氣質,只是想著,她已經開始嫉妒那個被他珍藏在心底的女子。</br>
"當務之急,是把墨弄到舞臺上去,瘋狂的Fans們快要按捺不住了呢。既然這可能是大家最后一場秀,那我們就要盡最大的努力完美地完結它!"宮澤為在場的幾個人打氣,金框眼鏡掩飾下的一對眸子閃耀著亮晶晶的東西。</br>
木村男默默無聲地盯著窗外,一輛計程車在寒風中突兀地停了下來,他看到了風衣的一角。他黝黑的臉閃過一絲笑意,不過稍縱即逝,恢復冷峻的神色。</br>
"本城墨,你給我聽著!你要當懦夫的話,隨便你。一個自愿放棄舞臺的人,沒有資格站在觀眾面前,一個自動放棄追求自己幸福的人,永遠也不會得到命運的眷顧。如果不相信命運的話,那你就要親手去改變它,不能讓它放肆地毀滅你的生命!"</br>
木村男說完這些話后,帶著他的貝司冷冷地離開了,連回頭也不曾。一把掀開巨大的黑簾,迎來一大片震耳欲聾的歡呼聲。他酷酷地揚起手上的貝司,與臺下的觀眾打招呼,這就是他為自己選擇的命運。</br>
他痛恨那些在音樂上極具天賦的天才們,痛恨他們總是那么容易地放棄對音樂的追求。對本城墨,他是既痛恨又艷羨:</br>
一直被命運之神寵愛著的本城墨是天生的歌手,天生的明星,有他在的地方,都會被光明包圍,有他在的地方,都會為掌控樂律的女神們眷顧。</br>
"去吧,那可是給了你飛翔的夢想與無限快樂的舞臺,它正在等待著你出去跟它說再見。身為Satan的一員,即使要退出,也得風風光光的。舞臺下的觀眾們都等著呢,就算你在乎的人沒來,他們也值得你出去跟他們作最后的道別吧。"</br>
惠子推了推形同木偶的他,碰觸了他的手,才發現那雙手異常冰冷。</br>
一只寶藍絨包住的小盒子掉在了地上,墜地的那一刻,跳躍出華美的亮光,那道亮光啊,既刺目又美麗得讓人移不開眼睛!</br>
"那是...什么?"她閃了閃神,正要俯身去撿起來的時候,他先她一步拾起了地上的小盒子。</br>
"走開。"</br>
他把寶藍色的盒子放在手心間,淡淡地拒絕別人的靠近。墨綠色的眼眸看得專注,仿佛天地間只有他和那只小小的藍盒子。</br>
"本城..."</br>
宮澤拉住惠子,低聲說了句:</br>
"不要打擾他...還是讓他自己清醒過來吧。"</br>
偌大的更衣室間只留下他一人,盯著手上的盒子出神,對外面轟轟烈烈的叫喊聲置之不理,他甚至聽不到任何聲音。</br>
他也不想說話,聽不見看不見,心好像快要死掉了,經不起一絲波瀾。果然,心痛比快樂更真實,這句話說得一點也沒錯。</br>
他靜靜地打開盒子,看著璀璨耀眼的鉆石,那道刺目的光灼傷了他的眼,可是他仍然眷戀它的光華萬千,舍不得放開。</br>
他也曾經聽到辰皓無奈地說,不能對她太認真。他那時沒有聽懂,卻放在了心上,現在倒明白了幾分,有一點惆悵,可是心里卻無一絲的后悔。</br>
時光倒流,他毅然選擇愛上她。</br>
"本城,該你上場了。"</br>
舞臺的總監先生盡職地提醒他,見他無反應,也就不再吱聲。他若無其事地走到茶水間里沏了一杯碧螺春,坐在他面前品茶。</br>
"這茶呀,真要慢慢地浸泡才會出味道,浸得太久香不會濃,浸得太少也就索然寡味,品不出真正的味道來。"</br>
還是沒反應。</br>
總監先生也不以為意,繼續喝著他的茶,繼續一個人自言自語:</br>
"...所以品茶要掌握好個度,也要掌握好準確的時機,而這個時機也要靠人去把握,把握不了也就浪費了一壺好茶,把握得當,就能領會到茶的魅力。給點耐心等待,才會喝到好茶啊,茶如人生,莫要白白浪費了..."</br>
"死老頭,唧唧歪歪的盡說些讓人聽不明白的話,煩死了!"本城墨走到黑暗的過道上,朝后面喝茶的總監先生擺擺手。</br>
"多余的耐心!"頓了頓,他狠狠地吐出幾個字。</br>
"本城君,你還有一分鐘!"場下的人向他這邊猛打手勢,看到他依然是剛才的衣著,緊張得舌頭打結,只能齜牙咧嘴地模擬著口型傳話。</br>
本城面無表情地脫去身上礙事的'戲服';,雪白的襯衫硬是給他穿出了格調,襯衫的領口松松地開著,襯托著完美白皙的脖頸,袖口隨意地挽上,給那張冷漠傲氣的臉,增添了放肆的邪魅不羈和玩世不恭,又隱隱透著致命的純真。</br>
長腿邁上裝飾得華麗非凡的舞臺,他單手握住了曾經視若生命的麥克風,眷戀地印上一吻。</br>
場下的歌迷們看到他煽情溫柔的舉動,徹底地沸騰起來!真恨不得自己就是那個被本城君深情親吻著的麥克風!</br>
"本城!本城!本城!...我們愛你!本城!"</br>
木村男依舊板住一張撲克臉,不過眼底卻有了感動,別過臉去,看見鼓手森田早已哽咽地低下頭死死地盯著手下的鼓。</br>
吉他手宮澤則諒解地站在本城的最左邊,揚起暖如春風的微笑,交換著理解的眼神。他們這一支樂隊,曾被人認為是由問題少年組成的三流樂隊,如今躋身成為日本數一數二的團隊,彼此間是那么地有默契!</br>
山口惠子捂住嘴巴,眼淚像是天外的雪花,靜靜地落了一地,卻怎么也停止不了。頎長的高達身影,俊逸不凡的容顏,不羈放蕩的氣息縈繞,她仿佛看到了曾經那四個少年第一次公演的情形。</br>
她知道他們將會震撼日本演藝界,她也知道他們屬于彼此,但她也清楚,分離的一天會隨著歲月匆匆的腳步悄然來臨。</br>
"謝謝。"</br>
向友善的司機先生道謝,我站在了開演唱會的廣場之外。冷冽的寒風襲來,我打了個冷顫,趕忙拉緊了身上的風衣。</br>
風刮在臉上,像刀子一般,怪冷的。我瑟縮一陣,看著滿天滿地的雪花,一時間忘記了自己來這里的目的。</br>
那天,藍逸凡來的那一夜,外面也在下著雪。</br>
有他在身邊,我總是感覺身上暖暖的,再冷的冬天也不怕。我沒想過,那么冷的一個人也可以給我溫暖。</br>
難以想象,如果我沒遇見他的話,現在的我會怎么樣。</br>
難以想象,沒有他在的世界里,我該怎么呼吸。</br>
可是,我又害怕,自己不能給他足夠的溫暖,融化他那仿若千年冰塊的一顆心。</br>
走到檢票口,我從提包里拿出一張前座門票,交給檢票員,拉低了帽沿,依舊只露出半張臉。</br>
他們看到票號,似乎有些詫異,但還是沒有多說什么,只示意我快進去。</br>
偌大的演唱會場,沒有人大聲地喧嘩,也沒有人瘋狂地搖曳著手中的熒光棒,喊著'安可';的口號。大家都安靜地聽著舞臺那端透過麥克風傳來的聲音,連呼吸也小心翼翼,怕驚動了正在說話的人。</br>
"...我本城墨,將要退出Satan樂隊以及日本演藝圈,今晚之后,演藝圈再無本城墨這個人..."</br>
閃光燈不斷,場下一片混亂的騷動,有的歌迷甚至失去控制地要沖到臺上與他理論,責問他突然宣布退出演藝圈的理由。</br>
只見他目光如炬,握住麥克風,毫不退縮地面對著臺下黑壓壓的觀眾。"我將退出這個舞臺,放棄我的音樂事業,去一個遙遠的地方,過完下半生。"</br>
我脫了帽子拿在手上,嘴巴因詫異而微微張開。</br>
他要退出演藝圈?為什么?他的事業正如日中天,是什么原因迫使他放棄自己一直追求著的音樂?</br>
他甚至沒跟我提過要退隱的事,而且還叫我一定來參加這場演唱會,是想要我見證他退出演藝圈的全過程么?</br>
真是個不折不扣的怪人!</br>
我鎮定地從最靠左的過道上走到前排的位置坐好,有些無奈的感覺,讓我來聽他的演唱會,誰知道變成了他的歡送會,唉!</br>
"他還是忍不住說了。"</br>
宮澤對著愣在一旁的森田低聲說道,"看來這次,他是真的下定決心要放棄。唉,單元那個人真的值得他如此犧牲。"</br>
"你知道讓墨退隱演藝圈的人是誰?"雖然早有心理準備,但是就在本城宣布退隊的那一刻,森田還是覺得不能接受。</br>
在墨的心里,有誰比他們還重要?又是誰,使墨甘心情愿地放棄追求自己狂熱地喜愛著的音樂?</br>
宮澤看了一眼臺下,輕輕地神秘一笑,不再多說。目光轉移到另一個女人身上,他決定了,這場演唱會后,他要永遠地將她留在自己身邊。</br>
"...退隱是我早就打算好的事情。我愛音樂,可是我還愛著一個人,一個我覺得可以與她共度一生的人,為了她,我不得不坦誠自己的心...我想要給她最好的東西,其中也包括我的真心,我愛她,愛到不可救藥的地步。我知道,她不可能會給予我半點愛意,可是我還是愿意愛她,用愛音樂的心,用心里所有的空間來填滿對她的摯愛..."</br>
他深情地望著臺下寂靜一片的觀眾席,目光聚集在一個人的身上,喃喃地說道:"五年前,我的心就被她偷走了;五年后,我的心還是在她身上,所以,我決定不再勸自己放手,也不會讓她偷偷地從我身邊溜走。"</br>
耳邊突然回蕩起幽怨纏綿的樂律,那一串串的音符在空氣中飄蕩著,伴隨著他的一舉一動,在人們的心中跳躍著一曲輕舞。</br>
那是我最愛的一首英文歌:OverTheRainbo(彩虹之上)。也許是錯覺吧,總感到他飄忽的眼神有意無意地掃過我這邊。</br>
而我卻不得不裝出一副后知后覺的模樣,他的表白讓我太震撼了,簡直不知道該如何面對他,更不知道該如何拒絕他。</br>
低沉唯美的男音傳來,喧鬧的觀眾們都不一而同地安靜下來,傾聽著那仿若帶著魔音般惑人的歌聲。</br>
那是種能飄進你心深處的歌聲,它也許不完美,但卻能讓人畢生難忘。</br>
他是舞臺上的王者,上天賜予了他天生的美妙歌喉,在他的歌聲中,沉沉浮浮看到的滿是綠意的春,藍藍的天,白白的云朵,還有底下古舊的小橋。</br>
我無聲地嘆息。這個英文比中文還差的家伙,一定下足了功夫,才能唱出如此地道的美音,才能唱得如此滿懷深情。</br>
這個笨蛋,笨得跟豬一樣,連我也被他打動了,真是只豬。</br>
我心里罵著他,眼眶中不爭氣的淚珠不停地打轉,我固執地不讓它們落下來,一直忍著忍著,忍的好辛苦。鼻間酸酸的,如果這里沒人的話,我想我一定會大哭特哭,一次哭個痛快,哭個夠本!</br>
他動情的歌聲還縈繞在耳畔:彩虹之上</br>
在彩虹之上,有個很遠的地方</br>
你曾經伴著搖籃曲,做著甜美的夢</br>
在彩虹之上的某個地方,青鳥悠然飛翔</br>
只要你擁有夢想,夢想就會實現</br>
有一天,我會對著一顆星許愿</br>
然后在云遠天高的地方醒來</br>
在那里,煩惱融化成一滴滴檸檬汁</br>
在遙遠的煙囪之上,你會找到我</br>
在彩虹之上的某個地方,青鳥悠然飛翔</br>
你敢擁有夢想,那么,為何,為何我不能?</br>
我看見翠綠的樹木和紅艷的玫瑰</br>
我會看著它們為你我綻放</br>
我心中想著,多么美好的世界呀</br>
我看見藍藍的天空,</br>
我看見雪白的云朵和明亮的一天</br>
我喜歡夜晚的黑暗</br>
我心中想著,多么美好的世界呀</br>
彩虹的顏色,在天空中如此美麗</br>
過往行人的臉,也如彩虹一樣燦爛</br>
我看見朋友相互握手,問著:最近好嗎?</br>
其實他們在說,我愛你</br>
我聽著嬰兒哭泣,看著他們長大</br>
他們會學到許多我們從不知道的事</br>
我心中想著,多么美好的世界呀</br>
有一天,我會對著一顆星許愿</br>
然后在云遠天高的地方醒來</br>
在那里,煩惱融化成一滴滴檸檬汁</br>
在遙遠的煙囪之上,你會找到我</br>
在彩虹之上,有個遙遠的地方</br>
你敢擁有夢想,為何,為何我不能?</br>
他一步一步走了下來,站在我面前,燈光照得我差點睜不開眼睛。一曲終了,我的眼淚在看到他深情款款的墨綠瞳眸后,終于情不自禁地滑下了臉頰。</br>
"別哭。"</br>
他依然是那句半命令半安慰的蠢話。</br>
我哭得更厲害了,人說孕婦都特別多愁善感,我卻覺得是我肚子里的寶寶在作祟,我一個人要流兩個人的眼淚。</br>
"嫁給我。"</br>
我含著眼淚望著他,不能點頭,更不能搖頭。別人當我是太過感動,只有我一個人知道,我是給不停在眼前亮著的閃光燈給閃暈菜了。</br>
"嫁給我,我會給你幸福,一定會。萱草,我愛你,比愛我自己還要多上百倍千倍!請您答應我的請求。"他將一個寶藍色的絨盒遞到我面前,鄭重其事地說著,甚至還用上了敬語。</br>
盒子開了,里面原來藏著一只鉆戒。</br>
"各位乘客,去往哥本哈根的飛機即將起飛,請盡快進入檢票口檢票。"飛機場里響起播音員毫無感情的聲音,來來往往的乘客行色匆匆。</br>
巨大的液晶屏上,直播著日本最熱的娛樂新聞。他駐足,停留的一秒間,回頭,看到了那張讓他想起來就心痛的面孔。</br>
墨向她求婚了。</br>
他將無名指上的戒指捏得死緊,頭也不回地遞出機票進了機艙。</br>
他和她,一切都結束了。(未完待續)</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