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賽暫停！"</br>
突然一重重倒地的巨大響聲，讓現場沸騰的氣氛瞬間冷淡下來，只見裁判急匆匆地趕到球場中央，指手畫腳地引導救護人員將傷者抬到休息室醫治。</br>
"我還能行的，隊長，我可以撐下去！好不容易挨到了這里，說什么也不能放棄！這點小傷不算什么。我要留下來，跟大家并肩作戰到最后一刻！"</br>
白皙的額頭里汩汩地流下鮮紅的血液，向俊覺得眼睛有點模糊，他是在籃下爭奪球的時候被對方球員惡意地撞到地上，才會撞傷了腦袋。</br>
他不甘心，都打到決賽了，怎么也得在屬于大家的球場上，戰斗到最后一秒才是！決不能因為受傷而退縮！</br>
況且他是圣德唯一的后衛，沒有他上陣，誰來充當他的角色？</br>
所以他不能下場，死也不能！</br>
"隊長，請讓我留下來，拜托了！"該死的！額頭的血怎么也止不住！可惡！連日來的努力難道就要因為受傷而作廢？</br>
"相信我，我比在場的圣德所有的球員更希望大家都能一起奮戰到最后一秒，但是..."戚辰皓做過去摟住他的肩膀，一字一句地堅定有魄力地道："向俊你要記住，比賽很重要，而對于我來說，自己的隊友才是最重要的！"</br>
"隊長..."</br>
向俊哽咽得快要說不出話來。但是他很好地掩藏住自己任何懦弱的情緒，沒錯，圣德籃球隊的成員是不允許在外人面前顯露出任何脆弱的。</br>
"隊長說得對！下去吧，兄弟。處理好傷口再上場，大家都等著你呢，你可沒多少休息的時間！"高個子的大黃攙扶著他走出場外，堅定地看著他說道，隨后回到了籃球場上繼續比賽。</br>
默契在圣德隊蔓延開來，還有一種稱之為信賴的東西。</br>
對，他們都相信他們的隊長戚辰皓將會解決所有的難題！每一場比賽都是如此，只要有戚辰皓在的球場，就會有奇跡發生！</br>
戚辰皓是他們圣德的王牌球員，而他們信賴他！</br>
"少了的后衛由我補上，現在要開始進入真正的比賽了，你們都準備好了嗎？"辰皓右手運著至愛的籃球，左手指著對方的防守陣地，露出一個燦爛得讓敵人為之震顫的笑容。</br>
每當他露出這種笑容時，無不意味著傳聞中以一抵五的籃球王戚辰皓開始認真了，而一旦他認真，那么戰場上的勝利女神將對他所在的隊伍微笑。</br>
腳踝上的繃帶松了，舊傷牽扯著新傷，每在場上奔跑一步都讓他痛入骨髓。可是何妨，這里是他一生中最熱愛的籃球場，他幾乎是用整個生命來熱愛它，即使過了這一場比賽后，他將徹底地放棄它。</br>
比賽時間還剩十五分鐘，武德高中也是籃球中的強者，兩者的比分現在是109：71。在場上的觀眾看來，圣德在失去得分后衛向俊的情況下，要追回失分超越武德高中，實在是天方夜譚。</br>
"圣德換人！"</br>
換人？他們根本就沒人可換了！</br>
辰皓詫異地回過頭，看到那個穿著七號球衣的修長身影，從后門緩緩地向球場走過來。燈光照在他的臉上，泛起薄弱柔和的光暈，短發隨意地在那中性的臉龐上釋放，他的手上纏繞著一條墨綠色的蕾絲，在緊張的空氣中隨著主人的動作肆意地飄蕩著。</br>
"嗨！合作愉快。"向俊的衣服對我來說還是稍嫌寬敞，不過算了，看在他已經完全昏迷得不省人事的份上。</br>
"怎么是你？！""你是誰？"不僅是戚辰皓感到疑慮重重，就連圣德隊的成員們也是一臉的難以接受。怎么派一個見都沒見過的小子給他們？開什么國際玩笑！現在又不是在辦家家酒！</br>
"你們不是剛好缺人？向俊恐怕要住進醫院了，所以我來當替補，反正你們正好缺一個后衛不是嗎？反正我也剛好會打一點籃球，就上來了。"</br>
"向俊他需要住院？他怎么樣了，很嚴重嗎？剛才流那么多血還死撐..."大家唧唧歪歪開了鍋似的，好好的球場突然變成了菜市場。</br>
因為剛好會打一點籃球，所以就過來決賽？實在有夠張狂囂張的！那么在場的觀眾不知有多少是可以加入他們隊伍中的了！</br>
大黃居高臨下地看著來人，十分不爽地指住我吹胡子瞪眼地說：</br>
"我說小子，你是不是跑錯地方了？知道了就快走開！別妨礙我們比賽！"</br>
我聳聳肩，對他的話不置可否。好不容易才搞定他們的經紀人關美晴，我可不想再把廢話重復多一遍。</br>
"我來代替向俊的位置。"</br>
"你說代替就代替？向俊那小子一定是腦袋摔壞了，所以才神志不清！你瘦得跟電線桿一樣，別人一撞你就得倒地了，上場有何用？裁判到底有沒有長眼睛讓你這家伙上陣的..."大黃碎碎念N分鐘，而且還有繼續數落的趨勢。</br>
不過好在N+1分鐘時被徹底無視很久的裁判先生打斷，死火山終于全面爆發了："全部給我滾回去比賽，再說話全部取消比賽資格，嚴重者以黃牌論處！"</br>
"還有機會出場，萱草你不能呆在這里！你忘了你是個女..."</br>
辰皓怎么也想象不出她會代替向俊出場。</br>
向俊那小子也真是的，究竟都跟她說了些什么？這里可是男人的戰場，讓一個女生插進來算怎么回事？被查出來的話，懲罰是相當嚴重的。</br>
"你難道有性別歧視？我記得這是"全國青年籃球決賽"，青年——上面沒寫明不允許女生參加。你看我的樣子象是個女生嗎？在場的觀眾有人認出我是女生嗎？放心吧，我將會是個很好的后衛。估計這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與你并肩作戰了。"</br>
和她一起并肩作戰？聽起來還不壞。</br>
何況以目前的形勢分析，他們要取勝的幾率是微乎其微，不過如果有她的加入，那結果就很難說了..."也許我們也可以因此一決勝負！"</br>
戚辰皓綻放出一個美麗的笑容，始終無法釋懷第一次碰到她時，被她打敗的事實。更無法忘記她華麗的投籃姿勢還有那對籃球準確無比的判斷。最后一次籃球賽事，有她并肩作戰作盟友，也不失為美麗記憶的一部分。</br>
"上吧！來場真正的比賽！"我向他招招手，無論如何，造成的后果一切由我尹萱草一人承擔！</br>
本城墨買回果汁還龜苓膏，順便還帶著一大包爆米花、糖炒栗子回到觀眾席的時候，發現男人婆的位子是空的，后面來聲援的圣德同學無論男女都在厲聲叫喊著，甚至連武德觀眾席那邊也不斷發出尖銳的加油聲。</br>
全場失控的程度，仿佛要掀開體育館的屋頂似的。</br>
"圣德隊加油！圣德隊加油！..."場上響蕩著單獨的韻律，每個人似乎都沸騰了，整副心思只專注在比賽當中。</br>
"男人婆呢？"也許只有他唯一一個不關心比賽如何的人。</br>
眼光掃過籃球場的那一刻，看到那張熟悉的臉，驚得手上大袋小包的東西全部掉落在地上，他不可置信地看著場上奔跑著的那人，還有那瀟灑地精準射籃的人。</br>
天！他從不知道男人婆除了學習頂尖，打架也很厲害之外，還有打籃球的強項，他以前怎么都不知道...不，現在不是想這個的時候！</br>
"該死的她怎么會出現在那鬼地方！"反應過來，理智回籠后，他破口大罵！</br>
等等，她為什么和辰皓打得那么默契？</br>
只需要一個眼神，一個簡單的手勢，微微揚一下眉就可以隨意地配合對方的步調，然后主導全場的氣氛！他們組成了一對黃金搭檔，他看看兩隊的分數，現在的比分已經快要持平了！比賽時間還剩一分鐘，是決勝負的時刻了！</br>
不過，那個球技厲害的人可是男——人——婆！再怎么男人法，她首先也是個女的！怎么能出現在男人的籃球爭霸賽上，而辰皓竟然允許她這樣做！</br>
實在有夠荒唐的！</br>
而且該死的！他討厭那兩個人打球打得如此默契，幾乎可以心靈相通似的。不，他也討厭心靈相通這個說法！</br>
辰皓不是腳有傷嗎？怎么現在半點也看不出來他有受傷？</br>
"真是夠了！"氣急敗壞的本城墨沖動地企圖沖下球場，不料在半路被人堵截住，是籃球隊的經紀人關美晴還有其他幾個籃球隊員。</br>
關美晴嘆口氣，看來尹萱草還是象傳聞中的一樣有點智慧。她好象早料定本城墨將會上場搗亂，事先已告訴他們要密切注意。</br>
"放開我，丑女！"</br>
他一出手就暴力地揍倒好幾個學弟，害得關美晴要自己親自上陣。</br>
"你要干什么？本城同學！現在可是比賽最緊要的關頭，拜托你不要搗亂好嗎？本城同學！你可以稍微冷靜下來嗎..."</br>
他一甩手就甩開了她的拉扯，事后還嫌惡地抹抹手。不過這時候關美晴可沒工夫跟他生氣，一心希望能讓這頭猛獅停止吼叫。</br>
"我要知道，你們為什么會讓她出場，那里是男生的籃球賽，而她明明是個...荒唐，真是太荒唐了！"失控的本城墨突然發神經地朝他們大吼道。</br>
最荒唐的就是男人婆居然和小皓會配合得那么默契，搞得他不知道吃誰的醋比較好。哎，等等——他吃醋？</br>
關美晴嚇得將他拉到死角陰暗處，低聲道：</br>
"是尹萱草她自己要求的！你可以事后讓她慢慢解釋！但是現在不是時候，拜托你不要鬧好嗎？我們就快要勝利了，事實證明她是最好的得分后衛！她在每個地方都能拿分，她是全場的神射手！我也實在非常討厭自己的眼睛，討厭她能那么厲害！努力了一輩子，也許也達不到她的十分之一..."</br>
"所以她要求，你們就安心地利用她？那也太扯了吧！"</br>
本城墨順著她的眼光望向燈光璀璨的球場那邊，剛好看到站在三分線外的她，單手將籃球高舉著，雙膝低下，淡定自如地彈跳起來，手腕微微用力，將球優美地拋出，動作流暢，一氣呵成。</br>
他突然愣在當場，眼光不能從她身上挪開分毫：</br>
從來沒有見過有人射籃的動作會如此地自然，仿佛是他們體內的一部分。球場上的她有一種他從來沒有見過的獨特魅力。感覺整副身心都被全心全意認真打籃球的她吸引住了，忘了剛才對于她荒唐的舉動還是那么地生氣。</br>
無法對一個如此熱愛球場，又熱愛籃球的人生氣。</br>
她只是本能地不能拒絕球場而已，正如辰皓那么狂熱地愛著籃球一樣，那種熱愛的程度會讓人心生崇拜。</br>
他開始有點明白她了，可是又有點糊涂。</br>
還剩十秒鐘...</br>
十九八七六...我的心在默默地倒數著。</br>
球傳到了我手中，我感覺到它柔軟溫熱的觸感，思緒飛到夏日里唐小放手里揮著錄取通知書興奮地跑到我身邊的情景。</br>
也許分別太久，所以我的思念也越來越深...</br>
唐小放就站在籃框下微笑著對我說：萱草，要投中籃框哦，那可是你熱愛的籃球呢，一定不能把它放錯了地方。</br>
否則它會哭的。</br>
是啊，這是我熱愛的籃球，這是我夢中的賽場，怎么能，把球放錯了地方呢。</br>
一定不可以，</br>
不可以出錯。</br>
手腕一揮，手上的重量一輕，我凝望著左手的墨綠蕾絲，看著它肆意地飄落在地上，球飛了出去。我對著淡藍的蕾絲伸出手，一度想要抓住它，可是它落到我手上時，我卻沒有力氣握住它。</br>
被友方趕來阻止我射籃的球員狠狠地撞了一下，我失去方向，只感覺身體向地面靠近。不過已經沒關系了，球射出去，局勢已定。</br>
胸脯突然一緊，緊得我透不過氣來。我太累了，呼吸也困難，那傾注了我一切精力的球場，那我狂熱的愛過的籃球，都來做個了結吧！</br>
眼前一暗，在腳觸及到地面后，我感覺身體象是被壓了無數塊石頭般沉重，控制不住地向后倒去。胸間的束縛壓抑著，我快要窒息，呼吸也困難的我，第一次發現能大口地呼吸的感覺，真好。</br>
"天啊！三分球！在最后的五秒內！實在太不可思議了！從今天開始尹萱草會成為一個神話的，一個不可超越的神話！"</br>
"也許吧。但可惜這個神話卻不能廣為人知，她就是那個活在別人榮耀后面的傻瓜。"她一定也知道這一層，可是還是義無返顧地去做了，不顧一切后果。</br>
她總是能讓人感動。</br>
即使說話是那么地刻薄，冷漠的表情總是將人拒于千里之外，但每次她都會毫不吝嗇不求任何回報地幫助他人。</br>
她總是能觸動人內心深處最柔軟的那根絲，讓人在不知不覺中被她所吸引。</br>
"天啊！她怎么了？"</br>
旁邊響起關美晴驚訝的呼聲，本城墨只看到她慢慢地，如一片屬于天堂上的白羽翼般倒下...</br>
他想要跑過去抱住她，可惜有人比他更早地注意到了她。</br>
那個比千年寒冰還要冷上好幾百倍的少年，</br>
象是冬的戀曲，</br>
在白雪皚皚中，</br>
小心地觸摸屬于他的那片雪花，</br>
那么地專注，</br>
那么地認真，</br>
仿佛握在手心中的，</br>
是他的全部，</br>
用生命去愛的，</br>
全部。</br>
是藍！在比賽結束的前一秒，他出現了！</br>
爾后抱著她一步一步地走出場外，全場都寂靜下來，看著他們。</br>
"你輸了，不，應該說，我們都輸了。"戚辰皓看著藍抱著她遠去的身影，扯出一絲笑容對呆楞住的本城墨輕輕地道。</br>
"我知道。"即使從一開始就知道會輸，但他還是愿意下賭注。</br>
辰皓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對他也是對自己說道："放手吧，在還沒受傷之前。"</br>
"笑話！我根本就不會受傷。誰說第一次遇見的那人，就一定會有結果！即使她最先遇到的是他，也不代表我要先放手！"</br>
"你認真了，兄弟。"辰皓不知是悲還是喜。喜的是本城的性取向很有可能變正常，悲的則是...</br>
唉！讓一切都順其自然吧！（未完待續）</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