拭干頭發,容毓柔聲道:“你先睡,我讓銀月進來。”</br> 南曦道:“你要去哪兒?”</br> 容毓沉默片刻,“去書房?!?lt;/br> 這一個多月他都是歇在書房,因為南曦每次見到他都不會開心,白天看見他食不下咽,晚上看見他嚇得不敢睡覺。</br> 容毓不想造成她的恐懼,所以都盡可能的少來打擾她。</br> “這不是你的寢殿嗎?”南曦挑眉,唇角噙著盈盈笑意,“難不成你擔心我會對你不利?”</br> 容毓唇角微抿,幽沉的目光鎖著她的眉眼:“我們還沒成親?!?lt;/br> “反正你早晚是我的人。”南曦從善如流地說道,語氣格外的從容淡定,“放心,就只是同床共枕而已,成親之前,我保證不會對你霸王硬上弓?!?lt;/br> 容毓聞言,眼底劃過一絲笑:“如果是我克制不住呢?”</br> 南曦目光灼灼:“你會嗎?”</br> 不會。</br> 容毓寧愿傷害自己,也絕不可能做她不愿意的事情——除了把她囚困在王府這件事沒有征得她同意之外,其他的,都是她的意愿為主。</br> “王爺先去沐浴?!蹦详販\笑盈盈,“需要我伺候王爺嗎?”</br> 容毓心扉處忍不住柔軟。</br> 少女明艷動人的容顏是他鐫刻進骨子里永生無法磨滅的朱砂,瞳眸里只映著這副眉眼,就能感受到擁有全世界的充實和滿足,空寂了多少年的心房被填得滿滿的,讓他覺得從未有過的安心。</br> “不用?!彼麎褐浦鴥刃纳钐幣叵龅目释瑴厝岬亻_口,“我很快就回來,你要不要先看一會兒書?”</br> 南曦點頭:“嗯?!?lt;/br> 容毓轉身拿了本書過來給她:“都是一些民間趣事?!?lt;/br> 民間趣事?</br> 南曦低頭看了眼淺藍色封皮,沉吟片刻:“王爺書房里有醫書嗎?”</br> 醫書?</br> 容毓道:“怎么突然想看醫書?”</br> “原本就懂點皮毛,以后有時間的話可以鉆研一下?!蹦详匦χf道,“王爺精通兵法謀略,我也得學點什么才能跟王爺并駕齊驅才是,不然顯得我像是被嬌養的菟絲花?!?lt;/br> 容毓沉默片刻,“府醫那里有,我讓銀霜去給你拿?!?lt;/br> “明天吧?!蹦详氐?,“太晚了,讓府醫歇著?!?lt;/br> 容毓嗯了一聲,轉身去沐浴。</br> 南曦一個人倚著床頭,有一下沒一下地翻著手里的書,卻一個字都沒有看進去,腦子里一直在想著前世容毓中毒的事情。</br> 雖然下毒的主使是誰她不知道,因為前世她放在容毓身上的關注太少了,當你厭惡和恨一個人時,躲他都來不及,又怎么可能關心他身上發生的事情?</br> 不過不知道不要緊,若事事都能提前洞悉,那就不是個正常人而是半仙了,這一世她要做到防患于未然,學點醫毒之術總是有好處的。</br> 容毓雖貴為天家皇子,又大權在握,可越是站在高處,面對來自四面八方的兇險也就不計其數,看似平靜的朝局之下,其實處處暗藏刀光劍影。</br> 南曦越想就越覺得,容毓真的是個強悍而厲害的王者。</br> 暗處不知有多少敵人伺機而動,他都能應付得從容有余,這輩子只要她能做到強大,他必將無堅不摧。</br> “在想什么?”清冽干凈夾雜著淡淡的清香緩緩而來,縈繞鼻翼,拉回了正在沉思的南曦。</br> “想著該如何保護你。”南曦抬眸,挑眉看著他,“你相信嗎?”</br> 容毓身上穿著白色寬松的寢袍,襯得他整個人多了幾分柔軟,少了幾分白天在人前的高貴疏離。</br> 聽到南曦這句話,他點頭:“相信。”</br> 南曦身子往里移了移,給他留了足夠大的位置:“你怎么不說我不自量力?”</br> 畢竟她是個柔弱女子,而他是個動動手指就能把她捏死的強悍武者,大周戰神,她保護他,這句話聽著就是個笑話。</br> 容毓在她身邊坐了下來,握著她的手放在自己心口:“你能保護我的心?!?lt;/br> 南曦酥麻了一下,輕咳道:“王爺只是看起來寡言少語,原來也擅長說情話。”</br> “你不喜歡?”容毓黑眸鎖著她,嗓音低沉,“若不喜歡,以后我就不說了?!?lt;/br> 南曦手被他握著,輕輕蜷起手指撓著他掌心:“我喜歡聽,以后要常說?!?lt;/br> 容毓被她撓得酥癢,忍不住握緊了她纖細柔軟的手。</br> “這兩天我突然性情大改,王爺就一點都不覺得奇怪?”南曦斂眸淡問,“會不會覺得我是故意跟你演戲,其實是藏著什么不為人知的陰謀?!?lt;/br> “你能有什么陰謀?”容毓嗓音散漫閑適,低沉悅耳,“你父親的話你都不聽,跟顧青書也決裂了,難道這些都是在演戲?”</br> 南曦沉默片刻,有些俏皮地挑眉:“如果就是在演戲呢?”</br> “那我也甘愿被你算計?!比葚箍粗阱氤叩哪?,眸光微深,眼底似有灼熱的火焰在跳躍,卻很快泯滅,最終化作平靜柔和的色澤:“天色不早了,睡吧?!?lt;/br> 南曦嗯了一聲,慢慢在床上躺了下來。</br> 這是容毓第一次成功占據南曦身側的位置,心平氣和且溫馨靜謐地睡在了一起,縱然心無旁騖,平靜如水,卻也能帶給心靈深處最直接的沖擊和滿足。</br> 夜深人靜。</br> 濃黑的夜色伸手不見五指,跪在地上的青陽瞥見殿內燈火熄滅,而他家王爺的身影并沒有從殿內出來,忍不住小聲嘀咕:“我說得沒錯吧,果然是要生米煮成熟飯……”</br> “你還敢說話?”銀月枕在樹杈間,低頭看著他,“要不要我明天告訴王爺,就說你違反了禁令,開口說話了?”</br> 青陽跪得腿疼,稍稍調整了一下姿勢,“銀月,銀霜,我能不能偷懶一會兒?你們當沒看見行嗎?”</br> “行啊?!便y月無所謂,“你要是不怕被加罰十個時辰,就盡管偷懶?!?lt;/br> 以為昭宸殿外就他們三個人嗎?</br> 腦子呢?</br> 青陽認命地跪好,抬頭看了看天色,感覺三個時辰實在難熬,漫漫長夜還不能說話,他家主子幸福得抱著美人睡覺,他卻悲催地在外面罰跪。</br> 唉。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