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中旬,天氣真正進入寒冬。</br> 一場大雨澆滅了奉石城內余燼,雨后的氣候越發寒冷刺骨,將士們盔甲下面多添了一層薄棉衣,御寒之余確保不會影響到行動自如。</br> 軒轅曜下令整軍出發,鐵騎威威,錦旗飄揚。</br> 一個大大的“曜”字在風中飛舞。</br> 黑曜軍兵分兩路,從東西兩條道橫掃南下,大軍主力潰敗之后的南越已經毫無防守之力,鐵騎所過之處一片人心惶惶,丟盔棄甲。</br> “廢物!”一聲拍案巨響在殿上響起,坐在龍椅上的帝王滿臉驚怒焦灼,“十萬大軍居然抵擋不住東陵區六萬兵馬,戈云輝不是夸下海口,定能讓東陵鐵騎跟奉石城同歸于盡?結果呢?!”</br> 滿朝文武惶恐跪地:“皇上息怒!為今之計是趕緊派兵抵擋,否則……”</br> “派兵抵擋?誰能抵擋?!”皇帝怒吼,素來威嚴的臉上再也不復鎮定,“誰愿意出戰,朕許他榮華富貴官升三級!若能順利擊敗東陵大軍,朕授他王爵,可世襲罔替,還有黃金萬兩!”</br> 君王許下重諾,朝上百官卻是噤若寒蟬。</br> 這個時候,還有誰有本事出戰?朝中能領兵的武將被皇后和戈云輝聯手陷害,死的死,退的退,如今戈云輝也戰敗而亡,南越兵馬潰不成軍,還有誰能領下退敵的任務?</br> 東陵鐵騎戰斗力強悍,此時就算有人領兵出戰,也等同于找死。</br> “廢物!一群廢物!你們統統都是廢物!”皇帝見無人應答,憤怒地指著殿上群臣,“你們一個個的,平日里出入前呼后擁,威風凜凜!榮華富貴不知享了多少,如今東陵大軍兵臨城下,你們卻畏頭縮尾,連個屁都不敢放,一個像樣的主意都拿不出,朕養你們這群廢物有何用處?!有何用處!”</br> 憤怒的厲吼在殿上回響,他就像一只焦灼的螞蟻,更像陷入絕境的困獸。</br> 數月前白日做夢時想的多美好,此時的現實就有多殘酷,冷冰冰的一個巴掌甩在臉上,卻讓他連后悔的余地都沒有。</br> 殿上諸位大臣沉默地跪著,皇上需要發泄,畢竟皇城即將被攻破,南越皇帝很快就會成為亡國君,他們這些大臣也即將成為階下囚,亡國奴,這個時候不發泄又能怎么樣呢?</br> 惶恐,不安,焦灼,恐懼。</br> 也許還有一絲絲僥幸。</br> 但僥幸的情緒畢竟只占了可以忽略不計的一小部分,因為希望太過渺茫,因為東陵鐵騎如此強悍,比想象中更可怕,他們那么的兇殘,戰斗力如此之強,攻城的效率如此之快……</br> “報!”</br> 殿外士兵匆匆跑來,跪在殿上:“啟稟皇上,東陵鐵騎兵分兩路,已經攻破了金梧,正往盛京合圍而來!”</br> 又是一記驚雷砸下。</br> 皇帝騰地跌坐在龍椅上,臉色僵白灰青,握著黃金扶手的五指狠狠地攥緊。</br> 若仔細看,還能看到細微的顫抖。</br> 殿上沒有人說話。</br> 所有人都知道,這個時候除非自愿領兵出戰,否則開口就是找死。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