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錦道:“殿下自己想辦法。”</br> 昊兒撇嘴。</br> 回宮的路上,謝錦又帶著昊兒去集市轉了一圈。</br> 這個時辰正是熱鬧,小販的叫賣聲,撥浪鼓的叮咚聲,街道兩旁賣吃的、玩的、用的,應有盡有。</br> 行人絡繹不絕,有身穿布衣的平民百姓,有錦袍玉帶的達官貴人。</br> 謝錦騎著馬緩緩從集市中穿過,走到一處賣糖人的攤子前,他低頭問道:“昊兒,要不要糖人?”</br> 昊兒還小,對捏出了各種造型的糖人挺稀奇,聞言點頭:“要兩個,帶一個給弟弟。”</br> 謝錦笑了笑:“不行。”</br> “為什么?”</br> “天氣熱,這個容易化掉。”謝錦低頭道,“而且我們買一個拿著玩可以,但不可以吃。”</br> 昊兒擰眉,還想問為什么,卻聽謝錦道:“想要什么造型的?”</br> 昊兒看了一眼攤子上各種形狀的糖人:“老虎。”</br> 于是謝錦給了老板兩個銅錢,買了一個糖人給昊兒拿著,策馬繼續往前面走,走到一處投壺的地方,昊兒伸手道:“他們在干什么?”</br> “投壺。”</br> “投壺是什么?”</br> “一種有趣的游戲。”謝錦握著韁繩停下,把一個男子把手里的箭利落地投進壺里,“看到了嗎?就是這樣投進去,投不進去就算輸,這個要練眼力,以及學著控制手臂上的力道,掌握了技巧就能輕松命中了。”</br> 昊兒哦了一聲,表示了解。</br> “太晚了,我們回去吧。”謝錦道,“改天有空再出來玩。”</br> “嗯。”</br> 到了前面人少的地方,謝錦加快了駿馬奔跑的速度,然后低聲問道:“昊兒看到我方才買糖人用的銅錢了嗎?”</br> “看到了。”</br> “百姓掙錢辛苦,民間大部分百姓都是用銅錢買東西,平時你在大正宮看到父王或者母皇賜給臣子們銀子,或許會認為銀子就是平常花用最多的錢,其實不是。”謝錦道,“百姓們大多一年才能賺個十幾二十兩銀子,他們過日子很節省,不能亂花錢,用錢的時候要把銀子換成銅錢,方便采買,除非置辦貴重的東西才需要動用銀子。”</br> 昊兒點頭:“哦。”</br> 謝錦一手握韁,騰出一只手摸了摸他的頭:“今晚錦叔說得太多,昊兒不一定能全部記住,不過沒關系,我們以后抽空就出來看看,慢慢的就什么都懂了。”</br> 昊兒抬起手里的糖人:“這個為什么不能吃?”</br> “因為昊兒身份尊貴,不能亂吃宮外的東西。”謝錦道,“萬一有人下毒怎么辦?”</br> 昊兒蹙眉:“那個小販就只是普通百姓,他為什么要下毒?”</br> “不是他為什么要下毒,而是以防萬一。”謝錦笑道,“這個糖人其實是沒毒的,但是在昊兒自己不能分辨出是非善惡,沒有足夠的自保能力之前,外面的東西不能吃,這是規矩。”</br> 昊兒若有所思,隨即點頭:“嗯。”</br> 天色已經不早了,謝錦加快速度回內城,一路策馬疾奔,讓昊兒又享受了一回御風馳騁的感覺。</br> 抵達宮門口停馬,謝錦把昊兒從馬上抱下來,抬腳走進宮門,卻見幾個內閣大人正從宮里走出來,雙方迎面相遇,彼此皆是一愣。</br> 謝首輔率先開口:“這是干什么?”</br> “太子殿下?”一位內閣大臣看見謝錦抱著的孩子,頓時一驚,“小謝大人帶著太子出宮了?”</br> 謝錦朝諸位大人見禮,態度從容不驚:“下官有事在身,諸位大人慢走。”</br> 話落,他帶著昊兒舉步離開。</br> “這……”</br> 諸位大人面面相覷。</br> 謝首輔沉吟:“太子殿下以前是長公主帶大的,長公主對他甚是疼愛,這么晚了,謝錦應該是剛從長公主府把太子接了回來。”</br> 諸位大人聽了這個解釋,似是覺得合理。</br> “應該是這樣沒錯了。”其他大人說道,“不過太子到底還小,經常出宮到底不太安全,長公主殿下想念小太子的話,其實可以進宮照看。”</br> “是啊,宮外多危險,萬一被歹人盯上,后果不堪設想。”</br> “太子可是東陵儲君,身份尊貴,萬萬不能冒險。”</br> 謝首輔淡定地嗯了一聲:“本官也是如此想法,以后有機會一定跟攝政王好好說說,小太子還是少出宮為好。”</br> 諸位大人紛紛點頭,轉身往宮門外走去。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