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錦看了莫陵安一眼：“楚南衣回去了？”</br> “女皇陛下聽說我們回來，特意放了清靈姑娘一天假，讓她回去陪陪自己的夫君。”莫陵安語氣酸酸的，“這有了妻室的人就是不一樣，歸心似箭，恨不得每天都窩在內宅跟嬌妻情意綿綿，只把一個堂堂男兒折騰成了繞指柔，沒一點男子氣概。”</br> 這句話一出，謝錦和軒轅曜同時朝他看去。</br> “怎么？”莫陵安甩開扇子，“我說得不對？”</br> “你有本事這輩子都別成親，看莫大人會不會打斷你的腿。”謝錦翻身上馬，轉頭看向軒轅曜，“曜曜，我們先回謝家，別理他。”</br> 軒轅曜利落地上了自己的馬：“你先把宗羽裳帶回去安頓，我去安置黑曜軍。”</br> 謝錦擰眉，想到還在城門外待命的黑曜軍，眉心微攏：“我跟你一起去。”</br> “你有完沒完？”軒轅曜皺眉瞪他一眼，“非得跟個小姑娘一樣粘人？”</br> 莫陵安噗嗤一笑：“謝九爺也有今天。”</br> 謝錦深深吸了一口氣，只想把莫陵安那顆腦袋擰下來當鞠踢。</br> “你先回去。”軒轅曜道，“我半個時辰之后就到。”</br> 黑曜軍將士都是軍令如山的人，他出去下了命令就成，又不是像照顧孩子一樣把他們一一領回軍營去，耽擱不了多長時間。</br> 況且將士們此行也辛苦了，應該讓他們回去好好休息休息。</br> 謝錦于是也沒再說什么，畢竟只是分開半個時辰。</br> 回到謝家，他讓人給宗羽裳安排住處，離錦園稍微遠一點，最好抬頭不見低頭也別見。</br> 宗小少爺難得沒有再開口，很安靜地隨著謝家下人去了廂房。</br> 九爺歸來，謝家府邸里瞬間忙碌了起來，迎接的迎接，伺候的伺候，錦園的下人趕緊給出遠門歸來的公子準備熱水沐浴，命廚房多準備公子愛吃的菜，謝錦沒忘記吩咐加幾道軒轅曜愛吃的，于是下人明白稍后曜世子也會來，錦園內外瞬間殷勤忙碌了起來。</br> 謝錦沐浴更衣之后去見了母親，請個安，很快就回了錦園。</br> 沒過多久軒轅曜就來了，看得出是策馬飛奔而來，謝錦給他準備好了衣服，像個賢妻良母似的，溫柔地笑著：“我已經讓人準備好了熱水，曜曜先去泡個澡？”</br> 軒轅曜輕咳一聲，從容淡定地點頭：“也好。”</br> 于是謝錦帶他去沐浴。</br> 軒轅曜在帝都暫時還沒有自己的府邸，以前的淮南王府他沒怎么住過，也呆不慣，自從跟謝錦確認了關系之后，他平常住在軍營大帳里，得了空就過來謝家，對錦園的陳設布局早已熟悉得不能再熟悉，就像待在自己家里一樣。m.</br> 謝錦已經洗過，這會兒就專心伺候著心上人，一邊伺候著一邊說道：“你原本根本沒打算留在錦園住下，是不是？”</br> 軒轅曜不解他的話意：“什么意思？”</br> “主上讓我們明日一早都去上朝，你為什么說不用去？”</br> 軒轅曜靠著浴桶，皺眉看他：“我以前都沒上過朝。”除非有什么特別重要的大事，否則他什么時候上過朝？</br> “那明天能一樣嗎？”</br> 軒轅曜表情古怪：“我又不需要賞賜。”</br> 謝錦聞言，忍不住抬手掐了一下軒轅曜的臉：“我真是服了你。”</br> “我怎么了？”軒轅曜拍開他的手，“你故意找事？”</br> 謝錦道：“在外面立了功回來，主上通常都會給兩天假，既然給了假，你自然應該跟我住在一塊兒，都住一塊兒了，明天早上不該一起去上朝嗎？你居然還一心想著回去軍營，是不是根本就不想跟我待在一塊兒？”</br> 軒轅曜摸了摸鼻子：“我沒這個想法。”</br> 謝錦冷笑：“還狡辯？”</br> “我不是又跟著你來了嗎？”軒轅曜瞪他，“黑曜軍將士也辛苦，你就只想著你自己。”</br> “既然知道黑曜軍辛苦，為什么不能給他們也放兩天假？”</br> 軒轅曜語塞：“我方才已經給安逸和余樊他們說了，明后天休息兩天。”</br> 雖然聽起來好像還是主將想偷懶，但黑曜軍確實該放假休息一天，軍營里輪值不能亂，一半人明天休息，一半人后天休，他已經讓安逸和余樊安排了下去。</br> 謝錦挑眉，嘴角忽然勾起一個戲謔的弧度，“你是不是怕我對宗羽裳做些什么，所以才急吼吼地跟過來？”</br> “閉嘴。”軒轅曜瞬間惱羞成怒，“少給我胡說八道。”</br> “吃醋了就直說，不要這么口是心非。”謝錦忍不住又去捏他的臉，“是不是看宗羽裳住在謝家，所以必須親自守著才安心？”</br> 軒轅曜面無表情地看他：“你又要說我不信任你了？”</br> “當然不是。”謝錦笑了笑，“我很歡喜曜曜能偶爾吃個醋，這說明曜曜在乎我。”</br> 軒轅曜輕哼。</br> 泡完澡，謝錦幫他把身體擦干，上手就攬著他的腰，湊過去親他的下巴，“曜曜，我就喜歡你一個。雖然主上讓我暫時安頓他，不過曜曜放心，不到萬不得已我絕對不跟他見面，更不會跟他有任何的肢體接觸。”</br> 軒轅曜覺得這樣的姿勢太不自在，推開他的臉，順勢拍開他不安分的爪子，拿過外袍披上，轉身往內室走去。</br> 謝錦跟在他身后，見軒轅曜沉默地坐在床沿，目光難得安靜地看著他。</br> “怎么了？”謝錦挑眉。</br> “這一去綿州，又得分開半年之久。”軒轅曜惆悵地嘆了口氣，“離開我的眼皮子底下，也不知你又要作什么妖，我這心情很難好得起來。”</br> 謝錦嘴角輕抽，隨即低笑：“曜曜至于這么說我？”</br> 舍不得就說舍不得，非得嘴硬。</br> “你最好給我乖一點，要是再讓我聽到什么風言風語，回來我就休了你。”</br> 謝錦低笑：“我一定潔身自好，像曜曜練兵一樣打造軒轅塵，讓他早日能獨擋一面，我就可以早些回來跟你團聚。”</br> 軒轅曜默默看著他一會兒，終于也伸手環著他的腰，“好吧，確實挺舍不得你的。”</br> 半年時間挺長的。</br> 謝錦也有些惆悵：“我也舍不得你。”</br> “小別勝新婚。”軒轅曜道，“去綿州外放回來之后你就是朝堂上的中流砥柱，軒轅塵也會完成他外放的政績，回到朝堂上做主上的肱骨大臣。”</br> 謝錦擰眉：“主上之前把你當兒子帶，現在讓我把軒轅塵也當兒子帶，軒轅塵以后仕途順了，又不給我養老送終，你說我圖什么？”</br> 軒轅曜表情古怪：“你的意思是，我以后要給主上養老送——”</br> “噓。”謝錦連忙捂住他的嘴，“大逆不道的話最好別說，萬一被傳到主上耳朵里，你這身皮肉又得遭殃。”</br> 軒轅曜拉下他的手：“主上比我大不了幾歲，怎么可能把我當兒子養？你少胡說八道。”</br> “我就是打個比方。”</br> 軒轅曜靠在床頭：“主上也就是對自己看重的人才費心思，軒轅塵是個好苗子，為國為民能做個好官，就是膽子小，沒什么魄力。其實按我的想法，就該把他丟到軍營里訓練一段時間，訓練出一副強健的體魄，其他方面也才能跟著強大起來。”</br> 謝錦聞言，若有所思：“這倒是個不錯的提議。”</br> 剛回到家里陪母親和妻子吃飯的軒轅塵，忽然打了個寒顫，林嘉抬眸看他：“怎么了？”</br> “沒事兒。”軒轅塵溫潤一笑，“方才突然有點冷。”</br> “冷？”林嘉詫異，“眼下已經進了六月中，外面太陽大得能把人都烤糊了，這兩天熱得我跟娘都不想出門。”</br> 喬氏點頭：“確實挺熱。”</br> 軒轅塵嗯了一聲，他也知道天氣熱，方才不知怎么的就打了個寒顫。</br> 很奇怪。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