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女聽到這句話，臉色微變，大概沒料到南曦會有這么大的膽子，在皇后的鳳儀宮外還敢這么說話。</br> 帝都世家不少，滿朝文武家中都有女兒，可哪個女子在被皇后召見的時候不是乖乖地等著？</br> 就算皇后故意刁難，也沒人敢表示不滿，唯有南曦除外。</br> 宮女低頭，走到皇后面前，小心翼翼地又稟報了一句，甚至貼著耳朵低聲把南曦的話重復了一遍。</br> 皇后聽完，臉色當即就冷了下來。</br> 果然是仗著攝政王的權勢就不知天高地厚，進了宮還敢這么囂張？</br> “南姑娘不會是等得不耐煩了吧。”白蝶淡笑，適時地火上澆油，“這才剛來呢，怎么這點耐心都沒有？她就算如何囂張跋扈，在皇后娘娘面前也該維持著最基本的恭敬吧。”</br> 皇后聽到這句話，臉色當即就冷了下來。</br> 她今年也才十七歲，嬌生慣養出來的世家千金，祖父是內閣元老，皇帝倚重的重臣之一，她的父親手掌兵權，雖不如攝政王戰功赫赫，卻也是朝中得力的大將。</br> 皇上要對付攝政王，還需仰仗她父親和祖父，所以白柔柔自有心高氣傲的本錢，也因為年紀還不大，尚未練就沉穩不驚的心態，此時眼看著怒意就要化作刀鋒。</br> “奴婢去看看吧。”皇后身邊的大宮女桃枝及時地開口，微微俯身行禮，面上帶著淡而恭敬的笑意，“娘娘不必為了個不懂規矩的人生氣。”</br> 白柔柔這才壓下了自己的脾氣。</br> 差點忘了，殿內還有這么多嬪妃在，她斷不可讓人看了笑話。</br> “去吧。”她語氣淡淡，“就說本宮身體不適，剛剛起身，讓她在外面等一會兒。”</br> “是。”</br> 桃枝應了聲，轉身往外走去，白蝶也跟著了出去。</br> 她就想看看南曦是如何吃癟的。</br> 眼下正是暖春時節，此時又是早上，氣候正是舒適。</br> 南曦站在外面倒也沒多難熬，但她耐性有限，也沒興趣陪皇后和后宮一眾嬪妃玩什么下馬威的把戲。</br> “南姑娘。”桃枝走了出來，看到站在殿外的南曦，淡淡一笑，“皇后娘娘昨晚睡得晚，身子稍有不適，這會兒才剛起身，你稍候片刻。”</br> 稍候片刻？</br> 南曦保證，她若真的在這里稍候片刻，這“稍候”的時間絕對不會少于一個時辰。</br> 宮里這些娘娘們折磨人的手段，她就算沒親自見識過也聽說過。</br> 而且剛起身？</br> 那方才殿內嘰嘰喳喳的都是一群女鬼在說話？</br> “皇后在休息？”銀月皺眉，語氣冷冷，“你是睜著眼睛說瞎——”</br> “銀月。”南曦偏頭看了她一眼，淡淡一笑，“沒關系。”</br> 銀月臉色微變：“可是姑娘——”</br> “皇后娘娘休息要緊。”</br> 白蝶嘴角浮現冷淡的笑意：“南姑娘果然懂事，那我們就不打擾你了，煩請南姑娘好好在這里等著，千萬別失了禮——”</br> “你可以回稟皇后娘娘，讓她不用著急。”南曦打斷了她的話，語氣清淡而不以為意，“我等會兒再過來也可以。”</br> 說罷，竟直接轉身往外走去。</br> 什么？</br> 桃枝愕然，一時有些反應不及。</br> 覲見皇后，什么時候還有等會兒再過來的說法？</br> 白蝶顯然也沒料到南曦會是這般反應，詫異之后，見她居然真的往外走去，不由怒道：“南曦，你好大的膽子！”</br> 南曦轉過身，不解地看著白蝶。</br> “皇后娘娘召你過來問話，你怎能自行離開？”</br> “但皇后剛起身，還要洗漱更衣，不是嗎？”南曦淡笑，似乎完全不明白先離開有什么不妥，“有人在這里等著，皇后娘娘可能會著急，一著急就會發脾氣，宮女伺候洗漱就會戰戰兢兢。我暫且離開，皇后若是沒休息好也可以再好好睡一會兒，養好了精神再見我也不遲，我不著急的。”</br> 你不著急……</br> 白蝶一口氣差點上不來。</br> 誰管你著不著急？合著你還沒弄清楚是誰要見誰吧？</br> 就算是宮里的嬪妃到了此處，趕上皇后娘娘正在休息，也得乖乖地等著，誰敢自己離開？</br> 簡直一點規矩都沒有。</br> “白姑娘，攝政王脾氣不太好，我不能離開他太久。”南曦平靜地看著臉色不虞的白蝶，淡淡一笑，“攝政王見過皇上之后過來若是見不到我，只怕會生氣。”</br> 銀月點頭：“沒錯，我家王爺脾氣不太好，見不到姑娘會很生氣。”</br> 攝政王一生氣，遭殃的也不知會是誰？</br> 白蝶臉色一變：“你拿攝政王來壓我？”</br> “白姑娘別太高抬自己。”南曦淡淡一笑，笑意充滿著譏誚，“拿攝政王壓你？你覺得自己配嗎？”</br> 白蝶臉色鐵青：“南曦！”</br> “南姑娘在皇后娘娘這鳳儀宮里，居然也敢擺架子。”桃枝目光落在南曦身上，皮笑肉不笑地開口，“皇后召見南姑娘是對南姑娘的抬愛，南姑娘就算不懂宮里的規矩，也不該這點時間都不能等吧。”</br> 果然不愧是伺候皇后的大宮女。</br> 這說話的深度就是跟白蝶這種被嬌慣出來的千金小姐不一樣，兩句話就把話中的重點放在了“不能等”三個字上。</br> 不愿等，不能等，這是沒把皇后娘娘放在眼里？</br> 南曦表示，她的確沒把皇后放在眼里。</br> 若是尋常時候，她當然不介意等上一等，可今日皇后分明是借著召見的名頭給她下馬威，或者說，故意想刁難她。</br> 白蝶和桃枝心里同樣清楚。</br> 可那又如何？</br> 大不敬的帽子扣在任何人頭上，都會使人惶恐。</br> 對南曦卻不起任何作用。</br> 所以她并不想配合皇后，既然她要讓南曦難堪，那么南曦自然也不介意讓皇后在后宮嬪妃們面前沒面子。</br> “等皇后娘娘有空，我再過來吧。”南曦留下這句話，轉身就往外走去，“銀霜，去看看你家王爺到哪兒了，我們該回去了。”</br> “是。”</br> 她說走就走，絲毫猶豫都沒有，甚至完全不介意讓白蝶和桃枝知道，她就是仗著攝政王的權力目中無人，連皇后都不放在眼里。</br>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