軒轅塵壓下心頭情緒,溫和說道:“我明白九爺的意思,我們現在最正確的做法是驅車趕到住處安置下來,了解受災細情,然后制定一個詳細可靠的賑災計劃。”</br> 但這個計劃必須是確保無人破壞的,若中途有人鬧事,這么多災民亂起來可不是鬧著玩的。</br> 謝錦嗯了一聲:“做大事不能屈服于一時的心軟,要從大局考慮。我們來得早,沒有什么太大的延誤,除了一些猝不及防之下被大水淹沒的百姓之外,餓死的應該還沒發生,所以不用太過擔心,他們現在食物短缺,挨餓肯定會有,卻也不至于餓死。”</br> 軒轅塵點了點頭,沒再說話。</br> 馬車走得很快,沿街到處都是面黃肌瘦的災民,卻不見半個官員在街上走動,兩人把這些都看在了眼里卻都默默無語。</br> 很快抵達一座尋常的宅子外面,出來接他們的年輕男子看起來也就二十七八歲左右,著一身青色緞袍,肚大腰圓,長得像個彌勒佛似的,看起來像是這一帶的富商。</br> 兩人下車,跟著男子一起走進宅子。</br> 軒轅塵心下覺得有異。</br> 帝都距離此時路途甚遠,他跟謝錦一路行來快馬加鞭趕來,幾乎未曾有過耽擱,若是朝廷發下詔令,應該也不會比他們更快抵達,怎么綿州這里的人看起來卻像是認識謝錦似的?</br> “他叫陳興。”謝錦轉頭看向軒轅塵,“你可以叫他陳老板。”</br> 軒轅塵溫和道:“陳老板。”</br> “不敢當。”陳興連忙開口,“公子叫我的名字就好。”</br> 三人一道入了屋子,屋里有幾個人在等著了,見到謝錦到來,皆是微微躬身行禮。</br> “這是帝都來的謝家九爺。”陳興開口介紹,“楚公子來信說,一切物資聽謝公子調動,朝廷來的賑災銀延后十天會到,眼下賑災要緊。”</br> 眾人聞言,連忙點頭應是。</br> “我代表女皇陛下和攝政王感謝諸位配合。”謝錦微微欠身,“陛下有旨,綿州水患于百姓已是一大災難,必須控制糧商借機哄抬糧價,杜絕任何官員貪墨賑災銀兩,避免給百姓們的困境雪上加霜。安置好百姓之后,再行加固河堤,這筆銀兩也是由朝廷撥款,諸位不用擔心。”</br> 頓了頓,“另外,攝政王說了,雖然不可借機哄抬糧價,但只要諸位糧商配合朝廷賑災,朝廷撥下的賑災銀兩一律按照往日價格的兩倍付給各位,絕不讓諸位蒙受任何損失,也不讓各位白忙一場。”</br> 屋里幾人聞言,連道不敢。</br> “天災人禍無可避免,但皇恩浩蕩卻是百姓福祉。”一個中年男子說道,“我等配合賑災乃是義不容辭之事,謝公子言重了。”</br> “沒錯,女皇陛下心系蒼生,是天下百姓的福氣,草民能在太平盛世之中得以賺取微薄銀兩,養家糊口,一家老小過得安穩舒適,皆是陛下皇恩浩蕩,眼下能為陛下做些什么,實乃草民等人的福氣,不敢借機賺取不該得之才,糧價該是如何就如何,無需兩培。”</br> 謝錦從容淡笑:“這兩倍的價格是女皇陛下定的,跟我無關,我也做不了主。”</br> 其他糧商聞言,只能應是。</br> 軒轅塵不發一語地聽著,不管心里如何想法,面上卻始終不動聲色,也不輕易開口詢問。</br> “謝公子長途跋涉,應是很辛苦,我讓人帶您二位先去安頓下來,吃了晚飯,好好休息一夜。”陳興說道,“其他的事情讓各位老板們先去安排。”</br> 謝錦點頭。</br> 于是諸位老板紛紛告退。</br> 陳興表情嚴肅下來:“隔壁幾個鎮的糧商老板這兩日跟知州大人接觸密切,送銀子的送銀子,送字畫的送字畫,還有直接送美人的……公子若是晚來兩日,百姓們困境加重,隔壁幾個鎮上的糧商就開始坐地起價了。”</br> 軒轅塵心頭微沉。</br> 謝錦淡淡點頭:“我知道了,你按照計劃安排下去,明日一早在各個鎮街口施粥發放饅頭,每日兩次,先把百姓們眼前的難關度過去。”</br> “是。”陳興點頭,“不過水災來得突然,方才那幾位老板手里囤積的大米有限,支撐不了幾日。”</br> 綿州各個鎮加起來十多萬人口,受災人數達一半之多,那些無良的糧商握著糧食不放,只指望著方才這幾人,糧倉里縱有再多的糧食也會很快消耗完。</br> 這也是其他糧商這兩天積極打點知州的原因,他們正在從各地收糧食過來囤積,打算再等幾日時機成熟了就把大米以翻幾倍的價格賣給百姓,坐等暴富。</br> 謝錦道:“楚南衣已經從其他地方調撥糧食過來,不日就會抵達。”</br> 陳興這才松了口氣:“是,我這就去辦。”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