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之后的第一天朝會以大臣們慷慨激昂開始，以齊聲應是結束，好像天空連續(xù)打了數(shù)記響雷，噼里啪啦像是要天降狂風暴雨似的……然而還沒等烏云密布呢，天空已經(jīng)放了晴，白讓人心驚一場。</br> 直到一聲“退朝”響起，眾人齊齊松了一口氣。</br> 但早朝結束，不代表事情就此結束了。</br> 謝首輔正要轉身離開大殿，前后左右諸多同僚就圍了過來，謝首輔轉頭看了看，左邊的張大人、王大人、徐大人皆是一臉的同情之色，再看看右邊，吳大人，陸丞相，葉侍郎，諸位內(nèi)閣同僚一臉憐憫外加一言難盡的神色。</br> “首輔大人……”張大人欲言又止。</br> 謝首輔挑眉：“干什么？”</br> “雖然作為父母，肯定是不愿意看到這樣的事情發(fā)生，但是既然已經(jīng)發(fā)生了，我們只能節(jié)哀順變……”</br> 節(jié)哀順變？</br> 這話說的有點過分了。</br> 謝首輔不冷不熱地說道：“謝家這個年過得很好，沒有人過世，連小廝和侍女都活得健健康康，張大人若是不會說話，信不信我馬上讓你節(jié)哀？”</br> 張大人臉色一變，連忙訕笑：“下官口誤，首輔大人見諒。”</br> 吳大人語重心長地說道：“首輔大人心情不太好，我等都能理解，畢竟這樣的事情的確不太光彩……”</br> “哪樣的事情不光彩？”謝首輔打斷了吳大人的話，淡淡一笑，“我覺得挺光彩的，我家錦兒也算是開創(chuàng)了前無古人后無來者的先例，讓能讓陛下為這一樁特殊的感情賜婚，足見女皇陛下和攝政王對錦兒的厚愛。”</br> 吳大人語塞：“……”這算是自我安慰嗎？</br> “首輔大人不用強裝無所謂，該難過就表現(xiàn)出來，畢竟誰也不愿意發(fā)生這樣的事。”內(nèi)閣岑大人溫言安慰，“謝家門庭顯赫，可是若無香火傳承也確實是遺憾。”</br> “岑大人此言差矣，謝家怎么會沒有香火傳承？”陸丞相到底替謝首輔說了句話，“謝家還有其他庶子，到底也沒斷了血脈不是？”</br> 謝首輔漫不經(jīng)心地點頭：“丞相大人說得對。不過我真不難過，你們多慮了。”</br> 圍過來的眾人都是一副“我明白，我了解”的表情，不約而同地認為謝首輔此時就是強顏歡笑，不愿意被人看笑話，一個個自以為是得讓人想揍上一頓。</br> 謝首輔懶得搭理這群白癡。</br> 然而不知突然想到了什么，他停住邁出去的步子，忽然沉沉嘆了口氣，面露憂郁懊悔之色。</br> 吳大人連忙道：“謝大人這是怎么了？”</br> 謝首輔神色郁郁。</br> “首輔大人若有什么不痛快，大可以說出來。”內(nèi)閣岑大人道，“我等不會笑話你的。”</br> 大人們你一言我一語地安慰，皆自欺欺人地當做方才激烈彈劾謝錦一事未曾發(fā)生過——其實若真的說彈劾，倒也不是。</br> 朝堂上這群老狐貍，真正的目的只是想試探女皇陛下和攝政王的態(tài)度罷了，比起謝錦嫡子亂七八糟的感情，他們更想知道陛下和攝政王是不是真的有了對付謝家的意思，這樣才方便他們以后迎合圣心，為自己的仕途做好打算。</br> “其實我本不想說的。”謝首輔轉頭看了一眼，似是有所顧忌，不由自主地壓低了聲音，“雖然錦兒這件事非我所愿，可到底已經(jīng)發(fā)生了，圣旨賜婚已是板上釘釘?shù)氖虑椋瑹o可更改，我只能接受。但是各位大人可能不太清楚這件事發(fā)生的起因。”</br> 起因？</br> 難道還有其他隱情？</br> 眾位大人頓時精神一震，目光灼灼看著謝首輔。</br> 謝首輔輕咳一聲，很不想承認這些同僚此時的表情看著著實有些蠢：“我今日給你們提個醒，但是你們出去不能亂說，否則揣測君心這一條罪名都夠你們喝一壺的。”</br> 眾人紛紛表態(tài)：“謝大人快說，我們保證保密。”</br> “對，絕不泄露半句！”</br> “到底是因為什么？”</br> 謝首輔沉默片刻，像是有些難以啟齒，再次沉沉嘆了口氣：“原本是錦兒不自量力……”</br> 嗯？</br> 不自量力？</br> 諸位大臣聚精會神地聽著，生怕聽漏了什么重要的信息。</br> “錦兒得了狀元之后，深受陛下和攝政王寵愛，一時意氣風發(fā)，風頭無倆，居然生出了想要進陛下后宮的意思。”</br> 什么？</br> 后宮？</br> 大臣們一驚。</br> “我估摸著陛下突然賜婚，應該跟這個有關系，而且賜婚圣旨一定不是陛下心甘情愿下的，說不定就是攝政王的主意。”謝首輔說著，臉上浮現(xiàn)隱憂，“所以如果諸位大人不希望自己的兒子以后也莫名其妙被賜婚給一個男子的話……”</br> 各位大人臉色一變，不由就想到了方才在殿上女皇陛下一個勁地維護謝錦和軒轅曜，并且強調(diào)賜婚圣旨的嚴肅性，再三表示這件事是她和攝政王同意了的……所以，此事其實完全是攝政王一個人的主意？</br> 攝政王一直以來的占有欲都特別強，霸道而強勢地把持著陛下的后宮，任憑他們?nèi)绾蝿裰G，始終都沒能讓女皇陛下后宮里多一個人……眾位大臣一想到年前遞上去的折子，這會兒渾身冰涼。</br> “沒事。”葉大人有些慶幸地開口，“我家昶兒已經(jīng)成了親，不會再被賜婚……”</br> “這可不一定。”首輔大人不冷不熱地說道，“萬一賜個貌美的少年郎……哦不對，貌不貌美不重要，重要的是，就算陛下賜給你兒子一個小廝做妾，于葉家來說同樣不太好聽吧。”</br> 葉大人臉色猝變。</br> 其他大臣更是驀然想到了當年陛下接連給謝錦賜了好幾個美少年的事情，好像過去也沒多久，他們印象還挺深刻的，沒料到謝錦嫡子最后居然真的就被賜給了一個男子，還是皇族貴胄……</br> 淮南王世子也是個不可多得的青年才俊，年輕武將，陛下這一賜婚，一下子就解決了兩個皇夫人選……哦也不對，軒轅曜乃是皇族貴胄，不可能成為皇夫人選。</br> 可還是遭了池魚之殃。</br> 大臣們脊背發(fā)涼，不由生出了拔腿就走的沖動。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