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靈的事情長公主沒再過多干涉,參加過阮家的賞花宴之后,接連幾日她就待在長公主府沒出門,跟隱鋒一起賞賞花,喝喝茶,聊聊天。</br> 天氣一天天轉冷,越臨近臘月越是冷得刺骨,帝都貴女也都減少了走動,整日待在屋子里烤著炭火取暖,偶爾需要出來走動時也個個裹著御寒的皮毛大氅,捧著手爐,凍得瑟瑟發抖,連維持最基本的風度都有點難。</br> 被寒風一吹,肌膚更是凍得青白,連美麗動人的容貌都要減損幾分光澤。</br> 清靈安安靜靜地待在大正宮,每日兩貼藥給攝政王煎好端過去,親眼看著攝政王喝下才安心,三日一次的藥浴在行針之后開始,行針時都是晚上進行,女皇陛下也在,行針結束剛好調好的藥浴也已經準備好,清靈試了試水溫便退了下去。</br> 攝政王藥浴時,女皇陛下就陪在一旁跟他聊天,順便討論一下這幾天發生的事情。</br> 日子就這么平平淡淡地過了幾天,臘月初六,阮大人四十五歲大壽到了,要在府中舉辦壽宴,清靈作為女兒,理該回去給父親拜壽——陶氏已經通過葉大人輾轉把話遞到了宮里,清靈不回去都不行。</br> 恰好昨晚行過針,也做了藥浴,下一次的藥浴在三日之后,清靈請個一天假也不妨礙,只要傍晚之前趕回來煎藥就成。</br> 把早上的湯藥呈上,容毓也沒為難她,把藥端起來喝完,并喊了銀霜和青陽進來,“今天西平伯府辦壽宴,你們倆去挑一件像樣的賀禮,跟清靈一起帶去西平伯府。”</br> 青陽應下:“是。”</br> 清靈恭敬叩謝王恩,帶著青陽挑來一株大珊瑚樹出了宮。</br> 南曦下朝回來,轉頭看了好幾眼,確定大正宮少了三張熟面孔,奇怪地看向容毓:“他們人呢?”</br> 容毓抬手給她脫下披風,轉手遞給銀月:“西平伯今天大壽,陶氏托人帶話進了宮,我讓清靈回去了。”</br> 南曦走到窗前錦榻上坐了下來,伸手接過宮女呈上的香茗,淺啜一口:“銀霜和青陽也跟著去了?”</br> “嗯。”容毓點頭,“我讓青陽挑了一件賀禮帶過去……曦兒可還有什么別的吩咐?”</br> 女皇陛下看他一眼:“沒什么吩咐。你的藥按時喝了?”</br> “喝了。”容毓乖巧點頭,“不然你以為清靈這么容易就離開?我都忍不住懷疑,她是你派來監視我的奸細。”</br> 南曦失笑:“你就當她是奸細吧。”</br> 容毓也跟著笑,正要伸手把南曦圈入懷里,卻見銀月進門稟報:“陛下,楚南衣求見。”</br> 南曦轉頭訝異:“他回來得這么巧?”</br> 清靈剛離開大正宮不久,楚南衣就回來了?不過南曦算了算日子,楚南衣說的是出門八九天,這個時候回來,嗯,也確實是巧合。</br> 容毓轉身走到南曦隔壁坐下,淡淡吩咐:“讓他進來。”</br> 楚南衣踏進大正宮,拜見女皇陛下和攝政王。</br> 外面寒風凜冽,這兩天連容毓這個公認的強悍男子都在南曦強制性的要求下,整日裹著御寒衣物,不許吹一點冷風,可剛從外面回來的楚南衣,身上卻只穿著一件淺藍色長袍,在凜冬季節顯得跟其他人格格不入,飄逸出塵,俊雅若仙。</br> “平身。”南曦打量了他一陣,暗道外面的刺骨天氣大概是假的,瞧瞧眼前這楚家公子一身清涼的穿著打扮,多有風度,“今日清靈的父親大壽,你得到了消息?”</br> “事先并沒有。”楚南衣回道,“臣也是進了皇城之后才得知此事,順便得到了長公主殿下遞給臣的一些消息。”</br> 南曦不解:“什么消息?”</br> 楚南衣語氣恭謹,表情卻是微冷:“葉家執意讓清靈陪嫁的原因。”</br> 南曦挑眉,下意識地想問一下是什么原因,然而楚南衣明顯不悅的表情讓她若有所思,這樣不悅的情緒大抵是有什么事觸到了他的底線。</br> 南曦沒有打破砂鍋問到底的習慣,便壓下了心里的疑問,淡淡道:“既然你已經知道西平伯今日壽宴,不妨登門送個禮,若是有什么不方便,就讓謝錦跟你一起去。”</br> 楚南衣謝恩。</br> “朕順便賜一道圣旨吧。”南曦淡笑,“也算是給西平伯錦上添花。”</br> 楚南衣跪下謝恩:“臣謝陛下恩典。”</br> “不用謝。”南曦語氣淡淡,“把你家主上的身體調理好,就是對朕最大的回報。”</br> 楚南衣道:“陛下放心,臣一定盡心盡力。”</br> 容毓坐在一旁,安安靜靜地做個漂亮擺件。</br> 告退出了大正宮,楚南衣徑自出宮回府換了件衣裳,從庫房挑了幾件賀禮,剛走出楚家大門就迎面看到了謝錦那張笑得欠揍的俊臉。</br> 一雙狐貍眼風華萬千,唇角勾起的笑意帶著幾分戲謔:“楚公子這是要去給準岳父大人祝壽?”</br> 楚南衣腳步微頓,“你來干什么?”</br> “陪你去湊個熱鬧。”謝錦伸手搭著他的肩膀,哥倆好地往馬車上走去,“爺擔心你在阮家吃了虧,去給你撐場子,感不感動?”</br> 楚南衣揮開他的爪子:“別動手動腳,當心讓曜世子看見,家法伺候。”</br> 謝錦表情一頓,接著很自然地跳上馬車,伸手握著韁繩:“你真是個不識好人心的家伙。”</br> 楚南衣伸手挑開車簾,把賀禮都放在車廂里,他則跟謝錦一左一右坐在馬車前,“你去參加壽宴,就這么空著手去?”</br> “小爺空著手去都是給他面子,還需要帶什么賀禮?”謝錦甩開韁繩,往西城方向趕去,“不過小爺是個有禮貌的人,怎么可能真的空著手?”</br> 說著,他一手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賀禮在這呢。”</br> 楚南衣坐在馬車前,沉默一陣,淡淡道:“如果稍后起了沖突,你別動手,我自己來。”</br> 起沖突?</br> 謝錦玩味地看他一眼:“你這是去給準岳父祝壽,還是準備去干架?”</br> “今天的壽宴對清靈來說,可能意味著一個算計。”楚南衣語氣淡淡,“不過我讓人看著了,若真有意外發生,我不介意讓喜事變喪事。”</br> 謝錦漫不經心地一笑:“這要是真有人欺負到你的頭上,我能坐視不管?”</br> “不用你管。”楚南衣語氣淡淡,“我自己能應付。”</br> “你想怎么應付?”</br> 楚南衣沒說話,他自有解決的辦法。</br> “你是擔心我被彈劾?”</br> 楚南衣道:“你現在是朝廷命官,說話做事必須有所顧忌,不能再跟以前一樣肆無忌憚。”</br> 尤其他掌管刑部。</br> 若連刑部尚書自己都管不住自己的言行,如何有資格去處置行為不端的犯人?</br> 謝錦靜了片刻,唇角勾起一抹笑意:“你能這么為小爺著想,小爺還挺感動的。”</br> “你留著慢慢感動吧。”楚南衣沒好氣地瞥他一眼,“今天最好別給我惹事,不然我就告訴曜世子,就說你在外面拈花惹草還打架,讓他好好治治你。”</br> “拈花惹草?”謝錦皺眉,“我拈什么花惹什么草了?”</br> “你已經是個有夫君的人了,不能隨便替別的男人出頭,否則會被誤會。”</br> 謝錦表情一僵,深深吸了一口氣。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