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嘉雖身份尊貴,卻只是個小姑娘,生辰宴自然不會如朝廷重臣那般隆重,也沒有賓客云集。</br> 除了一些閨閣千金,就只有幾個宗親世子和世家公子接到了邀請,說白了就是年輕人在一起圖個熱鬧。</br> 不過熱鬧歸熱鬧,許多宴席也都是有門道的,誰跟誰交好,誰代表了哪派勢力,言談往來之間總要摸個真假虛實。</br> 女客設宴在芙蓉廳,男賓客則是在清風院。</br> 朝中的大臣們雖然也有利益紛爭,明槍暗箭從未停止過,可他們勾心斗角的方式卻跟女子有些不一樣,就如這些年輕的公子哥,除了個別氣量特別狹小的,其他人顯然都不會選擇在熱鬧的宴席上逞口舌之快,也不會試圖在眾目睽睽之下給誰下馬威,所以氣氛上還算熱鬧,推杯換盞,觥籌交錯,喧鬧無比。</br> 酒過三巡,有下人過來傳達長公主的話:“潑水閣今日有曲水流觴宴活動,各位公子可以前往熱鬧熱鬧?!?lt;/br> 曲水流觴一直以來就是年輕公子和姑娘們熱衷的活動,這個活動無需顧忌男女之別,年輕人在一起吟詩作對,喝酒品茗,氣氛也輕松歡快,還可以在活動中了解自己心儀之人的品行學識,若有看對眼的姑娘也可以展開追求攻勢。</br> 公子們連聲應下:“知道了,馬上就過去?!?lt;/br> “曲水流觴?”端王府世子抬腳往外走去,語氣里帶著幾分期待,“今天公主府里來了不少姑娘,稍后就可以看到究竟誰家的姑娘在才藝上能大放光彩了。”</br> 另一人笑道:“聽說溫家姑娘才情出眾,不知跟去年的狀元郎能否一較高下?!?lt;/br> “狀元郎?”端王府世子挑眉,“顧青書也來了?”</br> “他怎么可能不來?”身穿玄色錦袍的男子語氣意味深長,“丞相府的南姑娘都來了,他能不來嗎?”</br> “丞相府的南姑娘……”端王府世子笑了笑,面上帶著些許趣味,“究竟有什么魔力,能讓攝政王都對她另眼相看?”</br> “長得好看唄,你沒看過這位南姑娘?那才是真正傾城之姿,艷冠群芳。”</br> “攝政王應該不會膚淺地以貌取人吧?”</br> “為什么不能?攝政王不是男人?”</br> 端王府世子沉默片刻,眼底劃過異樣光澤:“與其說是為了她的美貌,我更相信是為了南夫人手里的銀子?!?lt;/br> “噓,你不要命了?這話豈能亂說?”</br> “怕什么?這里又沒別人。”端王府世子左右看了看,壓低了聲音,“攝政王手掌兵馬大權,養兵養馬不需要銀子?從國庫里拿還得皇上御批,哪有自己人手里的銀子用著方便?”</br> 雖說眼下皇上還不敢刁難攝政王,可皇上到底是皇上,名正言順的九五至尊,早晚會把朝政大權都牢牢握在掌心。</br> 皇上若要打壓攝政王,就得從兵權上下手,控制軍餉,削弱兵權,方可達到奪權攝政王的目的。</br> “行了,不說這個。”玄袍錦衣男子顯然顧忌這個話題,及時止住他的話頭,“你方才說顧青書也來了?”</br> “是啊?!?lt;/br> “他人呢?”</br> “不知道,剛才還在清風院呢?!?lt;/br> 兩人邊走邊聊,漸行漸遠。</br> 遠處紫藤密密垂落的長廊上,一襲墨色織金長袍的男子負手而立,修長身姿挺拔,渾身流瀉出凜冽威壓。</br> “小皇叔?”穿著深紅盛裝長裙的長公主雍容華貴地走過來,訝異地看著站在廊下矜貴淡漠的男子,微微屈膝行禮,“小皇叔是跟南姑娘一道來的?宴席上枯燥無聊,我讓嘉嘉帶南姑娘和容樂去桃林中走走,她們小姑娘家在一起也有話聊?!?lt;/br> 容毓沒說話,容顏矜貴淡漠,眉梢眼角縈繞著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離寒涼氣息。</br> “桃林?”長公主身后的年長侍女微訝,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開口,“奴婢方才去準備茶點時,好像看見顧公子也去了桃園的方向…”</br> “胡說八道些什么?”長公主皺眉,偏頭怒斥,“本宮跟小皇叔說話,你胡亂插什么嘴?”</br> “奴婢該死!”侍女當即跪了下來,自己掌嘴,語氣急急地解釋,“奴……奴婢可能是看錯了,攝政王別當真,南姑娘是跟小郡主一起去桃林散步,順便摘些桃花打算用來釀酒,絕不是故意去桃園約見顧公子,請攝政王莫要誤會。”</br> 長公主面上浮現幾分尷尬:“小皇叔別聽一個侍女亂說話?!?lt;/br> 容毓俊美如妖孽般的臉上不見絲毫情緒波動,聞言只面無表情地看了她一眼,隨即轉身離開長廊,全程把長公主和她的侍女當成了空氣。</br> 待他走遠,遠到連一片黑色尊貴的袍角都看不見,侍女才停下了掌嘴的動作,慢慢從地上站起身:“公主。”</br> “都安排好了?”</br> 侍女點頭,面上劃過一抹猶疑:“這樣對顧公子是不是不利?萬一攝政王震怒……”</br> “顧青書已經成了一顆廢棋?!遍L公主冷眼望著容毓消失的方向,“他是生是死,對本宮沒什么影響。”</br> 就算顧青書今日血濺當場,于皇上損失也不大,最重要的是絕不能讓南曦嫁給容毓,否則攝政王如虎添翼,只會更加讓人忌憚。</br> 侍女聞言低頭:“是。”</br> ……</br> 桃林里。</br> 顧青書僵住了腳步,看著橫在自己脖子上的匕首,臉色有些難看:“我跟曦妹說話,下人滾遠一點?!?lt;/br> 南曦嘖了一聲。</br> 聽聽,這語氣多么理所當然,下人滾遠一點?</br> “男女授受不親。”銀月冷道,“要滾也該是顧公子滾遠一點才對。”</br> 顧青書咬牙,恨不得把她甩一邊去,他有很多話要跟南曦說,可銀月手里的匕首泛著森冷寒光,讓他不敢輕舉妄動。</br> 顧青書冷冷吸了口氣,不再理會她,抬頭看向南曦:“曦妹,我早上問了月兒,她說她沒有要刺殺你,這件事是個誤會——”</br> “南月醒了?”南曦挑眉。</br> 顧青書點頭:“是醒了,所以此事是個誤會,你跟我去一趟顧府好不好?我讓她當面給你解釋,南月只是個小姑娘,絕不可能生出傷害你的心思——”</br> “既然她這么善良,你跟她在一起不就好了?!蹦详氐?,“剛好郎才女貌,天生一對?!?lt;/br> --</br> 作者有話說:</br> 寶寶們,今天開始,一千字一章改成了兩千字大章,所以今天更新兩章是四千字,多多留言哦,么噠~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