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院后面有一方溫泉,這個季節能泡個溫泉澡,絕對是一種極致的享受,謝錦把自己和軒轅曜都剝光,走下溫泉池,從頭發絲到腳底板,全身上下每一處都洗得干干凈凈。</br> 就連軒轅曜曾經最不屑的沐浴方式——用香精打過,身上會散發出淡淡清冽的花香味,謝錦也絲毫沒落下地給兩人都用了。</br> 小豹子似醉未醉,微醺之后在溫泉池中泡上一會兒,秀雅的容色越發紅潤,眼神迷離,處處透著讓謝錦無法抗拒的誘惑。</br> 洗了小半個時辰,謝錦帶著小豹子離開溫泉池,拿毛巾擦干身體,一件寬大的披風裹住了兩個人,飛身往寢臥方向掠去。</br> 夜風拂過,幾分涼意刮過肌膚,軒轅曜神志驀地清醒了些:“阿錦。”</br> “嗯?”</br> 軒轅曜聲音緊繃:“你干什么?”</br> 謝錦表情微頓,低眉看他一眼:“方才你有點醉了,我帶你去洗了個澡,正要去就寢……”</br> 就寢?</br> 軒轅曜還沒反應過來,謝狐貍已經把他帶到了寢臥那張超大的床上,思緒有片刻定格,隨即軒轅曜翻身坐起,動作大得直接扯掉了袍服,他連忙拿被子裹住自己,抬眸道:“謝錦。”</br> 情況好像有些不太對勁。</br> 謝錦看著眼前這狀況,慢條斯理用身上的袍服把自己裹住,嗯了一聲:“曜曜,我們剛喝過了合巹酒。”</br> 合巹酒?</br> 軒轅曜皺眉看他:“那不是洞房花燭夜才喝的嗎?”</br> “嗯。”謝錦點頭,“我們喝了合巹酒,就算是成過親了吧。”</br> 軒轅曜想了想,緩緩點頭:“嗯,倒也可以這么說。”</br> 雖說兩人都爭著搶著想當夫君,讓對方做小媳婦兒,但兩個男子到底也不可能真的大操大辦,搞一個隆重的嫁娶成親儀式。</br> 誰為夫誰為妻不過是口頭上的便宜,真要落實到實處,根本不可能。</br> 他不會折了謝錦的驕傲,謝錦也不可能讓他像個女人一樣被娶進門。</br> 他們的感情像夫妻,但更多的是一種靈魂上的相知相惜,相處起來可以像兄弟,比兄弟更一點親密,可以像知己,比知己更多一點旖旎,可以像夫妻,但是比尋常的夫妻更多一點尊重。</br> 軒轅曜覺得這是一種比較純粹的感情,不夾雜任何讓人不舒服的因素。</br> 謝錦眼底隱隱藏著期待和愉悅:“既然已經飲了合巹酒,那我們是不是……”</br> 軒轅曜琢磨著這句話的意思,目光有些古怪地看他一眼:“你想以身相許?”</br> 謝錦嘴角一抽,瞬間意識到自己好像犯了一個錯……他不該讓小豹子去洗澡的,借著方才酒勁兒直接帶上床多好?</br> 這會兒清醒了,好像不太那么好糊弄了。</br> “曜曜。”</br> “別忘了家規上寫的,誰在上誰在下。”軒轅曜語氣悠然從容,“謝錦,如果你敢違反家規,我不介意用家法懲罰你。”</br> 謝錦:“……”</br> “還要來嗎?”軒轅曜問,隨即想起自己好像沒做什么功課,心里頓時沒底,“算了,以后再說。”</br> 說著,朝床上一躺,把整條被子裹到了自己身上:“睡覺。”</br> 謝錦眼睜睜看他裹成一只蠶蛹,深深感受著出師未捷身先死的郁悶和挫敗,片刻之前的期待和愉悅一掃而空,只剩下滿心的惆悵。</br> “曜曜。”</br> 軒轅曜整個身體都被裹在被子里,只露出一張臉,以及那雙漆黑干凈的眼睛:“干什么?”</br> 干什么?</br> 干點讓人歡喜的事情。</br> 謝錦在床沿坐下,試著跟他溝通:“我們早晚都會……”</br> “我還沒做好準備。”軒轅曜聲音淡定,“聽說坊間有很多冊子可以學習,我打算明天去買上幾本看看。”</br> 謝錦詭異地沉默片刻:“不用看那些冊子,我可以教你。”</br> “不用你教。”軒轅曜斷然拒絕,“這種事情我自己去弄清楚,免得夫綱不振。”</br> 謝錦無言以對。</br> 小豹子對振夫綱這樣的事情好像有種讓人無法理解的執念。</br> 夜色深沉。</br> 謝錦獨自坐了片刻,確定今晚旖旎破碎,只得抬手穿好寢衣,緩緩躺倒在床上,無奈地盯著小豹子看了良久,驀地伸手一撈,謝錦把裹成蠶蛹的青年整個撈進了自己的懷里:“曜曜。”</br> “別說話,我都快睡著了。”軒轅曜聲音里帶著幾分困倦,可一雙漆黑瞳眸分明沒一點困意,“明日一早繼續趕路嗎?”</br> “不了吧,先留在這里歇上一天。”謝錦跟他眼對眼,“這兩天天氣不錯,我們可以學學主上,邊趕路邊游山玩水,順便培養一下感情,等回到帝都之后又要開始忙碌,下次有機會出來不知道等到何年何月。”</br> 軒轅曜抿著唇,“阿錦。”</br> “嗯?”</br> 軒轅曜像是有些不解:“你說父王為什么不同意我把世子之位讓給弟弟?”</br> 謝錦淡淡一笑:“傻瓜,這都想不通?世子之位從你出生開始就是你的,你又是嫡長子,于情于理都沒有理由讓給弟弟。”</br> “可是——”</br> “你父王雖然惱火我們倆的感情,但對于香火傳承和世俗非議的惱怒到底敵不過對自己兒子的疼愛,這個時候他若真答應你讓出世子之位,以后帝都權貴會怎么看你?”謝錦語氣淡淡,“你自己雖是心甘情愿,心里卻難免也會失落,甚至胡思亂想。”</br> 軒轅曜搖頭:“竟然是心甘情愿上出來的,我又怎么會胡思亂想?”</br> “父母之愛子,則為之計深遠。”謝錦笑了笑,“你弟弟到底只是弟弟,不可越過了兄長而去,尋常之家尚且如此,何況皇族?況且他現在還小,長大之后鎮守邊關,只領將軍之職,只要有本事,照樣能讓萬千將士敬服,有沒有世子之位都不重要。”</br> 軒轅曜眉頭輕鎖。</br> “如果你真的愧疚自責,以后就好好表現,若立下大功,說不定還能為自己的弟弟求取一個爵位。”謝錦道,“不過這都是以后的事情,你弟弟才剛滿月,現在就想這些太早了。”</br> 軒轅曜一想也是,暉兒還小,暫時還不著急。</br> 等弟弟弱冠,他也就到了不惑之年,到時候一定可以為弟弟掙到一個風光的爵位。</br> “曜曜,等我們歲數到了,就早些從朝堂上退下來去游山玩水,看遍世間美景。”謝錦聲音綿軟,“只有我們兩個人,去大草原,去廣袤山脈,騎著馬肆意奔騰,坐在山巔上看日出日落。累了就以天為蓋,以地為床……”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