軒轅曜聽完,緩緩點頭:“阿錦說得沒錯,臣也覺得寒門子弟比起士族努力踏實,更能吃得了苦,理該給他們一個改變命運的機會。”</br> 與其讓士族子弟在這里混日子,不如把機會都留給那些努力上進的人。</br> 容毓腳步微頓,微微偏頭,漫不經(jīng)心地看向身側(cè)兩人,眼神里透著幾分深沉。</br> “主上?”軒轅曜不解,語氣小心翼翼,“臣說錯了?”</br> “本王還以為今晚需要給你們倆泡上幾根藤條。”</br> 話音落下,軒轅曜和謝錦臉色齊齊一變。</br> “敢偷襲本王,膽肥了。”容毓聲音淡淡,聽不出喜怒,“膽肥也就罷了,表現(xiàn)得還如此糟糕,動手之前就沒想過后果?”</br> 兩人低頭不語,暗道就您那般強悍到可怕的實力,誰的表現(xiàn)都會很糟糕。</br> 至于后果。</br> 軒轅曜乖巧地道:“臣賭主上寬宏大量,不會在這種事上計較。”</br> “本王要是偏偏就不寬宏大量呢?”</br> 軒轅曜語氣越發(fā)恭敬順服:“主上若要責罰,也是臣和阿錦學藝不精,不敢有怨言。”</br> 謝錦點頭:“疼痛有助于長記性。”</br> 容毓面無表情:“是嗎?”</br> “不過臣覺得主上應該不舍得動手。”謝錦接著說道,“主上愛護臣等之心,臣和曜世子銘感五內(nèi),此生無以為報,只能肝腦涂地,好好報效主上——”</br> “阿錦。”軒轅曜瞥他一眼,“別拍得太過。”</br> 謝錦表情很真誠:“我說的都是真心話。”</br> 容毓看兩人一唱一和,抬手朝謝錦的衣襟伸去,謝錦一驚,下意識地躲了一下,隨即在容毓不咸不淡的眼神下乖乖站好,不敢再躲避。</br> “這身夜行衣穿得不錯。”容毓撥開他的衣袍前襟,無意外地看到里面一身黑色,“行頭整得挺像那么回事,可惜沒了用武之地。”</br> 謝錦訕笑。</br> 軒轅曜撓了撓鼻尖,有些尷尬。</br> “看在腦子還夠用的份上,今晚放你們一馬。”容毓轉(zhuǎn)身往大正宮方向走去,“想要挑戰(zhàn)本王,平日里就好好練,以后有空也可以來跟本王討教,本王一定讓你們盡興。”</br> 這算是逃過了一劫?</br> 謝錦和軒轅曜同時吁了一口氣,安靜地跟在容毓身邊,暗道今晚一試,已然明白他家主上的確是不可戰(zhàn)勝的,所以時常討教就不必了,他們不想找虐。</br> 不過有件事憋在心里很久了,想開口,卻總是忐忑。</br> “主上。”謝錦鼓足勇氣。</br> 容毓道:“天色已晚,都回去休息吧。”</br> 謝錦沉默片刻:“臣有件事想求主上答應。”</br> 容毓道:“何事?”m.</br> “臣喜歡曜世子。”謝錦一鼓作氣,“求主上同意我們在一起。”</br> 此言一出,空氣仿佛瞬間安靜下來。</br> 軒轅曜攥緊了手,屏息看著容毓峭拔的背影,心臟咚咚咚劇烈跳動起來,無比的緊張忐忑。</br> “你說什么?”容毓再一次停下來,轉(zhuǎn)過頭,看著謝錦,“本王記得以前提醒過你。”</br> 謝錦神色微緊,一撩袍子直接跪下:“臣知錯,只是臣無法控制對曜世子的感情——”</br> “你呢?”容毓目光微轉(zhuǎn),落在軒轅曜面上,“一點都不意外他對你的感情?”</br> 何止是不意外?</br> 他們早已勾搭成雙,怎么可能意外?</br> 軒轅曜跪在謝錦身側(cè),一副有難同當?shù)募軇荩骸俺家蚕矚g阿錦,求主上成全。”</br> 容毓負手俯視二人:“此前故意遇刺中毒一事,本王還沒來得及問你原因,此時看來倒是不用問了,答案已一目了然?”</br> 謝錦頭皮發(fā)麻。</br> 他想到容毓之前在御書房說的那一句:“本王覺得你已經(jīng)無法再承受更多的罪名加身,所以其他的問題留待日后再問。”</br> 那晚雖說五根藤條沒打完,卻也是因為容毓中途留了情,否則對于謝錦來說,的確無法承受更多的罪名加身。</br> 后來養(yǎng)傷數(shù)日,緊接著就去了上寧查案,沒問完的問題就一直留到了現(xiàn)在。</br> 謝錦沉默片刻:“是臣私心作祟,故意施了苦肉計,引曜世子主動前來。臣公私不分,才導致后面發(fā)生了那些事,臣甘受主上責罰。”</br> 即便是把所欠的藤條都補上,他也不會放棄小豹子。</br> 軒轅曜抿唇:“感情不是一個人的事情,臣也愿意領罰,求主上成全。”</br> 容毓沉默地看著兩人,須臾,語氣淡淡:“都想清楚了?”</br> 兩人同時點頭。</br> “兩個男子之間生了感情,史上不是沒有這樣的先例,但歷來非議不斷,很難讓人以正常眼光看待。”容毓語氣淡淡,“你們確定都想好了以后將面對什么?”</br> 謝錦一聽這話有譜,頓時精神一震,忙道:“臣已經(jīng)考慮清楚了。”</br> 容毓倒是不擔心謝錦,眉心微蹙,目光落在軒轅曜面上:“你呢?”</br> “臣也想得很清楚。”軒轅曜道,“臣不是一時腦熱沖動,臣喜歡跟阿錦在一起,就算以后被人非議,承受異樣眼光,臣也無怨無悔。”</br> 謝錦握緊手,心頭一片溫熱。</br> 容毓沉聲道:“正常夫妻有了子嗣牽絆,經(jīng)年之后就算感情轉(zhuǎn)淡,也依然可以維持親情,你們這樣的關系注定了此生無嗣,確保年少時的新鮮勁過去,以后不會后悔?”</br> “正常夫妻也有白頭偕老和薄情寡義之分。”謝錦低眉,“臣相信,就算陛下到了中年,甚至白發(fā)蒼蒼,主上對陛下的感情也不會褪色。可有些男人在妻子尚且貌美如花之際,就能風流成性,妻妾成群,這是人性的問題,跟有沒有子嗣牽絆并無太大關系。”</br> 軒轅曜擰眉。</br> 他其實很想提醒謝錦,反駁就反駁,可是舉例子的時候也別忘了妻妾成群的男人之中就有他父親謝首輔,這是連自己的父親都罵進去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