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家的覆滅讓所有人始料未及,也來得猝不及防,更是讓滿朝文武驚懼不安。</br> 上寧云氏一族跟蘇策的關系,朝中文武大臣不是不知道,只是了解得并不多,大多人只知道蘇策的妻舅是云氏一族的女婿,蘇云兩家勉強也算是姻親關系。</br> 蘇策手握戶部大權,云氏則是百年商賈世家,彼此既然有了這層姻親,那么朝中有人好辦事的云家自然會得到一些便利——即便只是平民百姓,也明白這個道理。</br> 可是很顯然,蘇家跟云家——或者應該說,蘇策跟云家的關系并不如表面上看起來這么簡單。</br> 蘇策認罪的態度太過平靜,甚至是哀莫大于心死,一種絕望撲面而來,那是自己心里清楚已毫無轉圜余地的結果。</br> 所以也就是說,這件事他的的確確沒有被冤枉。</br> 云家私設馬場,私養兵馬,貪墨巨額銀兩,欺君謀逆……這些罪名都是切實存在的,是云家和蘇策聯手合作的結果。</br> 所以按照律法來說,云家和蘇家都逃不過被誅九族的下場。</br> 權臣和商賈世家的一朝覆滅,無法避免地讓群臣心頭駭然。</br> 可他們心生不安的真正原因不在于云家和蘇家的下場,而是女皇陛下和攝政王毫無征兆地,于風平浪靜之中掌握了大量的罪證,把朝臣的動向盡數掌握在股掌之中,查案悄無聲息,治罪如雷霆出擊,絲毫不給人反擊的機會——這才是最可怕的。</br> 完全沒有一點心理準備,甚至連蛛絲馬跡的氣息都沒有嗅到。</br> 就這么突然的,被置于死地。</br> 蘇策很快被帶了下去,女皇陛下宣布下朝,在群臣恭送下起身離去。</br> 大臣們在帝王離開之后好一會兒,才腿軟地站起身,走出大殿的雙腳像是灌了鉛,邁出去的每一步都沉重無比。</br> 沒有人笑得出來,哪怕是朝堂上跟蘇策存著競爭敵對關系的大臣,此時也著實高興不起來。</br> “首輔大人。”陸丞相疾步追上謝首輔,跟他并肩而行,語調尚能保持幾分鎮定,“咱這位女皇陛下平日里不聲不響的,看著溫柔極了,今日這一出著實讓人捏了一把冷汗啊。”</br> “怎么?”謝首輔偏頭看他一眼,“嚇到丞相大人了?”</br> “若是沒嚇到,那肯定是騙人的,本相里面的衣服都濕了一重。”陸丞相苦笑,“不過我覺得我這還是好的,你沒看到其他大臣的臉色?那一個個蒼白蒼白的,活像是剛生過孩子的產婦,沒一點血色,看來都被嚇到了。”</br> 的確。</br> 步履有些不穩的大臣們陸陸續續跟在身后,臉色白得跟紙片似的。</br> “歷來朝臣被治罪,必是有人先彈劾,或是御史,或是其他文臣,當然有時候也會來自于競爭對手的構陷。”謝首輔不疾不徐地往宮門方向走去,“有人彈劾,若證據確鑿便可定罪,若證據不足,也有時間周旋,可像咱這位陛下和攝政王雷霆風行的查罪方式,大概朝上諸人都是生平頭次見,所以被嚇到也是在所難免。”</br> 他們驚嚇的不是蘇策,而是自己。</br> 蘇家和云家能被悄無聲息地查個底朝天,只能證明女皇和攝政王有自己的眼線和消息來源,皇宮內外不知多少人手時刻盯著朝上各位大臣,他們身后的勢力多大,動向如何,都做了些什么不該做的事情,甚至連晚上如廁幾次說不定都被如實掌握,怎能不叫人心驚膽戰?</br> “其實也不用太緊張。”謝首輔淡笑,聲音不高不低,恰好能讓跟在身后的大臣們都聽到,“攝政王就算真有那么多眼線安排在外面,代天巡狩,也不可能事無巨細什么都查,要查肯定也是查一些有不臣之心的逆臣,搜刮民脂民膏的貪官污吏,或者放任百姓陷入水火而不作為的昏官,以及地方上一些勢力滔天、官府無能為力的地皮惡霸之類。”</br> 說到這里,他轉頭看了眼身后不知不覺跟上來的官員們,淡淡說道:“總的來說,可以歸結為一句話,咱這位陛下和攝政王要的是河清海晏,天下太平。”</br> 陸丞相聞言,緩緩點頭:“首輔大人說得對。”</br> “可在朝為官的,誰沒有一點說不得的事情?”身后有位官員小聲說道,“哪怕邀請幾位同僚去青樓喝上幾杯,私底下都不算什么事,可落到陛下和攝政王眼里,難免被視為作風不正。”</br> 謝首輔淡道:“眼線再多,攝政王和女皇陛下也只有兩個人,兩雙眼睛,哪有那么多精力盯著諸位這些雞毛蒜皮的事情?”</br> “首輔大人的話其實已經說得很清楚了,不管是為官還是做人,沒有誰可以做到跟古圣人似的,挑不出一點缺點。”陸丞相轉身,像是給各位大臣緩解壓力,“各位不妨想想,女皇陛下登基以來,其實也就治過魏王府和蘇家兩宗大案,他們的罪名都是有目共睹的,各位可以參考一下。”</br> 眾臣想了想,似乎也確實如此。</br> 這么一想,心神微松,臉色比方才就好了許多。</br> “就像首輔大人所說的,陛下和攝政王要的是天下太平,你們別做出挑戰陛下和攝政王底線的事情,罪名就永遠落不到你們身上。”陸丞相輕嘆一口氣,覺得這文官之首也挺難做的,還得負責安撫同僚軍心,攝政王應該多發一些俸祿給他,“諸位回去好好想想,想通了,以后就知道該怎么做了。”m.</br> 各位大臣朝謝首輔和陸丞相抱拳施禮:“那下官就先走一步了,首輔大人,丞相大人慢走。”</br> 陸丞相點頭。</br> “大臣們今天都被嚇得不輕。”大正宮里,南曦也是剛坐下來,接過銀月端來的茶水輕啜一口,“接下來的數個月朝上眾臣定會勤政廉潔,多做事少說話,一改以前的不良風氣。”</br> 容毓在她身邊坐下,沉默片刻:“讓楚紅衣領兵去一趟上寧,把云氏一族押解回來。”</br> --</br> 作者有話說:</br> 嗯,沒有阿錦和曜曜的一天,我知道評論又要少了,唉。另外很久很久沒求禮物了,我也幾乎沒怎么求過,今晚看在阿錦和曜曜的份上,寶貝們給我送幾個禮物吧。晚安~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