軒轅曜跟著轉身離開，很快又融入黑夜。</br> “那些蟲卵，平時就這么放在那里？”軒轅曜沒忍住心里的疑惑，開口問謝錦，“它們會不會自己跑掉？”</br> “不會。”謝錦聲音在夜里聽著格外冷靜，“那院子里有特殊的氣味，而且蟲卵還沒成型，活動范圍就那么大，跑不掉。不過若是它們沾到了人的身體，會比較惡心。”</br> 軒轅曜暗道，的確挺惡心的。</br> 那么多蟲卵，而且都是有毒的，看著就讓人頭皮發麻。</br> 不過那云平既然能飼養這么多惡心的東西，想來肯定有控制它們的辦法。</br> “我們現在去哪兒？”</br> “去了再告訴你。”謝錦身體靈活地在夜間飛掠，貼著街道兩邊無人的區域快速行走，繞過兩條街，走到一條偏僻的巷子里，放緩了腳步，聲音也隨之響起，“這里住著云家最厲害的機關高手。”</br> 軒轅曜眉眼微動，很快明白了謝錦意欲為何。</br> 云家內部防守很厲害，有用毒高手，有機關高手，還有許多死士，他跟謝錦二人想要闖云家的老宅，就必須先把這些歪門邪道的高手解決掉。</br> 拖住他們，行動時才能確保沒有后顧之憂。</br> 然而軒轅曜雖明白謝錦的意圖，卻完全沒料到謝錦的手段這么厲害，當謝錦如法炮制地把另外一瓶藥粉倒在一堵院墻內時，他心下奇怪：“這邊是機關高手，你這藥粉也管用？”</br> “曜曜稍后就明白了。”謝錦專注地把一瓶藥粉撒完，看了眼漆黑的宅子，壓低了聲音，“這座宅子里到處是機關，任何武功高手在不了解情況下貿然闖進去，都會被扎成篩子。”</br> 軒轅曜沉默地點頭。</br> 既然是機關高手，那他自己居住的地方當然也要萬無一失才行，所以宅子里必定也是機關重重，如此一來壓根不需要多少護衛，只要有機關在，就能確保主人的安然。</br> 然而這樣的篤定將在今夜將被推翻。</br> 遇到謝錦這個魔高一丈且不按牌理出牌的家伙，不管他是機關高手還是用毒高手，都注定要栽跟頭。</br> 軒轅曜微一抬眼，看見謝錦正在脫袍子，下意識地皺眉：“你干什么？”</br> “把外袍脫了。”謝錦道，“方才我們從云平的宅子過來，身上已經沾到了藥粉的氣味，外袍脫了更安全。”</br> 軒轅曜跟著脫了外衣。</br> “它們的嗅覺極為靈敏，很快就會追蹤到這里來。”</br> “它們？”軒轅曜沉默片刻，陡然間明白了什么，眼底浮現不可思議地色澤，“不會吧？”</br> “為什么不會？”謝錦漫不經心地一笑，“爺要么就不出手，出手就驚天動地。”</br> 說著躍下墻頭，往回疾行：“走吧。”</br> 軒轅曜把外袍丟到院墻里去，轉身跟在謝錦身后：“我們現在就回去了？”</br> “不是。”謝錦腳步微頓，隨即伸手攬著他的肩，“帶你去看一個有趣的場面。”</br> 有趣的場面？</br> 軒轅曜不解，卻見謝錦很快帶著他回到了方才下毒的宅子，眼下正是深夜入眠的時候，云平的宅院里沒有什么人，庭院里那些蠕動的黑點好像動得比之前劇烈了些，速度也快——當然，尚未成型的蟲卵就算如何亢奮，它們的活動范圍也幾乎固定在那個地方。</br> 所以那滿地的蟲卵不是最緊要的，詭異之處在于，除了那些蟲卵之外，從宅子各個角落爬出來的數種毒物簡直讓人頭皮發麻。</br> 連軒轅曜這個武將都感覺到了血液逆流的僵硬。</br> 他蹲在墻頭上，隱在一株大樹枝杈的后面，看著從門縫里和大樹下鉆出來的黑色蝎子，長長的蜈蚣，比蚯蚓稍微大一些卻顏色鮮艷的小蛇，紅黑色的蜘蛛……軒轅曜感覺渾身都是麻的，這些東西天生就有一種讓人既害怕又惡心的本事。</br> “別怕。”謝錦蹲在他身邊，“我們是安全的。”</br> 軒轅曜沒說話，他倒不是怕，只是看著那些毒物往院墻邊游過來，下意識地有種拔腿而逃的沖動，但比起離開，他更有一種想要把這些東西都殺死的想法。</br> 不過他忍住了。</br> 謝錦沒動，他也就沒動。</br> 那些毒物像是遇到了什么美味似的，瘋狂在墻邊亂竄，頗有一種池中魚兒蜂擁奪食的感覺，然而墻邊有的只是謝錦方才灑下的藥粉，并無其他東西。</br> 更為詭異的是，沒過多久就有幾只蜈蚣開始調轉方向，往墻上游來，隨即是吐著信子的小蛇，蝎子，蜘蛛……</br> 謝錦伸手摟住軒轅曜的腰，飛身上了高處的樹杈。</br> “噓。”他伸手抵住軒轅曜的唇瓣，示意他安靜下來，靜觀其變，并低聲耳語，“看好戲。”</br> 軒轅曜被謝錦攬在懷里，就這么眼睜睜看著那些毒物游過高高的院墻，往街道上而去。</br> 軒轅曜臉色微變，這些毒物是會要人命的，萬一傷著無辜的人……</br> “街上沒人，放心。”謝錦小聲在他耳邊安撫，“我們跟上去。”</br> 話音落下，他攬著軒轅曜的腰飛掠而去，很快落在街邊一座屋脊上。</br> 軒轅曜很快發現，這些毒蛇、蝎子、蜈蚣和毒蛛像是排著隊似的往前爬行，而且細細觀察了一會兒他才發現，這些東西居然完全覆蓋著他跟謝錦方才走過的位置游行，像是被什么東西指引著一般。</br> 兩人跟在身后繞了兩條街，果不其然發現這些帶毒的寵物們居然直接游到了那巷子里，順著機關高手的院墻爬了上去，然后一一消失在視線里。</br> “現在明白是怎么回事了？”謝錦放開軒轅曜的腰，淡淡一笑，“這些毒物嗅覺尤其靈敏，這些藥粉的味道對于它們來說就像飛蛾撲火，它們瘋狂地追隨著氣味而去，那院子里的機關可以攔得住人，卻攔不住這些毒物。”</br> 所以今晚就是那機關高手的死期。</br> 軒轅曜皺眉：“那這些毒物會怎么樣？”</br> “飛蛾撲火的下場不是就滅亡？”謝錦道，“他們吸食了那有著致命吸引力的粉末，兩個時辰之后會全部死亡——不過這半夜時間，足夠它們折騰了。”</br> 軒轅曜挑眉：“你什么時候學的這些本事？”</br> “爺本事多得是，你以前沒見著罷了。”謝錦語氣傲嬌，“走吧，搞定了這位用毒高手和機關高手，我們現在可以正式行動了。”</br>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