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曦此話一出,在場的幾位宗親王爺和大臣神色都有些異樣。</br> 雖然攝政王大權在握已是心照不宣的事實,女皇陛下對政務也確實不感興趣,但直接說出來難免還是讓人生出些許想法。</br> 畢竟東陵的江山姓軒轅,不姓容。</br> 現在攝政王跟女皇陛下僅有這么一個太子,太子不但長得像攝政王,性情也跟他有幾分相像,這長大以后不就是第二個容毓嗎?</br> 然而這個想法也只是浮現了一瞬,眾人很快舒展了眉頭。</br> 小太子姓軒轅,攝政王一心社稷,既沒有篡位自立的想法,也沒打算讓兒子姓容,這東陵以后還是軒轅氏的天下。</br> 不會有什么影響。</br> 攝政王要是真有篡位的想法,在大周時就可以輕而易舉地做到,還能名正言順,犯不著大老遠跑到東陵來覬覦皇位。</br> 況且攝政王的手腕他們也實在是怕了,不敢輕易挑戰他的權威。</br> 眾人這么一想,頓時心安。</br> 容毓抱著兒子,伸手把桌上的撥浪鼓拿起來遞給他,見昊兒不為所動,他握著撥浪鼓搖了搖,發出咚咚咚的聲音。</br> 昊兒安靜地看了一眼,隨即平靜地撇過頭,只差沒在臉上寫著:這么幼稚的東西,我才不要玩。</br> 容毓挑眉:“不喜歡這個?”</br> 的確不喜歡。</br> 昊兒以行動表示自己沒興趣。</br> “昊兒只對奏折和玉璽感興趣。”南曦淺笑,“以后一定是個勤政愛民的好皇帝。”</br> 昊兒一手攀著父王的脖子,另一只小手揪著容毓的頭發,像是發現了什么新鮮有趣的玩具似的,抓著父王的頭發就往嘴里塞。</br> “唉,這個不能吃。”南曦連忙阻止,伸手把兒子手指上纏繞的頭發一根根解救下來,“昊兒餓了?乳娘,給太子準備些吃的。”</br> “我來抱吧。”長公主從容毓懷里接過小家伙,看他癟著嘴,好像還不太樂意的模樣,不由失笑,“你父王整個一冷面煞星,也就你無知無畏敢讓他抱,等再過兩年,你還敢粘著他我才佩服你。”</br> 抓鬮禮結束,幾位宗親王爺和大臣們告退離開。</br> 南曦看著軒轅塵和軒轅華兩個少年,眉眼浮現一抹深思,不知想到了什么,轉頭朝容毓道:“軒轅塵現在住哪兒?”</br> 容毓道:“魏王府抄家之后,獨留了喬姨娘的院落,軒轅塵回府走的是王府后門。”</br> 南曦緩緩點頭:“作為魏王府庶子,軒轅塵心性堅韌,低調內斂,才華出眾,是個不錯的男兒,對生母又是一片孝心……我倒有個想法。”</br> 容毓挽著她的手入了殿,唇角微挑:“曦兒想把林嘉許給他?”</br> “嘉嘉性子良善,體貼人,又有過嫁錯人的經歷,跟軒轅塵在一起應該會懂得互相扶持。”南曦沉吟,“還有喬姨娘一個人待在府里也到底孤單了些,兒子入朝,身邊連個陪伴的人都沒有,嘉嘉跟喬姨娘應該能處得來。”</br> 主要是喬姨娘和軒轅塵這對母子前十幾年過得太苦了些,如今好不容易熬出了頭,可以過安穩的日子,兒子卻又大了,入仕之后開始忙于公務,無法整日陪伴身側盡孝。</br> 林嘉待在大周時就沒享受過什么母愛,被生母嫁給自己不喜歡的人,過了半年身不由己的日子,雖年紀不大,卻已不是尋常不知世事的小姑娘。</br> 好在林嘉跟大周那霍家渣子沒圓房,對軒轅塵來說也談不上委屈。</br> 這兩人都是經歷過磨難的人,應當能珍惜當下得來不易的安穩,好好過日子。</br> 容毓沉吟片刻,緩緩點頭:“只要他們倆沒意見,就由曦兒做主了。”</br> 頓了頓,“成親之后,他們暫時還住在原來的院落,軒轅塵眼下品級還不高,尚無資格單獨立府,等以后有了政績再說。”</br> 魏王府被流放,府內已無主人,拆下王府匾額,讓軒轅塵暫時有個住處。</br> 林嘉若真能嫁給他,以后一家三口安穩住在魏王府一角,等以后政績突出,朝堂上有了功績,提升了官銜品級之后,王府可以直接賜給他做宅邸,到時候成了真正的一宅之主。</br> 南曦偏頭看他:“軒轅塵該慶幸有你這么個英明神武的攝政王。”</br> 魏王府牽扯謀逆被流放一事,也就是容毓能把軒轅塵保下來,換做其他任何一個君王,都不可能放過這個漏網之魚,只怕恨不得連王府里的草木都一起焚燒殆盡。</br> 容毓惜才愛才,處處為有能力有才華的年輕新貴考慮,為此可以打破規矩,大臣們還不敢說什么,只能睜只眼閉只眼,當做什么都不知道。</br> 南曦發現,朝堂上許多言官最近好像都消停了不少。</br> “是曦兒寬容。”容毓攬著她的腰,在矮榻上坐下,低頭親了親她一邊臉頰,“為夫都是依著陛下的意思行事。”</br> 南曦微默,隨即偏頭看他:“容毓,你從實招來,昊兒今日這番表現是不是你教的?”</br> 容毓微愕:“此話從何說起?”</br> 南曦挑眉:“你敢說跟你沒關系?”</br> “確實沒關系。”容毓覺得很無辜,“為夫上朝和處理政務時昊兒都不在身邊,為夫回來大正宮時,曦兒都看到的,我從來沒跟昊兒單獨相處過,哪有機會去教他這些?”</br> 南曦想了想,好像也是。</br> 昊兒平時都是她娘在帶,他們上朝時沒帶著昊兒,容毓在勤政殿處理政務也沒帶著昊兒,唯有回來大正宮時偶爾抱抱,但那時候南曦也在,她還真從未聽容毓教昊兒拿過奏折認過玉璽。</br> “這么說來,昊兒真是自己認準了玉璽和奏折?”南曦沉吟,不得不往真命天子方向去想,“昊兒看來天生就該做皇帝的。”</br> “嗯,曦兒說得極是。”容毓點頭,“我也覺得昊兒有帝王之相。”</br> 南曦似笑非笑:“這不正合你的心意?”</br> 容毓忍不住又親了她一口:“可以給他選個啟蒙老師了,你覺得誰比較合適?”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